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单戟匹马再度杀入,也不知是他那月牙戟锋利,还是江东兵吓了一跳,一时间,月牙戟划过之处,又是一阵血雾。
张辽所过之处,那冲天的煞气更是铺展开来…
八百山西汉子高呼迎接着将军。
“将军回来了!”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张辽也高喊。“尔等还能战否?”
“敢不死战!”
热血、激昂、亢奋…
冲天的气势之下,顷刻间,这八百山西大汉变成了魔鬼,他们一个个提着长矛、长枪,犹如虎狼。
一时间,飞扬的“张”字大旗,残破的甲胄,染血的衣袍,不足八百人,却让十万江东兵为之惊骇。
为之胆寒!
这还是人么?
他们是魔鬼吧?
江东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人只有几百,却悍然无畏的朝他们冲杀而来,犹如饿虎扑羊,摧古拉朽。
江东兵更不能理解,是什么能让他们这般无畏,这般不惧生死!
还有孙权,他彻底懵了…
这么能打?
还不如刚刚放他们撤走呢!
现在骑虎难下!
反观这群山西大汉,他们的眼睛里泛着绿色的光芒,根本不给江东兵胆颤的时间,一个个已经杀到他们面前,开膛破肚!
一张张扭曲的脸,没有丝毫怜悯。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前排的江东兵已经倒下了,后排的江东兵哪里敢去接这些死神的招,纷纷掉头就跑。
可张辽与他的这一干山西老乡,哪里管那些。
们跑?他们就追!就追杀到天涯海角!
这一战从如磐的黑夜,直杀到天明…
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区区八百人,愣是在十万人的军营中往返冲杀,杀了整整一夜,又杀了整整一个上午,到最后,几十里的营盘内除了江东兵的尸首外,竟再无一个活人。
那些江东兵、江东将领,除了死掉了,被俘虏的,悉数狼狈的逃了。
是啊?
谁还会傻到留在这里,跟这群死神搏斗?这根本是单方面的屠戮啊!
本在城内,负责接应的李典,突然发现,这还接应个锤子?
八百人已经把人家十万人给屠了!
李典也是服了。
这仗打的,他已经看呆了,就是十万人一个人吐一口吐沫,也够把这八百人给淹没了吧?
可他们…就这么,就这么…
李典读过不少书,可这一刻,他脑海中除了“任人宰割”四个字,竟再也想不出任何其它的辞藻。
他再也按捺不住。
“弟兄们,跟我,杀!”
可整个东吴的营盘,哪里还有敌人,只剩下了胜利者,只剩下了张辽与那仅存的几百老乡在振臂高歌。
“初之平,义兵征。神武奋,金鼓鸣。迈武德,扬洪名。皇道失,桓与灵。”
“定武功,济黄河。河水汤汤,旦莫有横流波。”
这是曹营独有的军歌!
是只有在大捷时,曹营将士们才会唱出的军歌!
…
…
第62章 何去何从?
山西出将!
曹军战歌下的张辽收起了月牙戟,他冷然目光环视着战场,环视着那一枚枚江东兵的尸首。
“报…”一名斥候疾驰而来,看到张辽,翻身下马。“东吴残兵已退兵百里,尤在狼狈后退。”
张辽不露喜怒,只是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鲜血,过了片刻,方才叹出“可惜”二字。
又有斥候下马禀报:“张将军,江东探子来报,江东大都督鲁肃在赤壁陆口设宴,关羽只携一仆从赴宴。”
这消息其实昨日就已经获取,只是兵临城下,城外的斥候无法传送入城内。
现在省事儿了,直接在城外就可以禀报。
“再探!”
“喏!”
随着张辽的一声吩咐,斥候扬长而去。
不过,斥候提及的“关羽”二字倒是让张辽的心头产生了一丝波澜。
他抬起头,眺望向那正午时的曜日,口中感慨道:
“终,没能复刻云长那白马斩颜良的神迹!”
“可惜,可惜!”
“呵呵,此战未完,下次一定!”
…
…
赤壁,陆口。
晚霞染红了江水,黄昏将至,江风骤冷,淡淡的江雾中,一艘乌篷船迅速的驶来。
船头,一威武雄壮的山西汉子伫立于此,手臂攒动,捋着他那长长的美髯,身侧一膀大腰圆的汉子则替他提着那标志性的“青龙偃月刀”。
关羽关云长来了!
陆口江心,那一方江渚上的石亭外,几十余名江东甲士眺望向船舶。
不时小声议论:“这关羽竟真的只身前来。”
“这是瞧不起我们东吴么?”
这些声音传出,江渚中的树丛杂草处发出的剧烈的抖动,走近了不难看出,这里面埋伏着数百刀斧手。
不多时,乌篷船靠岸,关羽一身绿袍,一手捋着长髯,一边上前。
有将军连忙迎上,“君侯辛苦,大都督已在账中等候多时了。”
“前面领路!”
关羽就像是来到自家一般,泰然自若。
江东将士被关羽的气场威慑,下意识的低头,伸出手,“君侯,请!”
关羽踏步迈入那石亭中。
“咳咳…”
此时的江东大都督鲁肃早已等候多时,江面上突然的冷风,让他连续的咳嗽不止。
可看到关羽,他还是勉力撑起身子,“云长啊,恕我贱体有恙,不能在外面相迎,云长莫怪!”
看到这般模样的鲁肃,关羽那冷峻的眼眸中多出了一丝同情之色。
“无妨!”
鲁肃引关羽入坐,亲自为关羽斟满酒,旋即举起酒樽递给关羽,关羽却并不接,只是淡淡的道:“换大盏来!”
自有侍卫备好了大盏为关羽更换。
鲁肃重新舀过酒水,关羽这才接过,一饮而尽。
“咳咳…”鲁肃又轻咳了一声,他看着关羽,道:“诸葛子瑜从江陵传回消息,说是他与关公定下了合肥赌约,合肥一战,若吴侯胜,则关将军就将长沙、桂阳、江夏三郡还于我江东,若是那张辽胜,则再无借荆州之说,咳咳,关公能定下此约,于我孙刘联盟,可谓是深明大义呀!”
“何况,诸葛子瑜赴成都,也从刘皇叔手中得到书信,令云长交出长沙三郡…”
讲到这儿,鲁肃给自己也添满了酒,举起酒樽郑重问道:“在下斗胆问关公一句,若合肥吴侯能胜,我江东当真能收回长沙三郡么?云长不会既违抗兄长之命,又有违荆州民心吧?”
关羽也提起了酒樽,笑道:“子敬今日请关某来,难道不是为了喝酒?既是喝酒,何谈国事哉?”
鲁肃一本正经道:“这酒要喝,国事也要谈哪!”
话说到这儿,周仓忍不住开口道:“我家将军从未与使者定下过‘合肥赌约’,此赌约压根就不存在!”
“那为何这赌约在整个荆州传得沸沸扬扬。”鲁肃接着问。
“这事儿,难道不该问你们自己么?”周仓针锋相对。
就在这时…
“放肆!”
关羽一声驳斥,周仓一个寒颤。
关羽那冷然的声音再度传出,“这里哪里你说话的份儿?退下!”
周仓一怔,却依旧不敢忤逆关羽的吩咐,将青龙偃月刀交给关羽,愤愤退到角落里,再不敢上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鲁肃微微一愣。
关羽却是伸手示意,“子敬有话,就莫要憋在心头了。”
鲁肃这才语重心长的说,“云长哪,说句心里话,数年前,我家主公只有区区江东之地,却肯以荆州相借,那是念及刘皇叔兵败来投,没有依托,又是我鲁肃极力担保,方才促成此事!”
“可如今,刘皇叔已夺得益州百县,其沃土丰田已远超我江东,按理说你们应该早就兑现诺言,归还荆州,可是刘皇叔依然说他益州立足未稳,只能先还三郡,对此,吴侯与我都能体谅,可云长不能体谅啊!”
讲到这儿,鲁肃缓缓走到关羽的身边,“我可以向云长你保证,那整个荆州传得沸沸扬扬的‘合肥赌约’与我东吴没有半点干系,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云长,我知你是惜名之人,如今时局所致,合肥战果一旦传回,若你不交还长沙三郡,那你关云长的名声、威望势必狼藉,云长还如何统御荆州?如何率领群豪北伐那曹操呢?”
讲到这儿,“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鲁肃主动走到了关羽的身旁,他望着那青龙偃月刀。
他那虚弱却摄人心魄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
他用低微到只有关羽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