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偏生,这次让他无语的还是他曾经夸耀出那句“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孙权。
太无语了,简直是大无语事件
荆州主力在北,哪怕如此,数量寥寥的荆州军竟然挡住了东吴的背刺;
哪怕如此…准备了四个月,乃至于半年的东吴,被…被关羽给突破到这种程度,都打到柴桑了。
是不是再给关羽一个月,就打到建业,打到吴郡了?
在曹操的眼里…这已经不是某个人是废物,而是整个东吴,所有人都是废物,都是垃圾!
“孤…孤…”
曹操吟出了这一个字,可他突觉额头恍惚,痛感传来,心情也止不住的沉痛。
其实,孙权与关麟…双方互相偷家这事儿,他曹操是提前知道一些风声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曹操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荆州兵的主力,也就是关麟手下那大几万的兵马都在襄樊…
荆南?江陵能有多少人驻守?
至于关羽的偷家?孙权就是再不懂统兵,他也定然会在必经之道上布下兵马,以防不测…可就这么巧,三处全败!
败的一溃千里,败的是真稳定啊!
长沙、江陵、后方…三处全败,曹操觉得就是栓条狗去指挥,也无外乎这个结局吧!
“孙权竖子,不足为谋,狗…狗都不如”
曹操一边捂着额头,一边踉跄的后退,终于退到王位前,整个身子仿佛虚脱了一般,重重的砸了上去…
可他的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孙权竖子,不足为谋,狗…狗一样的东西!”
程昱与贾诩都看出了曹操的痛苦。
贾诩也无语了,这时局的发展与他判断的是完全不一样啊。
有那么一瞬间,深深地无力感拍打在他贾诩的身上,让他觉得他老了,时代变了,他完全无法推演现如今的时局…
他的判断,全错啊
这种挫败感,也正在深深的折磨着贾诩这个老臣。
程昱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些“情报”,他有心理准备,故而显得更坚强一些,他连忙劝慰曹操:“大王千万不要动怒啊,一旦动怒,那势必牵扯到头疾,孙权竖子不足为谋,可千万不能因此让丞相头风复发啊…”
“孤知道…可…可…”曹操几乎每一句话都在动怒,怒不可遏,他真的就一种强烈想法,他大魏之主敕封的吴王简直不如一条狗!
弱,弱,简直太弱了!
“传…传那诸葛恪,传那荆州使者诸葛恪”
总算,过了半天,心情平复了些许的曹操,连忙吩咐。
是啊,东吴偷袭江陵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寿春换江陵,江陵换徐晃的计划也随之胎死腹中。
那么,摆在曹操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
就是用谈判的方式,换回徐晃与三万兵士的性命,否则,大魏的军心与民望就彻底崩了!
门外的许褚自然听出了曹操的急不可耐,他连忙答应,就派虎贲军士去传诸葛恪。
程昱眼珠子转动,好似还有话说,他连忙将知道的悉数禀报给曹操。
“大王,在五日前,东吴使者诸葛瑾与荆州使者诸葛恪私下里见了一面…校事府的人扮成酒肆跑堂,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是孙权用诸葛瑾全家性命去要挟诸葛恪,逼迫他…逼迫他救东吴一把?”
唔…随着程昱的话,曹操的眼眸微微的闪烁了一下,然后他愤愤然的说,“他诸葛恪有什么能耐能救东吴?”
程昱沉吟了一下,然后表情变得极致的严肃与一丝不苟,他郑重的说,“东吴还真的提出了一个方法,可以使得三方罢兵,让大魏与东吴缓一缓,留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若诸葛恪答应了,那他将变成整个荆州,乃至于整个汉室的罪人!”
这…
曹操顿了一下,他那细密的眼眸顿时睁到最大,他用极致沙哑的声音问道。
“什么方法?”
“还有,那诸葛恪会答应么”
…
…
第491章 生为体验,死为留芳!
第491章 生为体验,死为留芳!
诸葛恪凭什么救东吴?
他不过是关麟派来的一个使者罢了?
这是曹操与贾诩最关心的问题,也是程昱正在解答的疑惑。
程昱侃侃谈及…
“正因为,他诸葛恪是荆州的使者,代表的是关羽与关麟,所以,若是他与东吴、大魏签下停战协定,且将这‘停战协定’昭告于天下,是足以让天下人信服的,也足以提前结束这一次的兵戈…结束关羽的突袭,结束那惶惶不利的局面,这…这将是东吴唯一的机会。”
这…
随着程昱的话脱口,曹操与贾诩彼此互视,曹操的眸光闪烁,贾诩却是耐人欣慰的捋了下胡须。
是啊,诸葛恪既是使者,那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荆州,是关羽,是关麟。
基于此,他签订的停战协议,那便等同于是关羽与关麟签订的。
诚然,在这个礼仪崩坏的年代,所谓的“协定”经常被单方面的撕毁,比如孙刘联盟就以“东吴”的背刺而宣告撕毁、破裂。
但…无疑,在这个同盟协议之下。
东吴的背刺,无论最终是胜是负,都会让其在舆论中的漩涡中,被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也在未来的记载中留下“卑劣”、“鼠辈”的名字。
所以,诸如“同盟协定”,诸如“停战协定”,是可以随时单方面的撕毁,但…代价…沉重至极。
东吴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用“诸葛瑾”向诸葛恪打亲情牌,这一步走好了,东吴可就转危为安了。
事实上,从曹操与贾诩那迫切的眼神中能够看出,想要这份“停战协议”的又何止是东吴,无论是大魏,还是曹操…对这“停战协议”都是望眼欲穿哪!
“三方罢斗么?”
曹操一边踱步,一边口中轻轻的念着这几个字,他的步子也愈发的急促且沉重,到最后,他的虎目抬起,仿佛怀揣着巨大的希望望向程昱。
“那诸葛恪他…他答应了么?”
“没有!”程昱摇了摇头,却并不气馁,而是如实说:“如此决议,事关重大,诸葛恪只说要仔细想想,权衡一下,考虑一下…”
不等程昱把话讲完。
贾诩插嘴道:“这事儿,不好考虑,更难权衡…”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仿佛一边揣摩着诸葛恪的心思,一边解释,“左边是忠义,右边是孝道,这就像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孟子说,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但究竟谁是鱼?谁又是熊掌呢?那诸葛恪…不过还是个年轻人,他能分得清么?又能选对么?”
贾诩是分析,更是提醒曹操。
曹操的话则是更冷冽,他依旧在问程昱:“这几天,他可考虑清楚了?”
“没有!”程昱只能坦诚的回答。
“呵呵…”曹操却笑了,是冷笑,他右手一摆,大声道:“孤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揣摩他的心思!”
“来人传那荆州使者诸葛恪,孤今日就要他的态度!”
“孤今日就要知道,何为鱼?何为熊掌?他诸葛恪究竟要怎么选!”
…
…
许都城,东吴官员的驿馆。
诸葛瑾要弹奏古琴,他的脸虽狭长似驴,但他却是个讲究的人,每每弹琴都要先端进来半铜盆清水,然后将手清洗三次,静心三十息,才能开始弹奏。
这次也是一样。
而诸葛瑾的琴声,仿佛从来都带着一股魔力,能让听到它的人迅速的安静下来,沉浸在诸葛瑾指尖与古琴触碰流出的清韵。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感染着这驿馆处的每一个人,却也感染着,驿馆之外,那刚刚转过街巷,本要步入这驿馆的诸葛恪。
如今的诸葛恪,已经处于…极致的挣扎中,整整五天了,还是…那个问题?
东吴要以生父“诸葛瑾”全家老小的安危要挟诸葛恪就范,代表荆州与东吴、曹魏签下一纸两年的停战协定,名义上是造福黎民,实际上是拖延时间,包藏祸心。
若做,那无疑…
他诸葛恪将成为荆州的众矢之的,将辜负关麟的栽培与器重。
若不做,那…他与诸葛瑾之间那生父的情,又是能够狠心割舍,狠心见证生父一家灭门的么?
至今…
诸葛恪都还没见过他的继父诸葛亮,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生父诸葛瑾的情,愈难割舍,越想…心头最是挣扎,复杂。
左边?还是右边?
遵从孝道?还是遵从大义?
是做汉室子民唾弃的荆州之叛徒?还是做心似钢铁的不孝之子。
一连几日,诸葛恪都很是挣扎。
挣扎着…挣扎着,他不自禁的就来到了此间,来到了父亲的驿馆处。
他想要单独与父亲畅谈一番,也聊聊他的心境…一如他小时候那一次次的父子闲谈纵论一般。
但他没有敲门,琴声…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含义,让诸葛恪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
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了驿馆门外。
仿佛…父亲弹奏的曲子,让他又回忆起小时候父亲诸葛瑾对他一次次的谆谆教导。
那是一个画面…
是九岁那年,已经读过百卷书籍,且过目不忘的诸葛恪自诩对“四书”、“五经”、“六礼”、“七教”、“八政”有一些了解,于是便与父亲诸葛瑾探讨。
“呦呦鹿鸣,食草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一对父子,讨论到了忠义,讨论到了孝道,从《诗经小雅》中的“鹿鸣”、“四牲”,到“皇皇者华”,再到祭祀…
到祭祀的缘由…
诸葛恪对此很是好奇,也是这一次,他了解了…祭祀是大有学问。
家庭祭祀对祖辈的缅怀与纪念;
国家祭祀是灌输于臣子对皇帝与天地的敬畏与忠诚;
学生的祭祀,则是表达对先哲的怀念,对师长的尊重,以及对“天地之道”的遵守!
父子二人的教授与探究,让两人都对对方的才学啧啧称奇,但…为了不让这个儿子骄傲,诸葛瑾抛给诸葛恪一个问题:
“人为什么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