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操突然想到曹真与曹丕的关系!
若让曹真统御兵马,那或许…他会因为曹丕放不开手脚,乃至于…没有救出诸葛氏一族。
现在的局面…
曹操只觉得额头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摇摇欲坠,他不敢赌,他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至少…至少也要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程昱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仿佛这硕大的、恢弘的魏王宫殿,突然在他的眼里都变得渺小,变得不堪一击,仿佛摧古拉朽…一碰就碎。
“唉…”程昱长叹口气。
贾诩走到他的身旁,“仲德呀,那一日大王从望田台上走下,他带着我又去寻了那马钧,除了言及曹婴的婚事外,大王最关心的还是何时?大魏能拥有这样一支飞球兵,在天空中能够反制那关麟…可马钧的回答,一如既往…让大王失望。”
程昱对此是知情的,他感叹道:“这是在飞啊,这是征服天穹…绝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这马钧是天纵奇才,他也需要时间…两个月的时间,怕已经是极限了。”
“是啊…两个月…”贾诩吧唧了下嘴巴,他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但那关麟,他不会给大王两个月的时间,如今的大王只能以退为进,用许都城,用反攻东吴,用妥协…替他诸葛恪演戏来换取这两个月的时间。”
这…
以大魏的疆域换来的时间吗?
程昱突然就能感受到曹操的不易,他沉吟道:“如今对东吴的孙权而言,是大难将至,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是危急存亡之秋,谁曾想,如今的局势对大魏而言,也是一步走错,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文和,你说的没错,大王想的更远,割地、让利、求和…大王的心情比你、我更加的沉重,倒是…”
话说到最后,程昱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贾诩,“文和?那一日我并没有注意天穹,也没看到许都城上空,数百飞球笼罩,你…你总是喜欢看天象,可看到这些了?”
“看到如何?没有看到又如何?”
贾诩故弄玄虚的话,惹得程昱更加好奇,“我只是想问你,看到这飞球的刹那,真的会如大王说的那般,惶恐不安、胆怯不已么?”
这…
不知为何,程昱提及的这个话题,让贾诩沉默了,他低下头,竟没有开口。
见贾诩这副模样,程昱自不会自找没趣,于是朝贾诩拱手行了个辞礼,就要离去。
哪曾想,程昱半只脚刚刚踏过门槛,贾诩开口了,“仲德?你是要问我看到那飞球时的感受吧?”
“是…”程昱脚步一顿。
贾诩的话接着传来,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说的,“那漫天的飞球,让我只想逃离这里,逃回我凉州姑臧老家,再去见见我那年迈的老母亲…再不见,怕就是她要先送我一程了,银发人送白发人!”
这…
贾诩的话…让程昱的心情更沉重了。
而他的心情,正仿似现如今大魏,无比的沉重,无比的阴沉的大魏!
仿佛…
这许都城的天穹之上,再没有了日照、光彩。
所有的一切都迅速凋零了下去,万般世界,突然没有颜色!
…
…
建邺城,孙权本在大营面色惆怅的望着沙盘。
他身旁的顾雍说:“如今主公将淮南的兵撤离,曹操也将淮南的兵撤离,这一处不用主公担心,关羽已下柴桑,定是已经查明,庐江处战船罗列,严阵以待,定然是意识到若取庐江必过水战,当下正在调动荆州的战船,料想一时半儿也不会发起进攻…”
随着顾雍的话…
孙权感慨道:“真是难得的让孤喘息的时间哪,想必…如今的曹操定也有如此感慨。”
“提及喘息的时间…”顾雍接着说,“今早曹丕来过…按照主公此前的吩咐,臣替主公见了下他…”
孙权反问:“该不是说那封吴王之事吧?”
顾雍如实说:“自不是封王之事,看来,曹丕也听到了风声,且接到了曹操最新的指示,与信使说的一般无二,依旧是说那停战协定的事儿,是让主公将诸葛氏一族的族人送往许都…并且,特地献上了一封路线图。”
说话间,顾雍将路线图递给了孙权,孙权迅速展开,这是一条从建业通往淮南,然后过徐州、兖州,最终抵达许都的道路。
期间,哪里有驿站,哪里有补给,哪里会有官员接应,这些…悉数都写的明明白白。
曹丕是报着要立功的心思,献上这路线图的,自然…会信誓旦旦的表示。
『父王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务之急是停战协议的签订,是将诸葛氏一族安全送至许都…还望吴侯早做安排!』
孙权看着路线图,顾雍简单的把曹丕的话讲述了一番。
曹丕说“早做安排”…
孙权又怎么不会安排呢?他对这“停战协定”更是望眼欲穿。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亲卫高呼道:
“主公,朱治将军奉命赶回”
“传…”
随着孙权的话,顾雍微微抬眸,连忙问:“主公是要派朱治将军去护送诸葛氏一族?”
孙权反问。“顾老觉得不妥么?”
顾雍顿了一下,然后眼眸微微闪烁,其实…他想说的是,朱治在东吴的将领中并不算出众,其弟朱桓、其子朱然的死,更是让朱家在御兵这个环节遭逢重创…
让他去…行不行啊?
可转念一想,如今强敌关羽压境,吕蒙病重,徐盛受伤,全琮败退,周泰、丁奉、潘璋、马忠、董袭、宋谦悉数阵亡,短短的一个月…东吴是接连遭受重创。
剩下的…能用的也唯独贺齐、蒋钦、朱治而已,这么算…除了朱治也无人可派遣了!
顾雍心里这么琢磨,孙权的心境却是与顾雍如出一辙,但他还是嘴硬:“顾老别忘了,如今我们与曹魏的对手都是荆州,朱治可是东吴所有将军里,最痛恨荆州的人…由他护送,孤心安哪”
话说到这儿,朱治已经进入宫殿,看到孙权,他微微拱手,然后问:“主公,关羽不日东进,前线战事十万火急,这个时候唤某回来?所谓何事?”
孙权迎上朱治的目光,他豁然起身,双手拉住朱治的双手。
“孤有一件比抵御关羽更重要十倍的事儿,如今的东吴,孤唯信得过卿哪”
…
…
淮南,驰援许都用了五天的淮南兵马。
张辽只用了两天就将他们再度带回了这里。
当然,这只是先锋部队,即曹真拨给张辽的五千精骑,还有张辽原本的八百部曲。
曹真与他的一干亲兵也在。
后面的步兵则急行在路上,如此小股兵团赶回,倒是也容易隐匿,神不知鬼不觉。
“两位将军”
一名斥候向曹真、张辽禀报道:“孙权派朱治带五千部曲护送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从淮南方向经过,似乎是往徐州。”
曹真朝身旁的亲卫示意,当即就有亲卫将一封舆图展开,曹真让斥候用手划过,吴军车队的路线,曹真眯着眼沉吟道。
“如今的淮南空虚,也就这五千兵了…劫掠的话,并不困难,只是…明明就要与东吴撕破脸皮,可为何咱们还要扮做荆州的兵士?何必呢?难道就差这一、两日?”
张辽回道:“听说是那诸葛恪要求的,大王也是无奈之举啊…”
“唉…”曹真叹了口气,这大战在即,他突然有些迟疑了,“若真的与东吴撕破脸皮,子桓在江东的处境,怕是要十分艰难了…”
唔…
曹真的话让张辽一怔,他是忽略了曹真与曹丕的这一层关系,一时间,张辽的眉头压低,心里嘀咕着。
『这样的话,让曹真去劫掠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刚刚想到这里…
“报”
一名从许都来的虎贲兵士驾马行至曹真、张辽的身旁。
他没有直接转达曹操的命令,而是从身后的竹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剑,他将剑高高举起,然后大声道:“此乃大王信物倚天剑,大王有令,将此倚天剑暂时交由张文远保管,见此剑如见大王,此间淮南兵马亦系数交由张辽将军统御”
这…
曹真一愣,自打上一次,因为那女大夫卓荣的死,张辽不要命一般的请战南征。
这个行为本没有什么不好,却与曹操即将奉行的战略产生的巨大的冲突,故而,曹操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卸下了张辽手中的兵马,暂时交给曹真统领。
但,曹操对张辽的信任是从未减少过半分的。
如今,时机已到…
曹操的战略方向从联吴,变成了征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张辽就不该再被限制,这倚天剑,就如同曹操要为他插上一双翅膀,让他在这淮南任意驰骋。
“张将军?还不接剑…”
虎贲兵士见张辽发愣,连忙提醒道。
这下,张辽才回过味儿来,一把接过倚天剑,“末将必不负主公之托”
随着这倚天剑握在他的手里,“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张辽开始发号施令,“传我军令,即刻点五千兵士,换上荆州军装,随我张辽一道去屠那吴狗!”
新仇旧恨…总算能一起算算了。
反观曹真,他一脸懵逼,他茫然无措的望向张辽手中那倚天剑,惊问:“劫…劫东吴不…不是我去么?”
“子丹将军…”张辽拿到了兵权,当即就展现出了一方统领的样子,“此行凶险,吴军的将军又是朱治,还是本统领亲自去吧…”
说到这儿,张辽添上了四个字,恰恰这四个字,让曹真无法反驳的话。
“子丹将军…别忘了…”
“他们怕我”
呃…还不等曹真回过神儿来,张辽的命令再度下达,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五千兵换装后随我去劫人,其余兵马做好准备,本帅归来之时,便是反攻淮南之日,合肥城…当年我们怎么失去的,今朝就怎么夺回来,诛孙贼,定江东”
随着张辽的喊话…
一时间,无数魏军群情激奋,大家齐声呐喊:“诛孙贼,定江东”
“诛孙贼,定江东”
“诛孙贼,定江东”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彻,特别是那张辽的八百山西老乡…声如洪钟,响彻天穹。
…
…
荆州,襄阳。
官署之内,关羽的第五子关索急冲冲的赶来,连同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一干红颜,鲍三娘、王桃、王悦。
关麟瞅着这五弟“红颜漫漫,彩旗飘飘”的阵容,不由得心头。
『五弟,不愧是花关索呀!』
这么多女人,能够和谐共处,这就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
看起来,今日的关麟心情还不错,只是,随着关索将父亲关羽的信笺报出,关麟的眉头微微的凝了一下。
“五弟?你是说…咱爹寄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咱?他怂了?这庐江,他不敢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