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
这一刻的他,就像是敌人来犯时森然伫立、勇武无双、威武不屈的上将军一样!
…
…
长沙郡,驿馆。
究是诸葛恪被扔到了井里,他依旧不老实,他已经在挣扎,在放声咆哮。
似乎是察觉到,咆哮并不能引起丝毫注意。
诸葛恪直接大声背起了《战国策》中的故事。
“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
“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
这一句句声嘶力竭的呐喊,传到整个驿馆到处都是回音。
自然传入了关麟、传入了张星彩的耳中。
原本在书房中替关麟研磨了张星彩,忍不住问道:“那复姓诸葛的小子,在背什么?”
关麟一边照例写字,一边回答:“邹忌讽齐王纳谏!”
“这是什么?”张星彩越发好奇。
关麟耐心的讲解,“《战国策》中的一条故事…挺有趣的。”
“讲的是什么?”
“就是,有个人很自恋,每天一起床就对着镜子,问他妻子、问他妾室、问有求于他的客人,究竟是他长的美还是城北徐公美?所有人都说是他美!可实际上,他没有徐公美!由此,他顿悟了,齐王也就顿悟了!”
俨然…这样的故事并不能吸引张星彩,张星彩更添得疑惑。
“这复姓诸葛的小子,为何要吟这么一个故事?”
“《邹忌讽齐王纳谏》是邹忌用比美来劝齐王广开言路,所谓,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之于齐王,那便是‘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你试着对比着看。”
关麟如此一对比,张星彩豁然明朗了几分。“那这小子是在借这一篇讽刺你…不纳谏?噢…他是讽刺云旗弟不听他的劝谏!”
听到张星彩的话…
关麟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一边落笔,一边道。“没错,鬼知道…这诸葛恪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
“让他在井里冷静冷静,好好的琢磨琢磨,没曾想,他琢磨出个屁来!看起来,添字得驴、蓝田璞玉不过如此啊!”
这一刻…
关麟想到的是诸葛恪。
纵观历史中,他这个人其实是很有才华的,他的一生也是十分辉煌的,可偏偏下场很不好。
甚至…关麟能从他的身上看到许多老爹关羽的影子。
一样的傲气不可一世;
一样的自大,目中无人;
一样的刚愎自用。
原本而言,这诸葛恪在东吴也就罢了,关麟也不会与他有太多的交集。
可…如今,他过继给了诸葛孔明,那就不一样了。
考虑到蜀汉人才的匮乏程度。
关麟有必要给这块“蓝天璞玉”添一把土,施点儿更猛的肥。
说到底他才十五岁…比起老爹,他的可塑性更强。
一旦能摒弃那所谓的“恃才傲物”
保不齐…
他能成为关麟,能成为诸葛孔明,成为蜀汉的一大助力。
关麟这是在赌,赌他种下一颗种子,未来的某一天,这颗种子,能不能成长为一颗茁壮的果实,能否与他关麟并肩而战,成为最可靠的战友!
说到底,他关麟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三国争霸,这是个团队的游戏…
一个人再厉害,也比不上一群人厉害。
季汉称雄,当广纳才俊,任重而道远哪!
想到这儿,关麟轻轻摇了摇头,将写好的竹简交给张星彩。
“星彩姐,有劳替我把这个,扔到那枯井中…”
“你写的是什么?”
“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这个嘛,关麟顿了一下,略微沉吟,还是如实回答张星彩:“一只青蛙坐井观天的故事!”
故事是这么个故事。
关麟写了整整一晚上。
可实际上,一整个夜晚,关麟都心神不宁。
暂时,他还担心不到张仲景或者诸葛恪的身上,他担心更多的是那伏虎山。
鬼知道。
那边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何种程度了?
鬼知道这一夜过去后,荆州的局势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
…
第173章 人在军魂在,烈火焚烧若等闲
伏虎山,那状似葫芦一般的谷口,突然间烟尘滚滚。
一席火把下,十余杆曹魏的军旗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三千骑士的军团,在文聘的带领之下,朝这边发动了猛攻。
飞扬的军旗,森然的甲胄,灰尘仆仆的衣袍,疾驰的骏马,还有那锋锐的战戟…似乎,没有一处不再彰显着他们的决心与勇力。
三千人的骑兵队伍,愣是踩踏出了万人骑队才有的雄阔与威仪。
让人为之惊骇,让人为之震撼。
这是一支跟随曹仁征战天下的骁骑队伍。
这是一支百战骑兵。
或许他们的装备、铠甲比不上虎豹骑,但每一个骑士的单兵作战能力…团队协作能力,是虎豹骑无法比拟的!
更夸张的是,自从曹仁晕厥。
这些骑士的心宛若铁汁浇筑,他们很难再生起任何喜怒哀乐。
他们的心头唯独两个字报仇!
只可惜…
许多时候,所谓的决心与胆力,能够让个人浑然忘我,能够让气势短时间内的高昂,却并不能影响一场战争的局势与走向。
决定成败的因素太多了。
“刷刷刷刷刷”。
无数火把自谷口处,自那一驾驾偏厢车上亮起,照亮了这一个个来犯之敌。
紧接着…周遭的树丛中人影攒动。
“嗖嗖嗖嗖…”
万弩齐发,七百连弩,一弩十发,一个瞬间,就射出了七千支弩矢…
这些弩矢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在这漆黑的夜空下,从四面八方,朝着曹军的骑士爆射而去。
“轰隆隆…”
好一阵人仰马翻。
登时,曹军那锥形阵就缺了一个豁口。
仿佛这锥形阵的“锥”字,已经被洞穿了一大截。
“继续…冲!”
文聘还是第一次面对这连弩。
此前…这连弩有多厉害?
落日谷…虎豹骑被射的有多惨?
那也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当然,文聘也从未小觑过这连弩。
可…当真在战场上面对时,他尤自一阵心惊,一阵胆寒。
『糜芳的部曲何时也配上这连弩了?』
『这连弩在江陵城,如此富裕么?』
很快,文聘就意识到,糜家军配备的何止是连弩?
那一辆辆偏厢车…将那本就狭窄的葫芦口完全堵住。
已经有曹军骑士,冒着弩矢…冲到了这偏厢车的身前…却是望墙兴叹?
无处翻阅?
『偏厢车竟也在!』
这一刻的文聘,他的心头…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他此前下令进攻,是因为对手是糜芳,是糜家军…是一支战斗力与关家军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的军团。
是一支在文聘看来,勾勾手指头就能够剿灭的“废物”军团!
可现在…
因为这偏厢车组成的军阵,因为这四散山峦中的连弩,这场突围战…一下子就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偏偏这种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将军…前方偏厢车,我军无法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