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关兴一怔。
关平、关银屏、关索也是一怔。
周仓的话还在继续,“张辽数百人重创了孙权的十万大军,局势彻底不同了。”
讲到这儿,周仓顿了一下,旋即抬起头望向天,“不要怪你父亲责罚于你,此番战局,唯有你们四弟算准了、算对了!”
“昔日考文时,你四弟的两封答案,成了保住长沙、桂阳、江夏三郡的关键,此番你们父亲单刀赴会能全身而退,若论功勋,除了那神秘的‘洪七公’外,你四弟亦是功不可没!”
讲到这儿,周仓又拍了拍关兴的肩膀。
开导道:“好好琢磨琢磨你父亲的话,心中有刀,便是手中无刀亦可杀敌于无形!挫敌于千里!反之,手中有刀,心中无刀,只是徒然!”
“这点儿上,你可以多向你四弟学学!他远比你看到的要精明的多!”
这么一番话撂下,周仓也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倒是留下了关平、关兴、关银屏、关索四人,他们宛若木人一般,呆呆的站在渡口处,眼帘中具是茫然之色。
特别是关兴…
他抿着唇,口中喃喃:“合肥,东吴输了,四弟…四弟那答卷不是胡闹!”
“他算准了…算准了…”
“还不止这些…”关平重重的点了点头,感慨道:“周叔方才提到,父亲此番单刀赴会能全身而退,四弟也是功不可没…这么算来…”
关索连忙提醒:“我记得,赌坊中的押注,若是东吴败,那…那能翻十一翻!也就是说,四哥典当的那些…”
关索没有把话讲完。
可这话,无异于更大的惊讶,更大的震撼。
这份惊讶与震撼,就像是从上贯穿而下,重重的砸在了关兴的脑门。
“咕咚”一声,关兴咽了口吐沫,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
“如此说来,我的青龙刀…会回来的,是么?是么?”
“何止是一把青龙刀。”关银屏皓齿轻启,“这次…四弟赢下的何止一千把青龙刀啊!”
是啊…
翻十一翻,这会是何等庞大的数字?
关银屏自问,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下意识的握紧了斜挎着的包裹。
这包裹是四弟早上时赠给她的,那像极了“月事带”的护垫就在其中,偏偏这护垫,还长着一双十分可爱的小翅膀。
那时,刚刚接到这份“礼物”的关银屏,只是觉得四弟太胡闹了。
哪有光天化日之下送…送这个的!
再加上,男女有别…他哪懂这些?
就是退一万步,作为弟弟也不该送姐姐这个吧?
也太…太胡闹了!
可现在,珠玉在前,有关四弟总总的胡闹,一下子就均被打上了全新的标签。
赌坊押注如此…
这护垫,是不是也如此呢?
关银屏抿着唇,她望着那包裹里的带着小翅膀的护垫,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个会不会,会不会真的…真的能防止侧漏呢?
若当真能防住了,那她岂不是在每个月的每一天里,都能肆意驰骋,再无顾虑!
江风轻轻的吹拂在她的面颊上,凝结了她额头上因为惊讶而凝出的汗珠…
这一刻,关银屏望着那包裹中的护垫,望着那小翅膀,不由得…翩跹浮想了起来。
…
…
第69章 孙权碧眼儿,我恨你,我恨你!
风像是突然和煦了不少。
此刻,赌坊门前已经围了更多的人。
区别于微风的和煦,这些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关麟,望着这个…堂而皇之拒绝了江陵太守糜芳“好意”的关家公子。
在关麟那句“凭什么”之后,许多人以为糜芳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让他亏…”
“让关公回来了,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公子!”
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士对关麟开始口诛笔伐。
只是…
糜芳却依旧带着笑容,丝毫没有沮丧,就像是一个“舔狗”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当机立断。
“诸位,诸位…咱们要对晚辈多一些耐心嘛!”
“这样,四公子,看在我与你父亲的关系上,你押注的那九千斛粮食,我不仅全盘退还给你,我做主,再添上一倍如何?当然,这等数量的粮食,究是我糜家也不可能立刻拿出,不过四公子放心,只要点头,三日,三日之内…我定如数将这粮食送到贼曹掾府。”
两…两倍?
那就是一万九千斛粮食?
一旁的糜广腿已经软了,他突然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猛地锤了一下。
如果说,方才…二族长原数奉还,那还能归结于关公的情面,可现在…添上一倍,这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出事了…
下意识的,糜广已经意识到出事儿了。
或许…合肥战场那边…并没有按照预料的情形、战况发展!
他已经想到这里,却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用手捂住胸口,这不能再想了呀!
这已经是细思极恐了!
不光糜广,周围的百姓中,虽大多惊诧不已,却也有少数听出了糜芳这话中的深意。
不会吧?
不会吧?
难道…合肥战场…
一些人想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也捂住胸口,一旦合肥战场有什么变故,那么,他们下的那些赌注可就…除此之外,这位关麟公子他…他…
不等所有人把这事儿想明白。
关麟很干脆的摆手,依旧是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开玩笑,一比十一,这是一万九千斛粮食的事儿么?丫的,这是十万斛粮食的事儿!
这些粮食从天上砸下来,就是这糜家这赌坊都得被压扁了!
你特喵的拿一万,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反观糜芳,他努力的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一些,他不想让更多人看出来…
可额头上遍布的皱纹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么…五万斛如何?这已经是糜家能开出的最大诚意,作为过来人,我也劝四公子不要把事情做绝,我与你父亲都是刘皇叔开疆拓土的功勋之臣,念于此,也该彼此留下这份情面?”
这是最后的机会,糜芳太清楚了,糜家从徐州时起就经商,一度成为徐州东海郡最大的商贾之家。
他太清楚,一个家族的名声、信誉的重要性。
没有了这个,糜家在荆州的生意立刻就会一泻千里。
而显然,十万斛粮食的赔付,糜芳是不可能凑出来的,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也凑不出来。
当然,若对方是寻常人家,或是寻常家族,糜芳还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可偏偏…下重注的这位是关羽的儿子呀!
这些重注中,还有不少是来自“关家”…
这…
这就…
此刻的糜芳已经是欲哭无泪。
五万斛粮食,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极限,也是他最后的挣扎!
当糜芳这话脱口。
身旁的糜广心头“咯噔”一响,他已经能够确定,完了…合肥战场一定是出意外了,这次的赌盘,怕是整个糜家都要赔进去。
更多的百姓也反应过来,纷纷议论。
“难道…是合肥城曹军守住了?”
“不该吧?听闻曹军没有什么援军哪?再说了,东吴带了十万人,整整十万人哪…”
“你们看糜太守的脸都绿了!要东吴没输?他何至于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位关四公子他…”
这些议论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只是,这些声音对关麟,如置若罔闻一般。
他依旧完全没有要与糜芳讨价还价的意思,“赌坊开盘,明码标价,该多少,就是多少,本公子可没空跟你讨价还价!”
糜芳无助的摇头,他显然看出了关麟这小子是铁了心要那“十万斛”粮食的赔付了。
哪怕是糜芳想要强迫他接受提出的条件,这显然也不现实,这件事儿,关麟不“答应”,任凭谁也没辙。
这个关公之子的身份,几乎,要了他糜芳的老命了!
他只能语重心长的继续劝:“看来,关麟公子已经得到合肥战事的消息了,不过…我糜芳也是与刘皇叔一道走南闯北打了不少仗的,对这战场上的形势,比你更了解。”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就算他张辽首战重创了东吴兵马,可合肥城依旧是孤立无援。东吴休整过后,兵力上依旧占有绝对优势!”
“现在…我能拿五万斛粮食出来,已经算是诚意满满。我若是你,定会见好就收,势柔则不刚,锋则不挫,莫到最后…贪心不足蛇吞象,除了这五万斛粮食打了水漂外,你本钱都收不回来,到那时,你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四公子可千万想好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关麟心里琢磨着…
只是,糜芳越是急,他关麟越是放松。
他笑吟吟的摇了摇头,糜芳的话没有让他动容分毫,他摆摆手道:“糜太守,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装了…”
“合肥之战,尽管只是首战结束,可局势会往哪边发展,你、我心知肚明,呃…换句话说…”关麟轻叩了下脑门,意味深长的继续道:“糜太守打了这么多年的杖,追随伯父走南闯北,总不会如此天真吧?一个男人,如果当着十万人的面儿都没硬起来?那他这辈子,还能硬起来么?”
说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