这就是法正之于蜀汉,之于刘备的巨大意义。
这就是为何,有人评判
“法正不死、便无三国。”
唯独可惜,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死在了两年后…
死在了汉中之战大捷,死在了他亲手缔造出的刘备最风光的时刻。
当然,张飞不知道这些。
只是觉得,孔明交代的事儿,咋一件件都这么难呢?
洪七公…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是谁,这也就罢了。
偏偏,法正眼瞅着也、也、也…也没救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当然…任务完不成就完不成了,这本没什么,可张飞是懂大哥刘备的,一想到万一这法正也跟他爹“法衍”一样猝死,那大哥得多伤心哪?
等等…
张飞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追问。
“黄老头,俺来这儿荆州的路上,听说长沙郡有个神医,叫什么张仲景的,几年前写出本《伤寒杂病论》救了不少人哪!俺若是带他回去,保不齐…能看出个眉目啊!”
张仲景!
这个名字一出,黄承彦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摆手,“他的话,你可请不到!”
“咋了?”张飞饶有兴致的问道:“难道…是他亲曹?俺可听到坊间的传言,说曹操与那袁绍官渡之战时,有个叫张羡的,担任长沙太守,尽起荆南四郡之兵,去进攻那刘表?这才让那刘表没有履行跟袁绍的约定,合击曹操!很多人说这张羡就是张仲景?真的假的呀!”
不怪坊间有此传言。
别说是在这个“三人成虎”、“谣言”满天飞的汉末。
就是在后世,清代孙鼎仪所著《张仲景传》中,也认为…那支持曹操,起兵反抗刘表的长沙太守张羡,就是张仲景本景。
理由是张仲景之名,仲为第二之意,景则是景仰之意,与“羡”字之意相同,况且两人都在这个时期做过长沙太守。
故而,别说后世,就是当世人…
也会疑惑,这位“医圣”张仲景,多半就是张羡本人吧?
只不过…
事实上,这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甚至同族都不是。
黄承彦一摆手,语气笃定,“张羡可不是张仲景,张羡的坟头都一丈高了,就葬在长沙那‘马栏山’上!”
别看黄承彦隐居,可作为荆州的名士,关系网遍布荆州。
在这片土地上,但凡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而这位写出《伤寒杂病论》的“医圣”,本名张机,绝非张羡,字仲景。
因为任长沙太守时,每月初一、十五开公堂坐诊,为穷苦百姓医治病症,被广为流传。
这便是“堂”的来历。
甚至,后世的人们,为了纪念张仲景,便把坐在药店里治病的医生,统称为“坐堂医”。
这些医生若自己开设药店也通通取名为“XX堂”,碧如“同仁‘堂’大药房”!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黄承彦提起张仲景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张飞则疑惑了,他拍拍脑门。
“既这张仲景不是张羡,那自也说不上亲那曹操,如此说来?俺有什么请不到的?他若是不识抬举,俺就是绑也把他绑到成都去,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了吧?”
不等张飞把话讲完。
黄承彦摆摆手,惋惜道:“你倒是能把他绑过去,只不过,到成都,就只剩下个死透了的神医了!”
“啥?”张飞一惊,“难道,这张仲景的坟头也一丈高了呀?”
“这倒不是…”黄承彦语声如冰,寒意彻骨,宛若是想到了一件无比痛惜的事儿。
过得片刻,他方才轻声道:“那张仲景病卧在床已有一年之久,他患上了‘重度伤寒’,怕是…”
“这不对呀!”张飞连忙打断道:“《伤寒杂病论》不是他写的吗?”
此言一出,
黄承彦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站起身来,刚向外迈出步子,又忍不住停住。
他抬起头望着房梁,目中无限惋惜…
当世之中,能让黄承彦佩服的人不多。
论起来,脑子里装着“数之不尽”、“奇思妙想”、“发明创造”的关麟算是一个;
女婿诸葛孔明算是一个;
至于刘备、曹操之流…至多只能算是半个。
除此之外,还剩一个,便是这位用一生的经验与阅历谱写出《伤寒杂病论》,却自己因为大量的试药而深陷重度伤寒的张仲景。
这已经不是惺惺相惜的问题了,张仲景的病状,让黄承彦哀婉痛惜!
这是整个大汉“杏林”的损失啊!
呼…
想到这儿,黄承彦喃喃开口,只留下七个字
“医者不能自医啊!”
听到这儿,张飞挠着头。
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脑回路,他大概听懂了黄承彦的意思。
那么…
现在的局面就很明朗了。
法正是秋后晒太阳早晚要凉!
张仲景嘛,则是秋天里的第一杯奶酒早晚也要凉!
迟早也要黄!
这就尴尬了。
刘备让张飞来求医,现在倒好,这神医自己都快“嘎”了。
完犊子了!
这事儿,不彻底…完犊子了么?
…
…
长沙郡,捞刀河畔。
一处不起眼的农舍,院落中,一个四十岁的妇人正在抚琴。
尽管岁月的痕迹作用在这妇人的脸上,平添出了许多细纹…
可这些,依旧无法遮掩,她那绝美的身子,与面颊上的“风韵”…
这把年纪,尤自这般风韵,很难让人想象,她年轻时…会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铮铮铿铿…”
琴声响亮,又富有节奏,随着调声起,琴声变得激越铿锵,似是饱含着抚琴者无尽的幽怨、悲愤之意。
就像是一个人在向命运抗争。
可行至曲中,声调又委婉悠扬了起来。
似是…在无尽的抗争过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整个下半首曲子,就像是抚琴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随波逐流,任凭这时代的巨浪将她淹没,将她化为一粒尘埃,与世浮沉。
突然,“铮”的一声…
琴弦崩断…像是老天爷再度给“命运”添上了一抹不公,未到曲终,琴声却戛然而止。
“咳咳咳…”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原来是屋中还躺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虽是年迈,可他看似无比的慈祥,究是躺在病榻上,尤自不减医者才特有的稳重与端庄…
他正是著写出《伤寒杂病论》,解决了曾肆虐大汉,致使其老家十室九空伤寒难题的…当世“医圣”张仲景。
“咳咳!”
伴随着又一阵的咳嗽,这一声似乎更严重了许多,张仲景的嘴边满是血迹,这种从喉咙中咳出来的血,最是痛苦。
女人连忙拿丝帕去擦拭…
张仲景却摆摆手,“他…他们回来了么?”
张仲景一生钻研医术,并未婚配,更无子嗣,他提到的“他们”是他的三个弟子王叔和、杜度、韦汛。
按照《后汉书》的记载,张仲景的这三个弟子中。
王叔和尤其擅长儿科,被称之为儿科鼻祖;
杜度器宇深重,获其师之传,亦成名医,人称“上手名医”。
卫汛著有《四逆三部厥经》、《妇人胎藏经》及《小儿颅囟方》,在妇科与儿科领域颇有造诣。
当然,如今的他们还很年轻,依旧陪伴在师傅张仲景的身边。
至于照顾张仲景的女子,她姓“任”,乃是张仲景二十年前曾赴南阳行医时,救下的一个女子,那时这女子不过豆蔻年华,却是刚出月子,心灰意冷,几欲寻死。
张仲景为了救她,就把她收在身边,一边医治,一边开导。
到最后,张仲景得知其身份,将她收为义女。
一晃…
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因为膝下无女,二十年来,张仲景对此女视若己出,此女也将张仲景视为亲身慈父。
“义父先喝口水…他们三个还没回来。”
女子端来水,一口一口的喂给张仲景。
张仲景只是轻轻抿了一口,旋即叹出口气,“虽均是伤寒,可马栏山的李三、关山的许老太、城里的杜氏…均是不同症状,受病有深浅,使药有重轻,三分需外治,七分靠内养…我担心他们…他们…咳咳咳…咳咳咳…”
又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哪怕在病榻上,不能坐堂。
可…张仲景依旧没有忘了他医者的责任,每每夜晚,他就会让三个弟子,将他们今日诊断时遇到的疑难病症讲述出来,然后详加指导,教授他们如何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