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士仁心头滚烫,震惊之余,更是跃跃欲试。
“那…那我就去了…”
说着话,他手按在刀柄上,匆匆的就下了城楼,可方才走到台阶,他脚步一顿,宛若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来问道:“云旗,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下你爹呢?可莫要最后打赢了仗,他却还在傻兮兮的挖渠引水呢?那…传出去,不就闹了大笑话了么?再说了,按你说的这么多功劳,分给你爹一点点儿,也没啥…”
这…
关麟很意外,傅士仁的情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果然哪…人心都是肉长的。
成为刘备的第四个兄弟以后,傅士仁的眼界与格局,这不…一下子都打开了么?
已经不缺功劳,不抱怨命运的不公,乃至于都开始让功劳了。
不过…
面对傅士仁的质疑,关麟眨巴了眼睛,言辞笃定,“不用,我爹知道我来襄阳了,定然正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再说了…杀鸡…”
关麟本想说,杀鸡焉用牛刀。
可琢磨了下,这是不是有点诋毁傅士仁这位好大哥的味道。
关麟是个心细的人,他连忙改口,“错了…我的意思是,我爹那儿…我另有安排…傅大哥放心好了,愚弟在这里遥祝大哥马到功成”
话说到这儿,傅士仁再不迟疑。
伴随着一句“借你吉言”,已经匆匆下了城楼。
一时间,这城楼上唯独剩下关麟与士武两人。
士武正抬着眼看着漫天飞球,忍不住道:“沔水山庄传来的消息,整整一千二百飞球…且不说这飞球的厉害,单单敌人看到这么多数量的飞球,怕是也要吓死了吧!”
“士武叔…”面对士武的感慨,关麟回了一句,然后淡淡的说,“可能你想多了,魏军…怕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惊吓了”
说到这儿,关麟双手合住,微微闭眼,仿佛预感到了…今夜即将发生些什么。
他下意识的做了个“拜佛”的手势,同时,他在心头沉吟着。
『十万人!』
『汉水以北十万人!』
前一刻还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一眼下令杀人…
后一刻却开始虔诚拜佛。
正所谓,越乱的地方,越乱的时候,执掌生杀大权的人越是会有两张面孔吧!
是时候,孤注一掷了!
…
…
鹿门山。
这座汉末名士庞德公隐居的山峦;
这座唐代著名诗人孟浩然、皮日休相继隐居的世外之地…
恐怕这里的山民,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唐朝…鹿门山北封为“圣山”之前的汉末,抢先看到如此恢弘壮阔的一幕。
一艘艘热气球正在井然有序的升腾而起。
一处处火油罐子处冒出熊熊烈焰。
夜半时分,整个鹿门山仿佛都被这火油罐子升腾起的火焰在烘烤,乃至于…照的犹如白昼。
天穹中…那些已经飞起的热气球下的藤筐内,一个个飞球兵早已穿上皮衣,戴上了护目的小镜子。
自打江夏安陆城四方山处,关麟将玻璃的制造工艺告诉蒋干后,这一处蒋干执掌的制炼坊,很快就成功的制出玻璃。
从这以后,诸如玻璃瓶、护目镜,均可以出现在战场。
护目镜,更是成为了每一个飞球兵的标配。
一千二百飞球,从鹿门山陆续升腾,整个飞球的地勤队伍…在地面上连起来,足足有十几里,几乎完全覆盖了整个鹿门山!
而从它们飞起的一刻,它们一路向北,扶摇直上天穹。
甘宁是作为这支飞球军的先头部队,身先士卒,
这倒是最是符合他的性格,带头往前冲。
尽管,他只经过了四个月的训练,可无论是甘宁,还是他的那群水贼兄弟,在空中作业这个环节,进步神速…
这也不奇怪,水战、陆战都能拿下,空中作业,虽然操作繁杂,但…其实是安全的!
此刻,甘宁对这飞球可谓是轻车熟路。
当然,训练是一回事儿,实战又是一回事儿。
甘宁也是醉了,他这辈子都没想到,他兵器里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堪称武器大师;
可作战上,他也变成了“水、陆、空”都能统御、作战的将军…
这是六边形战士啊
此刻的甘宁站的笔挺,他朝着身旁的孙皎,还有控制着火油罐子的苏飞道:“在这天上,你俩啥感觉啊?”
“其实这四个月,已经飞了不下百次了。”苏飞道:“可真到了这实战,还是觉得不真实…你说,咱们要都能从天上进攻了,那就是再坚固的城墙?又怎么守?还守个毛毛虫啊?”
“是啊…”孙皎补充道:“昔日我便听闻,二将军破宛城时,是一位老将军就是坐在这飞球下,弯弓搭箭,一箭于城池上射杀了那夏侯,射瞎了夏侯,这才一战破城…那时我就在想,这年头谁会想到天上?谁会想到…真的有天降神兵?敌人…怕是反应不过来,也是无从准备啊!”
话说到这儿,甘宁吧唧着嘴巴,沉吟道:“依我看,那曹操与曹仁多半会有准备吧!毕竟夏侯不会白死了,夏侯也不能白瞎了!”
甘宁的一句话,让此间的气氛骤冷,孙皎忍不住问道:“那…甘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会暴漏?”
“呵呵…”
随着孙皎的话,苏飞笑了,甘宁也笑了。
说起来,还是苏飞更了解甘宁,同样的,他笑着向孙皎解释:“曹操与曹仁会防备天穹之中不假,可防备是一回事儿,能防备的住又是另一回事儿。”
说到这儿,苏飞指着他操控的火油罐子,“你没看到我还在持续的加温么,如此…飞球会越飞越高,飞入那云层里,一旦到了那云层里,莫说是夜晚…就是白日…魏军也发现不了!这才是飞球真正厉害的地方!”
“那总会降落呀…”孙皎接着说。“降落的时候不就被发现了?”
甘宁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他笑着指了指藤筐中的秘密武器,然后颇为激昂又高调的开口:“等他们发现了…一切都晚了,他们的命也就留在那儿了!”
说话间,飞球已经飞入了云层,从天穹中俯瞰,硕大的樊城只是一个点。
甘宁却在这时下达了命令,“用绸缎发出讯号,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先锋的飞球等等后面的,兵分三路…一个时辰后,三城齐攻!”
尽管在天空中,又是夜晚,风极大。
可甘宁的声音依旧是铿锵有力,让人只要听到就浑身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
…
一个时辰之后。
襄阳这边的兵马齐动,傅士仁、陆逊、凌统各带一支兵马,就等在汉水之畔,遥遥望着汉水对岸樊城的方向。
倒是与襄阳一水之隔的樊城,显得极为平静。
可在这平静之下,却又暗流涌动。
要知道,为了…防范诸如黄忠射杀夏侯的悲剧再度发生,樊城特地建了几处望台。
所谓…站的越高,看得越远。
除了樊城外,平鲁城、郾城…乃至于,曹仁挖掘蓄水池,引水入蓄水池的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团山铺也均建立着不少望台!
这些望台让曹仁安心,更让曹操安心…这也是为何,曹操与曹仁能够笃定,他们在汉水以北挖掘蓄水池的行为,并没有被关羽发现。
除了樊城上空外。
其它地方,压根…从来就没有看到那些飞球!
正因为如此,如今的曹仁还颇为得意,眼看着七月涨水期来临,只需要等到水位上涨,然后开凿堤坝,接下来…就是见证整个汉江南北变成一片汪洋的时刻。
而樊城、平鲁城、郾城…
早已用沙袋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城池包裹,兼之那…数不尽的船舶,铁索连在一起,足可保证…大水倒灌之时,能够让数以万计的魏军躲入其中,安然无恙。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按照原本的计划在发展。
很顺利嘛
但再顺利,也不能大意,更不敢大意!
如今…
因为引水倒灌的日期越发的近了,襄阳城的官署内,灯火通明。
曹仁依旧召集赵俨、严,连同一干部将讨论,如何…趁着汉水倒灌,引水军过河,将襄阳城反攻回来。
这是曹仁的心结啊…
如果说此前丢南郡,还可以说是他大意轻敌,中了周瑜的诈死之计。
可丢襄阳,曹仁却是又中了那一对关家父子的诈死之计。
甚至不光襄阳丢了,连同宛城也被攻破,他曹仁倒成了孤悬在外的那个!
这一连串的失利!
尽管没有人敢拿这个去取笑、消遣曹仁,可曹仁自己个儿心里边儿苦啊,他堂堂“天人将军”,他丢不起这人,若是襄阳城攻不回来,宛城这颗钉子拔不掉…
那他曹仁在大魏委实是没脸见人了!
故而…
这次的曹仁极其认真,哪怕局势尽在掌控,可他的面颊始终严肃异常。
“咳咳…”
一声轻咳之后,他询问赵俨,“平鲁城、郾城、新野城那边无恙吧?”
“安然无恙!”赵俨回道:“徐晃将军率三万军驻守平鲁城,同时看护着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团山铺这些地方的水道…按照曹将军的吩咐,日夜不停的寻常,特别是望台上,始终注意着天穹…确保,这边挖掘蓄水池的事儿没有被荆州发现。”
说到这儿,赵俨顿了一下,“至于郾城…由殷署将军驻守,殷署将军素来沉稳,手中又有一万兵,足以随时驰援…至于新野城,距离樊城还有些距离,只让牛盖将军率一万人驻守,近些时日非常之时,牛盖将军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运送军辎,一切都为汉水倒灌…反攻襄阳做准备!”
作为曹仁的智囊,赵俨总是能把事情分析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内政上也十分的得力、靠谱。
这也是让曹仁踏实的原因之一。
“那么?城池的防水?严先生…你可又检查过了?”
曹仁又把话题引到严这边。
严是水利大师,他主导的樊城防水,按理说是万无一失的,可架不住…曹仁关心啊。
这已经是他三日以来第六次过问,单单今日就问了三次。
当然…
严也是一个严谨的人,他能体会曹仁那追求“万无一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