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害了兄长,所以他必须证明,他比兄长更出色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孙权冷笑着,可话锋却已经和缓了不少,他明知故问,“不知道,丕公子口中那荆州逆贼究竟是谁?”
曹丕平静的说:“一门逆贼,关家父子”
“哈哈哈…”这下,张昭又大笑了起来,可曹丕依旧神色从容。
张昭说,“荆州关羽与我东吴乃我同盟之谊,荆州又是我江东故地?就是这合肥城,还是在关家四郎的谋算下攻克?我等岂有讨伐自己同盟?讨伐自家州郡的道理?”
此言一出…
曹丕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孙刘是同盟啊?原来荆州是江东的故地啊?那为何荆州之土地赋税,尽归这关家父子?就是去年…建安十九年年初,我记得是吕蒙将军出兵荆南,妄图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夺回,却是因为那黄老邪,不…”
“黄老邪就是关麟关云旗嘛,因为他,东吴碰了一鼻子灰,更是因为一场赌局,再无人敢谈收服荆州之事?噢…这就是同盟?这就是张相国口中的江东故土啊!”
这…
曹丕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杀人诛心!
让江东满朝文武悉数凝眉握拳,特别是吕蒙,宛若受到了极致的羞辱,这是丢人都丢到曹魏那边去了!
最痛苦的却是孙权。
这件事儿,是孙权心头永远的痛!
如今这伤疤被曹丕揭开。
这种犹如撕裂伤口般的痛感…简直是痛彻心扉
曹丕还适时的在伤口上撒盐,“关家四郎,的确厉害呀,他制造的秦弩一个时辰能射杀我曹魏三万多人,他制成的飞球能越过重重障碍从襄阳城飞到宛城,只是,我就好奇…”
曹丕顿了一下,方才侃侃道:“江东这所谓的长江天堑能拦得住那关麟的飞球么?若真有一日?我大魏覆灭了,那关麟的矛头第一个指向的,怕就是孙刘联盟中的吴侯了吧?曹、刘?究竟是谁对东吴的威胁最大?这还用想么?”
“若东吴一如既往的执迷不悟,不要说荆州是江东故土了,呵呵,怕死江东也要尽归那刘备,尽归这对关家父子了吧?呵呵,是魏、吴共襄封王盛举?还是因为这一个关云旗,魏、吴一道走向衰败,这…悉数在吴侯一念之间哪!”
随着曹丕越发冷厉的话语。
张昭忍不住张口,“你放肆”
可哪怕是这三个字,张昭的语气中满是颤音。
曹丕自然听出了张昭的心怯,而他的心怯,正如整个东吴的怯懦一般。
曹丕挺直了胸脯,眼神坚定:“魏公欲为吴侯扫清肘腋之患,奈何江东诸公尽在梦中啊!”
…
…
第419章 玄德公亲启,禅可至荆,麟难赴蜀!
奈何江东诸公尽在梦中!
曹丕的这一句,让江东满座寂然的同时,一名壮汉豁然起身,他的咆哮声传出,是周泰。
“大胆?你再敢无礼,我便斩了你!”
说话间,“嗖”的一声,周泰已经拔刀,孙权却呵斥道:“退下!”
周泰收剑隐忍而退,孙权笑道:“魏公之意,还望丕公子告知以详”
曹丕坦然地环视一周东吴群臣,先笑了笑,继而坦诚的说:“我不敢欺瞒吴侯,此番关羽绝境重生,逆境翻盘,攻下宛城,九州震动…此皆赖那关家四郎所谋算,但关羽于宛城兵力不过两万,粮食不过月余,粮道也已封锁!”
“凭一时天时地利得胜,锐气虽有,但后继无力,而我大魏进可攻退亦可守,纵然此番不胜,可我大魏地大物博?大可将帝都从许都迁往洛阳,亦或者迁往邺城,他关家父子又能奈何?可…随着这关家父子的做大,若有一日他把矛头对准东吴?吴侯如之奈何?”
说到这儿,曹丕顿了一下。
语气放缓了一些,可语调一如既往的厚重,“故,这一对关家父子于我大魏,不过是疥癣之疾,可于江东却是心腹大患,其中轻重缓急,若诸公不能辨?岂非在梦中?”
此言一出…
孙权与顾雍、吕蒙互相对望了一眼。
哪怕是站在门口,刘桢与吴质也能感受出来,丕公子这话是直击中了东吴的软肋,曹丕的风采亦是让他二人由衷的生出无限的佩服。
谁能想到,素来在曹操手下,诚惶诚恐,谨慎小心的丕公子,却能如昔日礼,诸葛亮赴江东时舌战群儒时一般,从容应对东吴的满朝群臣。
张昭还在强词夺理,“分明是那关家父子将曹操逼入绝境,这才派你替你爹来向吾主乞兵,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乞讨者?可笑!可笑!”
曹丕能看出来,张昭其实并不能代表孙权的意思。
甚至,他观察到,孙权几次望向…似征询意见的,是这文臣中的次席,还有武将中的首席,曹丕见过他们的画像。
知道此二人是顾雍与吕蒙。
前者是吴郡四大家族之首顾家的族长;
后者是鲁肃离开后,暂时执掌东吴军权,深得孙权信任的上将军。
当即,曹丕也不说话,只是含笑望着孙权。
果然,孙权又一次与顾雍、吕蒙交换过眼神。
然后,他大声道:“不愧是那曹操的二公子,好一张利口,只是此番言语一如那妖言惑众,不过是离间孙刘联盟之谊,孤岂会上当?押下去,幽禁起来!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见!”
曹丕躬身像是看穿了孙权的心思。
『呵呵,他这么说,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心念于此,曹丕依旧拱手,“此事关系江东基业,臣还是请吴侯三思而行!”
“押下去!”
随着孙权的又一道声音,几名侍卫已经将曹丕押下。
待得曹丕走后,张昭愤愤然:“主公,此曹丕妖言惑众…”
孙权却是苦笑一声,然后小声喃喃:“他说的,又岂不是真话呢?荆州,关家父子…呵呵,孤哪里还敢纵容他们继续做大!”
这…
一下子,张昭愣住了。
末位的周循也愣住了,他的眼眸中不由得凝起了深深的担忧。
另一边,曹丕带着刘桢、吴质走下丹墀。
吴质心思敏捷,惊喜又赞叹地低声说:“不曾想,子桓一番话说的如此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这事儿,多半成了。”
曹丕仍然端着持重的步伐,低声道:“这多亏了仲达的那封信,这些话,都是他教我说的…”
刘桢惊问:“仲达是想要破坏孙刘联盟?”
这话脱口,他突然发现声音大了,连忙左右环顾。
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长长吁出口气。
曹丕则低声回道:“仲达的想法没错,若能破坏了孙刘联盟,那这大魏世子…谁也从我手上夺不走!”
吴质再度宽慰:“至少现在看来,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曹丕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且等着吴侯私下里去寻咱们吧?一切…都要等到击败那关羽,才算赢!”
此番,曹丕搏的是世子;
东吴搏的,是消除荆州带来的威胁;
而司马懿,他搏的是荆州一隅的大乱。
只有大乱,他才能找到脱离关麟控制的方法,找到属于他那破局的机会!
博弈,又是一番跨越魏、蜀、吴,表面上与私下里…
波涛汹涌却又暗潮涌动的博弈
…
…
一灯如豆。
黄昏中,江陵城的杨仪正在屋中奋笔疾书。
『玄德公亲启』
笔尖蘸取适量的墨汁,在烛火下,杨仪在纸上轻轻的挥动毛笔,一边写一边叹息,“玄德公、孔明军师勿怪,召云旗赴巴蜀,此非我力所不及,乃荆州离不开此关家云旗啊…我已先后询问过糜太守、马良军师与一干守将…得到的答案出奇的一致,都是如此,如此啊…”
杨仪无奈的将这边的情况详细的写明。
包括,如今关麟在荆州的威望;
包括荆州现在的局势;
包括刚刚经历过一场险象环生的大战;
也包括宛城攻陷后,那愈发暗潮汹涌的战场…
这些,都指向一条。
刘禅可至荆州,关麟难赴巴蜀!
“唉…”
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杨仪继续写。
『若遣禅公子赴荆州,于礼仪不符,可若召云旗赴巴蜀,则荆州局势岌岌可危,仪苦思冥想,不得解法,只能致信于玄德公、孔明军师,如何抉择?还望示下?』
写完了这最后一句…
杨仪突感一阵轻松,像是把这千斤的担子又抛还给了刘备与诸葛亮,召还是不召,遣还是不遣,就让他们抉择吧!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马良步入这屋子,他是匆匆赶来的,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果然,看到了桌案上的信笺,连忙问:
“威公可是在寄信给主公?”
“是!”杨仪也不瞒着马良,“季常啊,我来的目的你也知晓,这差事儿…委实难做啊!”
“哈哈…”马良笑出声来,他没有接话,反倒是转向别的话题:“你可知道我江陵接下来要做什么?”
杨仪摇头,一脸茫然。
马良又问:“那你可知,这半年来屡屡让逆魏吃瘪的那连弩、偏厢车、八牛弩、秦弩乃至于如今的飞球?都是出自哪里?”
“这谁人不知道?”杨仪回道:“出自江陵城郊的沔水山庄啊…整个江陵城,不,整个荆州就没有不知道的。”
“所以…”马良解释道:“沔水山庄是一座兵工厂啊,可这么一座兵工厂孤悬于江陵城外,那岂不危险?”
讲到这儿,马良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啊,接下来的任务,新城已筑,需要将沔水山庄迁入江陵城的新城之中,如此可保这兵工厂万无一失,而按照云旗的吩咐,一座沔水山庄已经不足以供给荆州的军需,还要在长沙郡的新城也兴建一处沔水山庄,用以生产军工!此乃荆州大局!”
杨仪能感觉到这件事儿的干系重大,却还是疑惑。
“那…与云旗公子赴巴蜀有何干?”
“干系大了!”马良继续解释,“沔水山庄制造的那些军需的图纸是云旗提供的,山庄里制造军需所用的钱粮与材料,也均是云旗提供的!”
“这些钱粮中一部分是那造纸工坊中,制造的纸张与血不湿,将这些贩卖到北境,然后从北境商贾换得的钱财与材料,负责此间的傅士仁将军是云旗的大哥,另一部分是从交州所得,因为云旗…交州才与荆州有所联络,长沙郡就是中转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