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求师姐替我们隐瞒。”三弟子韦汛连忙。
俨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
而望着王叔和、杜度、韦汛…那坚决的目光。
貂蝉的银牙重重的咬住嘴唇…
她攒着的拳头,刹那间松开,她知道…三位师弟说的没错,是该这么做!
…
…
烈日炎炎,矛戈剑戟在曜日下反射出森森冷光,鲜亮整齐的甲胄显示出关家军的威严。
一支苍鹰起于林间,振翅直上九霄。
关家军延绵数里,在野外的官道上整齐前进,超过两千枚连弩,装备在最精锐将士们的身上,这无疑让他们更添得许多北伐的信心。
偏厢车与木牛流马在大军左侧先行,木牛流马中装填着大量的军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负责运送这批军粮的正是关平、关兴、关索。
看到这些木牛流马行走于官道上,任何陷坑,泥泞在其面前,如履平地。
关平不由得感慨:“这木牛流马看似笨拙,却是灵巧异常,每一个士卒可以控制三头,运送粮草的效率极大的增加。”
一贯不喜欢夸耀别人的关兴,此刻也难掩对这木牛流马巧夺天工般设计的钦佩,“若早有这些,何至于屡屡北伐时,因为粮草运输不便而功亏一篑。”
“哈哈…”关平笑道:“至少这次,我关家军,绝不会受制于那粮草的运送了。”
这边厢,三兄弟聊着木牛流马。
那边厢的关羽尤自站在江陵城门处,目睹着大军的出城。
糜芳像是一个跟屁虫一样,依旧跟在他的身侧。
“云长啊,这粮食我…我…我可是绞尽脑汁才给你筹措出来了,那筑城的事儿,你可是答应我了…用云旗的那批钱!”
从昨个儿起,糜芳就像是赖上关羽了,关羽去哪他去哪。
俨然一副筑新城的事儿,关羽若不答应,糜芳就绝不罢休。
最终,关羽无奈了,只能答应了糜芳,但是…具体的土地分配需要再议。
此刻的糜芳尤自不放心。
名义上是送别关羽,实际上就是来再三强调,避免关羽赖账。
关羽也是服了…
这位糜太守,何时变得这般执着?
或者说。
『呵呵,委实奇怪了,云旗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糜子方这般执着?这般站在他的一边?难以想象啊!』
心中这么想,嘴上关羽对糜芳还是客气的:“子方啊,等关某大捷归来,也等云旗归来,此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上一谈,子方可放心,云旗既有此意,关某为人父,岂能辜负这孩儿?”
其实,这事儿,关羽昨夜想了一宿。
防范东吴,新城既是不得不筑,关麟这臭小子又出钱了,自不可能完全否定。
可…这臭小子一张口就是占七成,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委实有些太多了。
关羽能接受最多的是“五五开”!
彼此各退一步,各占一半儿!
当然,这些关羽没有向糜芳讲!
他知道,他但凡开口,那糜芳保不齐晚上都能追到他床上去,在梦里都得劝他。
『呵呵…这臭小子,是激发了这糜子方罕见的执着呀。』
“成,云长既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就遥祝云长旗开得胜。”
糜芳的话说完了,就退到一边。
倒是马良还有话要嘱咐,他站出一步。
“关公啊,此战还是需小心此文聘,他本就驻守江夏以北,控制荆江,又有消息传来,如今襄阳城的满宠替曹仁做主,已经将整个襄樊的调兵之权悉数交由文聘…关公此前在他身上也吃过一些小亏,还是要小心一些。”
文聘么?
这个名字吟出,关羽的眼芒刹那间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脱口道:“区区文聘,何足道哉?关某视之为土鸡瓦…”
关羽本想说是“土鸡、瓦狗”
可,话到了嘴边,愣生生全部咽了回去。
他心里突然就琢磨着不对劲儿了。
当初他也是这么轻视云旗这臭小子的。
可最后的结果异常惨烈。
哪怕是“大和解”,都还是他关羽把姿态放到最低,都放到茅房里了,都任由让这臭小子用他那脏手在他老子的衣服上擦拭。
这代价…
这种“惨败”的感觉,关羽是再不想有下一次了。
不能再轻视这小子…
由此及彼,却也不该再轻视任何人。
输给儿子的代价,尚且如此沉重,更何况是输给敌人呢?
那代价势必会惨痛百倍!
乃至于覆水难收!
这些…
都让关羽细思极恐啊!
“咳咳…”
一声轻咳,关羽改口了,“季常放心,文聘有些能耐,关某会谨慎对待,万般小心!”
这…
关羽的改口让马良挺意外的。
其实,关羽后来说的这句,是他马良想特别嘱咐的。
只是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只不过…
从关羽口中传出这么一番话,马良挺不可思议的。
『这还是那个傲气不可一世的关公么?』
『云旗公子对他的影响,已经能作用于战场上了么?』
想到这儿,马良是既惊且喜。
惊的是关公性格上潜移默化的改变;
喜的则是,还是那老话将傲气抛去的关公,在战场上是无敌的。
一下子,马良原本的担忧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拱手:
“良也静候关公击溃文聘,重创襄樊,收复江夏,传回得胜之音!”
“哈哈…”关羽笑着翻身上马,方一上马,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张口询问杨仪,“蜀中孔明那边有消息么?”
关羽这话,有两个意思。
其一,是问杨仪到蜀中了没有,还有后来派出的斥候追上了没有。
千万不能让孔明看到云旗答卷的同时,又看到他关羽的信笺,那就闹大笑话了。
其二,关羽则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孔明到底有没有认下云旗这个关门弟子?
只不过…
关羽的话方才传出。
马良直接笑了,“关公是开玩笑吧?”
“怎么?”
“杨尚书方才走了三、四天哪!”马良解释道,“荆州到蜀中,少说也得半个月,回信则至少也得二十天,如今又岂会得到消息呢?”
噢…关羽一时间恍然大悟。
所谓关心则乱。
『怎么突然对那个臭小子这般关心呢?』
不过…
关羽的丹凤眼眯起,他不住的喃喃。
『只是过了三、四天么?』
是啊…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光他关羽与关麟就争执了好多次。
然后曹仁就晕了,曹纯就死了,这对父子间又是和解,又是一起尿尿,关羽还帮他震慑部曲,对了…还有铸城。
这些事儿凑在一起,对于关羽而言,就感觉经历了一年那么漫长。
事实上…
短短几日,关羽的性格的确改变了一些,和风细雨又云淡风轻的改变了一些。
而往往一个人性格的改变,需要长年累月的过程,需要丰富阅历下的大彻大悟。
这个过程让关羽恍若隔世。
呼…
此刻的关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最后回望了糜芳、马良一眼,旋即摆摆手,骑着赤兔马扬长而去。
倒是马良的眼中,对这次北伐…突然就充满信心。
哪怕是枯水期。
哪怕面对的是曹军的骑兵军团。
哪怕敌人是曾让关羽吃过小亏的文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