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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室。
陆逊双臂被吊在房梁上,身上的衣裳被皮鞭撕扯得褴褛,一道道血痕渗出,背上已经是皮开肉绽,人已经趋于晕厥,可皮鞭仍在打落。
做笔录的文吏蹙眉看着这失控的场景,说道:“公子,他晕过去了,要不…”
士徽一定要堵住陆逊的嘴,他不能允许“交州从黄老邪处采买军械”的事儿暴露出去,更不能让黄老邪的身份,因为他士徽而暴漏。
所以,士徽铁了要让陆逊以无比屈辱且痛苦的方式死去。
“泼醒”
刑吏也有些心虚了,看着士徽没有行动。
文吏道:“七郡督在交州颁布的条例中有一条,一日鞭挞数量不能过百,犯人晕厥而止!”
士徽冷冷道:“我爹就是太仁慈了,否则,早就结识到贵人了,岂容这东吴骑在我们头上这般许久?你们把他泼醒…”
就在这时。
一桶水泼过去,陆逊缓缓睁开双眼,他极度虚弱,可他望着士徽的眼神却充满了揶揄和鄙夷。
“你靠着,靠着黄老邪才侥…侥幸胜了我而已,你…你得意…得意什么?”
陆逊越是这样的话,越是让士徽感到一阵无力与恐惧…
他冷冷的道:“你信不信我把你夫人,献给黄老邪”
“你敢”陆逊目眦欲裂一般的瞪向他。
士徽还想打…
“住手!”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传出…
士徽转头,他惊讶的看到了父亲士燮…
他惊呼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就酿下大祸了。”士燮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可很快,目光就变得松动,他知道…这不怪儿子,士家与陆家的仇恨,从长沙郡的关山石洞起就结下了…不死不休!
若不是因为…云旗公子,他士燮也将会这么残忍的对付陆逊。
“将陆先生送下去,请郎中为他诊治…”
士燮的话,让士徽一惊,也让陆逊一惊。
特别是陆逊,短暂的惊讶之后,他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儿。
『士家杀我还不解恨?他们是要…要杀我陆家全族么?他们…他们好狠的心哪』
陆逊想开口问…可如今虚弱的身子,根本让他张不开嘴。
不多时,陆逊被领了下去…
士徽不解的问父亲,“爹…他…他是我们的仇人哪!”
“可他也是云旗公子要的人!”士燮的话不容置疑…“这陆逊,谁也不许动,等郎中治愈过后,给他盘缠,就放他走,连同陆家的所有人都放走!”
这…
士徽怔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要劝父亲…可因为“云旗公子”这四个字,任何劝阻的话,这一刻都显得苍白与无力。
“云旗公子为何…为何要他陆逊呢?”士徽接着问。
“这可是三万陆家军哪!”士燮感慨道:“除此之外,难不成,你真以为杀了陆逊,咱们交州就能太平了不成?云旗公子这是在帮交州!”
士燮的这话,让士徽浑身一颤,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儿。
孙策就是因为杀了太多江东的豪门氏族,这才被刺客刺杀。
陆家是吴郡大族,倘若陆逊真的被他士徽所杀,那…那…怕才是他与交州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从这里考虑,云旗公子收了他陆逊,收了这支陆家军反倒是最好的归宿。
士徽想到的是第一层…
士壹年龄大,他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沉思,他已经想到了第二层。
『陆家军败了,监军的步骘死了,名义上的族长陆绩死了,偏偏陆逊被我等给放回去了?这…呵呵,这也太巧了吧?』
士壹吧唧了下嘴巴,他的眼眸渐渐的凝起,他仿佛看懂了这个局。
这个云旗公子一早就布下的局!
这个陆逊注定要弃吴投蜀的局!
士壹再度吧唧着嘴巴。
『陆逊与陆家军都没有选择了,云旗公子这一招…欲擒故纵,高明啊!』
『幸亏他是交州的朋友…何其幸运哪!』
…
…
晨曦微明,天气还有些冷,抢先被放出来的孙茹冒着风站在布山城外,望着大门…
风吹着她的衣袖,显得那么单薄凄凉。
陆延来到她的身边,“母亲大人,你先去马车里吧,我在外面等父亲就好。”
孙茹的语气像个孩子,“族人都放出来了,伯言怎么还没有回来?要不要…要不要派人去问问?”
“父亲腿上有伤,料来行动不便。”陆延劝慰道:“若是交州真想要为难陆家,没有理由放了我们,唯独留下父亲。”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孙茹抿着唇,“在牢狱中还没觉得什么,可突然出来,总觉得…觉得要出事的样子!”
话音刚落。
那如同巨兽蛰伏的寂静大门伴随着“嘎吱”一声打开,一辆马车从中走出,马夫是陆家军的成员,车厢内有干粮,有水,也有药材…
除此之外,陆逊躺在那里。
“夫人,陆将军在里面…”马夫看到孙茹连忙提醒。
孙茹与陆延迅速进入车厢…
却见此刻的陆逊,他浑身是伤,他闭着眼,眼泪宛若断了线的珠链一般,“啪嗒、啪嗒”的就往外涌…
孙茹与陆延还是第一次看到陆逊这副模样。
“伯言,伯言…”孙茹连忙轻唤着陆逊的名字。
陆逊并非没有意识,只是,他太精明了、太明哲了,明哲到他已经看到了将来,看透了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陆逊一边垂泪啜泣,一边喃喃:“你们放了我,你们放了我,那整个陆家…那整个陆家就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一刻,陆逊那满是悲怆的脸上,写满的就是六个大字:
哀莫大于心死!
…
…
第260章 这陆伯言,连演都不演了么?
枯枝败叶,遍地落叶,遍地萧索。
陆逊忍着身上的疼痛在床边书写着什么。
一边写,陆逊一边百转交集道:“终于,这么一天还是来临了,我陆逊与陆家的兴衰存亡都系于你的笔下了!”
儿子陆延一边吹着药汤,一边探过头来:“父亲写给谁?”
陆逊指了指书信最右侧的五个字吕将军亲启。
他张口道:“写给吕蒙吕将军…”
“他能救父亲?”
“唯有他能救陆家!”
“可他会救么?”
这时候,陆逊感叹道:“吕蒙吕子明,昔日为‘吴下阿蒙’被人耻笑,从此夜读兵书,今朝纵论兵法,侃侃而谈,‘士别三日’为主上肱骨之臣,其孝顺母亲,举国皆知…就连鲁子敬、甘兴霸皆敬拜其母…”
“除此之外,他为人又宽宏大量,义结同僚,助徐顾等抚育孤儿,又宏量不计较与蔡遗、甘宁间的私怨,反而在主上之前替其作美言…如此人物,理当不会搬弄是非,会将这边的一切如实告诉吴侯,陈明那天降神箭,也会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这时候,有侍卫闯进来,“陆将军,夫人…夫人她…她失踪了。”
听到这样的话,陆逊反而是觉得很平静,他长叹:“夫人还是信不过吴侯啊…”
“娘去哪了?”陆延问。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及,要投荆州,昨夜她又一次向我提及此事,更提出,她要去打个前站,被我给拒绝了。”陆逊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奈。
“为何不能呢”陆延很不能理解。
“因为…因为,咳咳咳咳…”剧烈的一声咳嗽后,陆逊淡淡的张口:“一旦,一旦真的投了荆州,那陆家可就是‘流寓’家族了,寄人篱下,没根了呀…”
陆延咬了咬牙,罕见的,这次他愿意支持这位继母。
“没根总比没命好吧?”
不一会儿,又有侍卫闯进来,神情急切的道:“陆将军,夫人…夫人是向西北往长沙方向去了。”
“不是长沙方向,是江陵…”陆逊神情黯淡,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吃惊,他慢慢的收着竹简,“延儿,你亲自去,去把这信送给吕子明将军…”
“父亲…我…”陆延欲言又止。
言外之意,他有些很明显的担忧,他惶然道:“我若是被吕蒙扣为人质那当如何?”
陆逊仍然无声的地卷着画,他热切而哀痛地望着信笺中“吕将军亲启”五个大字。
谁能想到,他陆逊十几年谦逊,谨慎,每一步迈出都如履薄冰。
可到最后…
他与陆家的性命竟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
可悲…
何其可悲?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的通报。
“陆将军,门外有一长沙人,自称是前长沙太守韩玄,求见将军…”
这个声音方才传出。
陆逊像是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