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解药,也不会死,只是会让身体经受虫食蚁咬般“撕心裂肺”的疼痛,持续一日后,毒性全消。
许多解烦营里的“女侍”都遭受过这般痛楚,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在任务时一定会全力以赴,宁可死,也不想经历那种痛苦!
反倒是孙尚香,有几年不练剑,她那保养的细腻白皙指尖在空中划过小小的弧线,收回到身前。
却步后退的优美身姿上,紫罗凤裙微微飘荡,一股清香中环佩轻响,同为江东女子,她与李静宵自有许多话可说。
“我看二哥发来的信笺,江东这些年发生了许多变化,比如黄盖将军建造的那黄雀楼,当年咱们一道离开江东时,才刚刚提出兴建,如今已是开始建造了!”
“听人说是一座气势磅礴、高耸入云的楼阁,宛若一只巨鹤展翅欲飞,原本是计划建立在江夏,只不过,因为荆州的崛起,还是最终改到了石头城!噢…差点忘了,就是你家的地方…那里新建了一座城池,名唤建邺城,你爹、你娘都在那建邺城里!”
这…
孙尚香的话,让李静宵多出了满眸的怀旧离愁,这也让他放松了在饮过那毒酒后的紧绷神经。
孙尚香的话还在继续,“二哥特地写到了你原本的村子,现在可是建邺城中的好地方了,翠湖边年年鸥鸟回栖,景色倒是并无大变,只是沿湖植了垂柳,添了不少柔美之意。”
孙尚香这话是话中有话,李静宵也能听出深意…
这时孙尚香在提醒,若是她有二心,那她的老家,她的父母,就不会如此这般的悠闲了。
“夫人…”
李静宵刚刚开口。
同样的,因为这“夫人”两个字触碰到了孙尚香的逆鳞,她刹那间板着脸,“都到这里了,就不要说什么夫人了!我是解烦营的统领,你是我信任的女校尉”
“孙统领放心…”李静宵连忙改口:“阿斗公子那边,我已经成功说服,明日黄昏便与我们一道赶赴江东,等到江东后,他便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听得李静宵的话,孙尚香微微颔首,她笑生双靥,自饮了一杯,却提醒道:“离开的话,不是明日黄昏,而在今晚…”
啊…
李静宵没想到这么急,当即惊呼一声。
孙尚香的话再度传出,“这是解烦营的任务,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晚说服阿斗登船,东吴的商船今晚就到,就你、我和阿斗…咱们三个秘密坐船渡江往江东去。”
“这么急?”李静宵惊问。
孙尚香目光幽幽,只回了四个字:“迟则生变!”
孙尚香没有说那么多。
只是,此前那韩玄就百般阻挠,若真到明日傍晚,保不齐那韩玄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无疑,从这点上看,朱然大哥的计划无疑更缜密许多。
…
…
星夜兼程,张星彩一个女子,愣是跑出了六百里加急的速度。
当然,这当中得亏有一段水路,能让张星彩休息片刻,趁着这个间隙,她连忙取出关麟的信。
她反复又记了几遍。
除了要把信交给赵云外,张星彩更重要的任务是说服赵云。
赶到长沙郡时,已经是晨曦微明,临见赵云之前,张星彩闭上眼睛,将一切的又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见到赵云时,她开门见山的禀明来意,且将关麟的那封信笺递给了赵云。
赵云也是刚刚睡醒,他看过信笺后,面露为难之色,“星彩姑娘不是第一个来劝我的,之前韩玄先生、巩志将军也都劝过我,可…孙夫人为主,我为仆从,主公给我的命令也只是保护他们周全,我如何敢拦孙夫人的船队呢?”
“子龙将军,你糊涂啊…”张星彩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话,一股脑的吟出:“大伯让子龙将军护她们周全不假,可有一个大前提,大伯的目的是让阿斗弟弟赴江夏,而非江东…江夏、江东一江之隔,可阵营不同,立场不同,阿斗弟弟再想回来就难了。”
这…
赵云还是把“主仆”的身份,把一个“忠”字看的太重,他是个谦逊、谨慎的人,不是个会僭越礼数的人。
张星彩的话还在继续,“孙夫人名为主母,可大伯与她的关系,没有人比子龙将军更清楚了吧?子龙将军会相信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会委身倾心于一个年过半百之人么?就算这个年过半百之人是我大伯…我也绝对不信,这种超越年纪的感情?能比得过其家族的羁绊?”
张星彩的话说的赵云微微动容。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引得他沉思。
“子龙将军…”张星彩还在说:“试想一下,若阿斗弟弟真的被掳至江东,那…大伯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江东逼着大伯用荆州来换?那大伯如之奈何?最重要的…这些话不是我说的,这些话都是云旗提到的呀…这多半年来,云旗的话哪一句没有应验?依照他的说法,孙尚香之心,就是骗阿斗赴江东,然后拿阿斗换荆州,他的心思,路人皆知啊,子龙将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纠结于礼法么?”
这…
赵云神色一凝,张星彩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敲动着他的心弦。
这种时候,他还要纠结于礼法么?
他还要纠结于孙尚香那“主母”的身份么?
这种时候关乎大局,他必须主动去承担一些东西了。
短暂的沉吟过后,在想到了阿斗赴江东的后果后,赵云坦言:“若非你所言,我险些误了大事!”
当即…赵云披上铠甲,手持龙胆亮银枪便往门外行去。
张星彩追上他…
只听得,赵云向隔壁那豪奢的宅院门前禀报道:“夫人,赵子龙求见”
得到的是一名持剑女婢的回应:“天色尚早,夫人尚未醒来,子龙将军稍候再来吧!”
赵云连忙改口:“那我要求见阿斗公子”
“阿斗公子也未醒来…”
不等那持剑女婢张口,“砰”的一声,赵云一脚踹开了房门,“一连几日,天还没亮,阿斗公子就与婢女在院落中捕鸟、捉虫!自打那李静宵陪在他身边后,他哪里还睡过懒觉?你分明是唬我”
伴随着一道龙吟般的声调。
赵云骇然闯入了此间,大步就往刘禅的房间走去,一干女侍纷纷拔出长剑,可赵云的龙胆亮银枪亮起,谁又敢阻拦?
伴随着“砰”的一声,赵云推开了刘禅的房门,整个房间中哪里还有人影?
赵云当即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下意识的就去闯孙尚香的房间。
“那是夫人的闺房,你为护卫?如何能擅闯?”
伴随着女侍的声音。
只听得“砰”的一声,赵云大踏步闯入其中,若是往常,一定会有孙尚香的惊叫,可这一次…一切归于沉寂。
仿佛空气中唯独只剩下他赵子龙…不,还要再加上追来的张星彩的呼吸声。
张星彩顾不得那么多,迅速步入里间,掀开了被褥…可被褥下的哪里是孙尚香,分明是她的一个被被子裹住、蜷缩着身子的侍女!
“子龙将军…”张星彩惊呼,“她们已经走了…”
这下,赵云下意识的感觉就是。
『果然,夫人心里有鬼!』
然后,心头一颤。
『糟了』两个字跃然浮荡于心头。
他当即挥动银枪,枪锋几乎紧紧的贴住那床榻上的侍女。
“夫人与公子在哪里?”赵云一声质问。
那侍女咬牙:“我…我不…我不知道啊!夫人去哪岂会告诉我这下人!”
这一刻的赵云才发现,他太天真了,他太相信孙尚香,也太信得过孙刘联盟了…
他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孙尚香的心眼!
这一切,都是孙尚香的阴谋!
“江边…”张星彩提醒道:“吕蒙不是带船队来了么?那…那定是在江边港口,她们提前动身了!”
当即…赵云收回长枪,迅速的转身,就往门外行去,一边行,一边大吼。
“速速集结,备马…往江边港口处”
农庄内的侍卫闻言,迅速的集结。
其实昨晚是有侍卫在孙尚香府邸门外值班的,可男女有别,这些侍卫不可能进入其中。
按照这个猜想,孙尚香要掳走阿斗,那有一百种方法!
赵云与一干侍卫健步如飞,飞速的上马,马儿飞驰宛若旋风一般。
张星彩没有跟上,她只是在小声嘀咕。
“对方是三十艘艨艟战船,子龙将军身边不足百人,只这些人能救得回阿斗弟弟么?”
一时间,张星彩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的凝起。
而随着这一句话脱口,她骤然想到了什么。
她摸向胸口。
是一枚兵符。
关麟告诉他,关麟在罗汉庄布有一支兵马。
方才时间紧迫,倒是忘了将这兵符交给子龙将军。
呼…
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呼气,张星彩一咬牙,心一横,她重重的握起这兵符,她知道…现在必须由她站出来,去带领这支兵将阿斗从东吴的船队中截回。
这或许…要动倒戈!
这或许,会有人死在这里!
但现在,张星彩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旗说的那么严重,就是刀山火海,这时候,也得下了!』
就在张星彩转身去寻她的马儿时。
“嗒嗒嗒”
毫无预兆的,尖锐的马蹄声刺破了这广袤的宁静,引得张星彩不由得回过头去。
恰恰是这么一回眸。
“啊”
张星彩一惊。
她看到了在官道上,四人四马疾驰而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人她均是无比熟悉。
是黄忠黄老将军;
是黄月英黄夫人;
是好姐妹关银屏;
还有一个…是她张星彩的娘亲,是夏侯涓。
原来,从黄月英处得知关麟带女儿张星彩赴长沙,是执行一个人物,是要将阿斗公子夺回来!
夏侯涓能感受到此行的凶险,再加上放心不下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