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程昱一怔。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孤这趟回来,惊喜的发现子健的心智与权谋都大为长进了。”
“丞相的意思是…”程昱像是从曹操的话中品味出了什么,“李藐名为子桓公子的人,可其实却是子健公子的人?”
“哈哈哈哈…”
曹操没有回答,他继续爽然的大笑,待得笑声完全落下,曹操方才开口:“既这李藐这么有意思,那孤就替这两个儿子试试这李藐!”
说到这儿,曹操长袖一展:“虎侯何在?”
“末将在!”
许褚快步走入。
曹操吩咐道:“明日午时孤要大宴宾客,检阅鼓吏们的鼓曲,孤听闻狂士都擅鼓,孤倒是很期待,此李藐能敲出祢衡那样的鼓声么?”
“丞相…”不等程昱开口。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这次是深深的感慨与沉吟。
“昔日孤欲羞辱于祢衡,没想到反被祢衡裸衣羞辱,明日的鼓曲,又是谁去羞辱谁呢?”
“也告诉子桓与子健,让他们也去…听听这铿锵的鼓声!”
程昱有些搞不懂,曹操究竟想要怎么试这位李藐。
可如此郑重其事的吩咐,如此郑重其事的部署,又让两位公子参加。
势必…
明日的鼓曲定然“激昂”、“悲壮”!
…
…
江陵城,夜深人静。
吕蒙的长子吕琮,嫡子吕霸,在一名黑布蒙面男子的引领下,走过一道道黑暗的甬道。
每一次转弯,每一道门打开,吕琮与吕霸的心情就要更激动几分。
之所以激动,是因为鹦鹉的温姑娘传给他们消息,黄老邪的身份调查出来了,除此之外,黄老邪的脑袋也割下了。
是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走过最后一个甬道,一身红袍,头戴斗笠,青萝纱蒙面的灵雎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灵雎的身边这次有更多的蒙面男人,持刀伫立守护。
“咳咳…”
吕琮轻咳一声,一如既往的显得有些紧张。
吕霸却张口道:“温姑娘派人特地告诉我兄弟,黄老邪查出来了,且脑袋都割下来了?此事当真?”
灵雎并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侍卫抢先张口。
“我家小姐说的,岂能有假?金子带来了么?”
吕霸点头,拍了拍手,有随从将三个大箱子搬了进来,吕霸打开箱子,满箱的金子散发出的光芒,让人最切实的感受到八个字金光闪闪,耀生辉。
似乎是因为金子的亮出,吕琮突然就有了许多底气,他张口道。
“规矩我们懂,之前交过定金,这是尾金,只不过…温姑娘总要告诉我们,黄老邪是谁?他的脑袋在哪里?又如何证明他便是黄老邪?”
“就是,就是。”吕霸大声嚷嚷道:“温姑娘还是快把那黄老邪的脑袋拿出来吧?人都已经死了,还藏着掖着作甚?难不成,温姑娘是唬我们?”
“噗”
吕琮与吕霸的话惹得灵雎笑出声来。
“两位难道忘记了,本姑娘之前就说过,‘鹦鹉’只为求财,况且两位能找到本姑娘,那证明两位背后的势力并不小,‘鹦鹉’没有必要骗你们,平白多出这么个仇家。”
说着话,灵雎轻轻拍手。
当即,一个木箱被手下呈了上来,摆放在身后的桌案上。
木箱的外围还渗着血迹,灵雎指着这木箱,“这里面的,便是你们要的那黄老邪的人头…至于,如何证明他便是黄老邪,两位公子一看便知。”
说着话,灵雎徐徐向一侧走了两步,似乎不愿意看到那开箱时的血腥一幕。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
吕琮与吕霸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
他俩心头嘀咕着:
『黄老邪的身份?一看便知?难道…这黄老邪是某个‘有名’的人物?又或者是江陵城举足轻重的人?总不会是那关羽吧?』
灵雎的话吊足了两人的胃口…
吕琮与吕霸快步的行至这木箱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木箱,注意力全被那不断渗出的鲜血给吸引了过去。
他俩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箱。
随着“嘎吱”的一声,箱门拨开,可…可映入眼帘的是…是一个…一个羊头?
“这…”
“温…”
吕琮与吕霸正欲开口,只听得身后“砰”、“砰”两响,两计闷棍已经在两人的后脑勺上锤了下来。
“啊”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两人应声倒地。
接下来,在这密室中,只有两人倒下时那清脆的“咚咚”声。
一时间,这漆黑的密室中,一处火花乍然闪。
鹦鹉的杀手早有准备,他们迅速的抛出暗器,旦夕之间,就将吕琮与吕霸带来的部曲悉数击毙的。
场面一度极是血腥、暴力。
灵雎却是轻轻的拍拍手,卸下那蒙面的青萝纱,像是这样的画面,她早就习以为常。
她淡淡的吩咐道:“把他们俩绑了,用水泼醒,连夜审!明早之前,我要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
灵雎的声音极致的冰冷,就像是没有任何表情。
俨然,在母亲貂蝉面前的乖巧、可人的那个灵雎…
只需要离开母亲,只需要投身“鹦鹉”之中,灵雎能旦夕间的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只要她愿意!
“是…”
一干杀手齐声回应。
灵雎却注意到那三箱黄金,她莞尔一笑,“趁着夜色,把这些都送到贼曹掾署,交给关四公子!”
“是…”
随着一干杀手的再度回应。
灵雎已经缓缓转身,迈出健步往一旁的甬道里走去了。
灵雎是个讲究人。
报恩也好,同仇敌忾,去杀曹操也好。
只要加入这份关家父子的阵营,她灵雎与鹦鹉,还是需要一份“投名状”的!
…
…
樊城,五官中郎将的府邸。
曹丕、曹真、司马懿、陈群、刘桢五人围炉而坐,正商议着曹丕献上的那封《九品官人法》。
曹真说道:“看看,子桓你就不该听信那李藐的鬼话,献上什么狗屁的《九品官人法》,现在好了,惹了你爹的怒气,倒是子健献上的那封《征召寡妇》的提议,你爹虽没称颂,却至少,没有像对你一样剑拔弩张。”
曹真的父亲名唤曹邵,乃是曹操的族人。
曾在讨伐董卓时,替曹操募兵,遭遇地方太守的杀害,也正是因此,曹真幼年丧父,被曹操收为养子,视如己出。
又因为与曹丕年龄相仿,两人相交默契,走的很近。
此刻的他,一副垂头丧气直跺脚的模样…
口中不断地嚷嚷着,“子桓你…你平素里也挺聪明的呀,怎么…怎么这次就猪油蒙了心?就…就…听信了那李藐的谗言,你也不想想你爹若会跟氏族妥协,那他还会称魏公么?荀令君还会死么?你…唉…唉…”
曹丕连忙回道:“子丹,你莫要如此暴躁,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这些年,就因为父亲称公,就因为荀令君的死,整个中原何其动荡?三年来中原与北方的叛乱,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这说明什么?说明世家的能量依旧不容小觑,而我与子健比,并不得父亲宠爱,我能利用的唯有这一股力量啊!”
曹真能听明白曹丕的担忧,也能听懂,他为了世子之位,必须…且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可曹真作为宗室的一员,他尤是愤愤不平:“可…可也不能把选官之权就这么…就这么让给外人啊!”
“不让出去?如何让各士家支持子桓公子呢?”
年轻的陈群张口道:“子桓公子说的没错,曹丞相的喜好一定程度决定宗室的态度,偏偏在冲公子之后,曹丞相最疼爱的是植公子啊,这点上…子桓已经做出过无数努力,成效甚微…”
“不瞒你们,这《九品官人法》中许多地方与我这些年的想法不谋而合…且不说子桓能借此拉拢到一众士家的支持,单单这等选人之法就远胜于大汉之察举…这等选人之法,更能给世人希望啊!”
刘桢则道:“其实李先生也向子桓提及过,这《九品官人法》是好,但曹丞相未必会听,甚至会因此勃然大怒,李先生是让子桓自己选择,是要做一个孝子?始终按照曹丞相的吩咐做事,用这份孝心感动曹丞相,争夺世子?”
“还是做一个叛逆之子…用正确的方式,积攒能量,然后对抗曹丞相,以此凌厉的方式争夺世子?至少在江陵,那关家逆子关麟的行径证明…哪怕是做一个叛逆之子,这条路依旧是能走通的!”
随着众人的表态,司马懿始终凝思不语,曹丕倾身询问:“仲达?大家都说了这《九品官人法》,你怎么一言不发?”
司马懿答道:“我在想曹丞相对子桓说的话…”
啊…
曹丕一怔。
他意识到,司马懿提到的是父亲留下的那一句:
“为达目的,都学会联合外人跟孤来对抗了!”
“很好,你这样,才像是孤的儿子!”
司马懿继续道:“丞相是当世雄主,要听懂他所说,还要听懂他未曾说,要想他所想,还要想他未曾想。”
曹真不耐烦:“你能不能干脆点儿说人话?”
曹丕追问:“什么是父亲未曾说?未曾想?”
司马懿摇头,“丞相心深似海,非我等轻易可以洞悉,我得好好想想,不可造次…不过,这一封精妙绝伦,能助子桓公子联合各世家大族的《九品官人法》,那位李先生既能献给子桓,那足以笃定,他就是子桓能信得过的人!”
曹真讽刺道:“你说了一大堆,就跟没说一个样儿!你还要想…保不齐到正午宴会时,曹丞相直接就宣布,要用子健的那封《征召寡妇分配军户》了…依我看,你是在消遣子桓吧?”
司马懿躬身站起:“子桓若信我,就让我再多的想想,若是信不过我,我即刻告退…”
曹丕伸手制止,“仲达,坐下!”
他责备的地看了曹真一眼,“你慢慢想,把我接下来要如何应对,都想清楚…还有李先生?父亲定是因为此《九品官人法》,所以才下令,正午宴会,校验鼓吏鼓曲,更是将李先生带入宴席,上一次如此安排,还是祢衡啊…父亲定是生我的气,故而迁怒与他,父亲是要羞辱于他,这让他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