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江夏本就有一多半在东吴手里,让了也就让了;
可长沙、桂阳…是江陵这座军事要塞的重要补给,是连接四方的扼要之道,一旦让出去,那…荆州可就被动了。
想到这里,难免马良会黯然神伤。
马秉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也凝着眉感慨道:“唉…都是那可恶的洪七公,可恶的合肥赌约!否则…”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封红白荷包包裹着的信笺
“咦?怎么这里还藏着一封文书?”
说话间,马秉将那红白荷包取出,恰恰这红白荷包一出,马良脸色骤变。
“快…拿来!”
之所以他变得如此紧张,是因为汉军中有个规矩,若是急件,那必定“驿马三十里立一匹,士卒皆红赤霞。”
在汉军,在关家军中,红巾、红袖的信使与“红白荷包”是六百里加急急件必备的,而眼前这红白荷包?
果然,马良一怔,惊呼一声:“险些误了大事儿!”
说话间,他慌忙提起那信笺,迅速的展开。
要知道,寻常时期,这类“六百里”加急的军笺都是直接送抵关府,送到关公的面前。
可现在关公不在,信使送到关府,无人可接,就只能送到军师马良这边。
恰恰马良处理的事项以政务为主,鲜有急件,门吏并不识这所谓“红白荷包”的军件,只是按部就班,按照先来后到、按序排放。
最后,这信笺也只是呈上,并未特别提醒。
仔细想想,这是马良的巨大疏忽。
当然,这不重要。
因为,随着这信笺的张开,马良的动作停住了,他的神情又是惊诧又是疑惑,额头一滴一滴的冒汗。
马良那鬼魅一般的表情,被马秉看在眼里,他连忙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咕咚”一声,马良咽下一口口水,连忙招手道:“你、你过来…”
马秉连忙过去看。
马良指着急件上的字眼,他嗓音尤自颤抖般的惊呼:“赢了,就在昨夜,张辽区区几百兵…愣是杀穿了那孙权的十万大军!如今,就连那东吴国主孙权都是生死未卜!”
马秉年纪小,反应快,他一下子兴奋起来,“江东败了?那岂不是说…那‘洪七公’满城风雨布下的‘合肥赌约’…咱们…咱们最终成为了最受益的那个!”
马秉越说越是激动,“长沙、桂阳、江夏三郡不用让了,刘皇叔借荆州一事,也…也再不会被提及?等等…这么看,那‘洪七公’未必是罪大恶极,他或许是…是高瞻远瞩,是…是友非敌!”
在马秉巨大的兴奋中,马良沉吟了许久,方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目光缓缓凝聚在儿子的脸上。
“是友非敌,吾儿说的好,可吾儿也莫要忘了…”
“除了那‘洪七公’外,江陵城还有一人算准了此局!”
父亲那突如其来的重音下,马秉那素来自信的俊秀面庞,一下子变得苍白和无助起来。
顷刻间,有关…有关,他那“顶头上司”,有关四公子关麟的一个个“古怪”行为,像是突然都有了支点!
呼…呼…
马秉急促的呼吸着,他看着那急件,又抬头看看父亲,他张开了嘴巴,却…却仿佛喉咙哽咽住了一般,愣是无法开口。
这一刻,他仿佛看懂了什么,又仿佛心头出现了更大的疑惑!
乃至于…有那么一个瞬间,马秉生出这么一个想法?
关麟公子他…他究竟是怎么料到的?
这也太离谱了吧?
张辽百骑破十万!
关麟公子是真敢说,张辽也是真敢打。
还有一个,呵呵,还有一个孙权,他是真敢输啊!
…
…
(Ps:明儿中午十二点上架,就不刻意断章了,明儿个先发两万字,为诸位读者老爷助助兴,如何?)
第67章 久仰啊,关麟公子
黄昏时分,斜阳余晖返照山光水色,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瑰丽无比。
画面中,一艘乌篷船来势如飞,荡开了绵长的浪涛,从那一望无垠的江中驶来,前面就是江陵城的渡口。
关羽一身绿袍,站在船头,不时的捋动长髯,笑吟吟的欣赏着此间水天一色。
关平、关兴、关银屏、关索早已守在渡口,就等父亲的船舶抵达,然后迎上去拜见他们的父亲。
船头,关羽望着渡口处的那些孩儿,朝身边的周仓道:“果然,云旗那小子没来。”
一旁提着青龙偃月刀的周仓也笑道:“若是四公子来了,关公怕是才会意外吧!”
闻言。
“哈哈哈…”关羽爽然笑出声来。
能看的出来,他今日的心情极是不错。
渡口,无数关家军早已伫立守候,关羽下船时,三子一女当先行来,拱手齐声道:“父亲辛苦!”
关羽轻扬起手,“不过是寻常赴宴,有何辛苦?”
是啊,他一点儿也不辛苦。
只不过,鲁肃与那几百江东的刀斧手是不是辛苦,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关羽注意到关兴的脸色有些不对。
年轻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儿都藏不住,肉眼可见的,关兴那胸腔中的火焰就要窜出。
“安国,发生了何事?”关羽当即问道…
父亲的问询让关兴恨不得要将心头的怒火全盘道出。
要知道,他的武器青龙刀,那就是他的“挚友”,如今被四弟窃走、变卖…
这让他有一种“痛失挚友”的感觉,也让他一连几日的习武心不在焉?
如今,又如何抑制心头的愤怒呢?
还是关平抢先一步,“二弟无恙,他是太过思念父亲,忧思成疾,故而急不可耐,才失了体态!”
“是这样么?”关羽的眼眸凝起,突然语气就变得严厉了起来。
这下,关平也不敢说话了。
关银屏张了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喉咙也像是僵住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拦二哥。
“父亲远途归来…孩儿本不该说这些,可…可孩儿实在是气不过!”
终究,关兴还是没能遏制住内心中的火气,他大声道:“父亲走后,四弟…四弟不止将曹掾府库中的钱粮于赌场下注,更是…更是将关府内一切值钱的器物均典当变卖,就连…就连孩儿与大哥、三妹的青龙刀也被他变卖了,就连…就连父亲的龙舌弓也被他典当!”
似乎尤觉得不够…
关兴加重语气,继续道:“我等向四弟质问,让他趁合肥之战尚未开打去赎回,可他已经把所有典当换得的钱粮全部于赌场押注了‘东吴大败’,孩儿向他理论,他却大言不惭,扬言…还要…还要典当父亲的赤兔马,四弟伶牙俐齿,孩儿说不过他,可孩儿…孩儿实在气不过!”
呼…呼…
一口气将心头压抑的怒火全盘道出。
这一刻的关兴尤自连连呼着大气,像是一只沉默许久,突然爆发过后的羔羊。
“父亲…”关兴的声音已经有些声嘶力竭,“父亲真该好好的管管四弟了,若是再放任他,那…那…”
“二哥…你够了。”
这次是关索忍不住打断。
他站出一步替四哥关麟力争,“四哥虽是典当了些许府邸器物,可那都是活当,只要有钱粮,随时可以赎回,四哥不过是…不过是…”
关索太想为关麟解释了,只是…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总不能说四哥这不是偷,是借,有借就能还。
唉,倘若这钱都输光了?那还怎么还?
实在编不下去了呀!
看着关兴与关索的争执,关羽面颊上不露喜怒,更是一言不发。
可内心中,他倒是饶有兴致起来。
他望向关银屏,“银屏你来说,云旗该不该罚?”
这个…
关银屏沉吟了片刻。
因为接父亲这事儿,是突然被告知的,来的很急,她尚未将四弟关麟赠给她的那“包裹”放回屋,此刻就背上身上。
虽是有些羞耻、脸红的器物,可不论如何,四弟对她这般关心,这种时候,关银屏哪里能“落井下石”呢?
“父亲,此事四弟虽有错,可谁年轻时不冲动呢?父亲不也讲过,年轻时有过冲动的时候么?”
关银屏在努力尝试着替四弟关麟解围。
诚如她所言,关羽年轻时更冲动。
不夸张的说,比关麟要冲动十倍!
温酒斩华雄是冲动;
三英战吕布也是冲动;
最夸张的,当属关羽看到了那吕布部将秦宜禄的夫人杜氏时,一个冲动,直接向曹操提及想要这个女人。
现在想想…
那时的自己何其可笑?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罢了!
而那些冲动,如今,也只剩下付之一笑罢了。
“三妹这么说,可就有失公允了…”关兴还是一副怒不可知的模样,“若人人都如你们这般惯着四弟,那到最后才是覆水难收!”
话已经有些重了。
“够了!”就在这时,关羽那低沉且厚重的声音传出,他那丹凤眼开阖,那凛然的气场席卷。
这下,所有人闭上了嘴巴,关兴也不由得低头。
关羽那平静到有些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安国方才说,四弟云旗将曹掾府、关府中值钱的器物一应典当,是么?”
关兴低着头,重重的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