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马钧就是个呆子、傻子、憨子…哪有那飞球刚刚能飞起,他自己就要坐上去的?他…他就傻到不能派个手下去冒险么?”
曹操一边听一边拍着曹婴的后背,他能感受出来,曹婴是在乎马钧的…他也想安慰这个孙女儿,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诚然,马钧是个呆子、傻子、憨子,可如今能救大魏的,能让大魏与荆州在军械上对等的唯有他。
“翁翁…他说…他说…”曹婴的话还在继续,“他说他想到办法了,他说他…他找到将那飞球总是飞不高的原因了,可…可他…他浑身都是血…他…”
曹婴越说,曹操越是心疼,越是胆战心惊,也越是担忧…
他忍不住朝身旁吩咐道:“把那太医令吉平也喊来,他能让孤的头风缓解,他定然也能把马钧给孤治好了!”
吉平!冯翊池阳人,是汉末有名的太医令,医术高超。
如果按照《后汉书》的记载,他会在两年后,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及其子吉邈、吉穆等人起兵许都反抗曹操,事败被杀!
在演绎中,吉平则是参与董承的衣带诏事件,当然,那是小说家之言,一切为了剧情发展,不可当真。
但无疑,这吉平…是一定会背叛曹操的!
且还有一条,这太医令吉平的确曾为曹操治疗头风,就是他提出的让曹操头风发作时,把脑袋放在凉水中,片刻之后,痛感消除,这一招甚是好用。
当然,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唯独重要的一条,是曹操就是倾尽全力,倾尽大魏的一切太医资源,也要把马钧给救活。
就在这时…
“醒了…醒了…驸马都尉醒了”
随着这样一道声音,曹操、曹婴、贾诩、程昱,所有人的眼眸望向阁宇那边,曹操当即第一个往那边走,众人也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让这位大魏的国主迅速的进入房中。
看到马钧时…
他身上有许多处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整个包裹的像是一个粽子一般。
曹操问:“驸马都尉?你可还好?”
马钧有些虚弱,可因为看到曹操,他一下子就亢奋了起来,“大王,大王…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是漆…是用漆来密封…再…再给我一个月,一个月…那飞球…足够…足够飞起来了,飞…飞起来…”
哪怕是刚醒,马钧最在意的还是他那仿制的飞球。
这话…无疑让曹操一怔,他下意识的心头暗道:『婴儿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呆子、傻子、憨子啊!』
当然,看到马钧没有生命危险,曹操打从心底里是高兴的,但…因为马钧口中这一个月,无疑…又给他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
时间并不站在他的这一边…因为,按照他与关麟定下的约定,他距离迁都…距离割让许都城,只剩下五天了!
一个月…还是太漫长了,现在的曹操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即用空间换时间!
即迁都!
…
…
一壶浊酒喜相逢。
柴桑地界的九江港,岸边…一方石亭中,这本是日已西陲,暮霞灼灼,张辽站在石亭中独自徘徊等候之际。
忽的,他的眼中一亮,一眼就在官道上看到了那赤兔马儿的疾驰,而骑在赤兔马儿身上的,除了他的同乡挚友关羽关云长,还能是谁呢?
“云长…”张辽当即大喊一声。
关羽则已经翻身下马,迈着大步朝张辽快步行来,一边走,一边大声道:“你张文远不要命了?岂不知这九江对面的皖口港…陈列着东吴数百艘战船?”
“哈哈…”
听着关羽的话,张辽直接笑了,笑的无比清爽,“只许你关云长单刀赴会,不许我张辽踏江而来么?至于云长你说的那群江东鼠辈,他们但凡听到是我张辽的名字,借他们十个胆子?又岂敢拦我?”
这…
说到这儿,两人已经走进,彼此深出双手,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膀。
他乡遇故知,关羽是真的高兴啊,“你、我联手,取这孙权小儿的庐江城,如探囊取物尔…哈哈,看到文远,关某是安心不少啊!”
突然…听到关羽这句话,张辽的神色变得黯淡了一些,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以一个拖长尾音的“唉”字收尾。
“怎么?”关羽连忙问:“文远是有心事?”
“不瞒你。”张辽转过身,面朝长江,又一次幽幽的叹出口气,感叹道:“你、我联手,我从不担心对岸的那群江东鼠辈,让我担忧唯独两件事儿,其一…是你、我兄弟相聚于此九江港口,可咱们的同乡徐晃徐公明他…他还因为你儿子的计谋深陷那平鲁城的炼狱火海…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这…
张辽的话让关羽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的感叹:“公明是么?可惜公明了,他遇上的对手是关某那逆子,莫说是他,就是关某自己在与这逆子的交锋中,也是屡战屡败,从未占到半点好处…”
关羽是故意在张辽面前用“逆子”这样的称呼。
从关羽的话中,张辽能感受出来,救徐晃这桩事儿,怕就是关羽也无法主导,一切的主导权都在那“逆子”关麟身上。
『好一个让云长都感到畏惧的关家逆子啊!』
心念于此,张辽接着说,“第二件我担忧的事儿是…云长,你可想过,若东吴灭国,那天下降形成汉、魏南北对立的局面,到那时,你、我可就要正面相对了…”
唔…
张辽的话是触动到关羽的,但关羽迅速的收敛起那份惺惺相惜的心神,他反问张辽,“文远?是怕了?”
“哈哈哈哈…”张辽大笑,“你若说十五年前,我跟在你身后目睹你斩颜良、诛文丑的壮举,那时,若是让我与你对决,我或许会畏惧几分,可现在…哈哈哈,这些年,我用你教我的这个方法,白狼山斩乌桓单于蹋顿,逍遥津八百壮士破十万吴军,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怕你?”
说到这儿,张辽顿了一下,“云长,你、我之间总是要决出谁才是古往今来的山西第一勇烈的!”
“山西?”关羽摇了摇头,“何必山西,你、我在有生之年,难道不应该角逐一番,谁该是这华夏大地上的第一勇烈么?”
言及此处,关羽也沉吟了一下,他捋着长髯,露出了那已经有些斑白的胡须,方才继续说,“文远哪,时至今日,能打的没多少了,你、我也都不再年轻,这时候不拼一把?更待何时?”
一壶浊酒…
关羽与张辽聊得话题似乎完全跑偏了,似乎完全不是东吴,不是庐江,也不是那名声在外的东吴水军。
又或者说…
关羽与张辽,他二人就存在着某种默契,山西排名前二的勇烈联手。
东吴水军?根本无需过多的讨论。
就一句话引颈待戮吧!
…
…
河网密布江夏陆口,河流两岸的花街之上,有一处高轩华院、亭阁楼台之所名为燕寰阁。
这里白日里清静安宁,可一入夜就是灯红酒绿,笙歌燕舞…
缓缓流淌的河流蜿蜒侧绕,令这里的温柔仙境更添韵致,倍加令人流连忘返。
这是孙鲁班与孙鲁育一起开办的一家烟花柳巷、风尘之所。
倒不是她二人堕入风尘、自甘堕落…而是因为她们既然出了江东,就想要在江夏…获取到更多荆州的情报,然后传递给东吴。
无疑…这种花间柳巷,只要稍稍训练江东“解烦营”的女谍,装扮成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然后从那些毫无防备的男人口中探取情报、消息…是最便捷也是最高效的获取情报的方式。
孙权原本几次派人去接回两个女儿,可都没有结果。
后来在孙鲁班屡次送回“重要”情报后,孙权索性也就不再管她俩,让她们在那里…权且做江东安插在荆州的一枚暗哨!
似乎,两人这暗哨做的还不错
说起来,自打自诩“一击必杀”,刺杀关麟成功后,孙鲁班一直处于一个飘飘然的状态。
也不怪她如此,在她看来,那些文臣武将,一把年纪的官员苦思冥想都没解决掉的大麻烦,她却只是略微出手,就已经完成。
这,太让她兴奋了。
可…兴奋来的快,去的也快。
就在这个七月到来之际,孙鲁班先是得到消息…关麟没死,他好端端的出现在了襄阳城头。
要知道,这个消息已经让她惊诧到了极点。
一瞬间,将她所有的自豪与骄傲变成深刻的耻辱。
可…这个消息才传来几天,接下来,就是樊城的炼狱火海,就是东吴的背刺受阻,就是关羽的长驱直入,就是现如今…东吴的危如累卵,存亡之秋。
特别是当关羽已经打到柴桑,就连父亲孙权都“病急乱投医”似的发来急件,让两姐妹想办法…阻挠关羽的进军,给东吴争取喘息的机会。
这一刻,孙鲁班意识到她必须站出来,她必须为东吴做点什么了。
历史上的孙鲁班是江东破坏王,是累死两任丈夫后…让侄儿接着上的存在。
但有一条,她对家人…当然,是不包括她妹妹在内的家人还是没得说的!
“姐…爹这信…江东的局势…”
孙鲁班身旁孙鲁育咬着唇,面色煞白如纸。
俨然…她比姐姐孙鲁班更担心父亲,担心东吴。
孙鲁班咬了咬牙。“我们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了。”
“姐姐与我不过是女子?又无兵马钱粮…又能…能做得了什么?”孙鲁育的声音有些怯弱,与姐姐孙鲁班的气场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呼…
反观孙鲁班,她的眉眼轻轻的挑动,眼珠子也随之一定,然后细细的说,“谁说…帮东吴就一定需要兵马钱粮了?”
“那…姐姐…”
不等孙鲁育把话讲出,孙鲁班的声音再度吟出,“我有个计策,那关麟…不是还未娶妻么?你、我何不…”
“啊…”
这次,孙鲁班话才说到一半儿,孙鲁育惊讶的打断,“可…可当初父亲已经派过使者赴荆州,就是去替姐姐向那关麟提亲,却…却被关将军给…给…”
俨然,孙鲁育是想说,“被关将军给回绝了”但…这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出口,是觉得有些伤这位一贯要强的姐姐的信心。
“哼…”哪曾想,孙鲁班一声冷哼,眉宇轻轻的凝起,像是因为这事儿,颇为记恨、怀恨那关麟。
她的语气也转冷,“谁说要嫁给他了?妹妹岂不闻,凡是大家子弟,往往在束发之年(十五岁)后,就会安排填房丫鬟…用以教授其房中之术…”
说到这儿,孙鲁班的嘴角微微的勾起,“这几个月,咱们的情报里,可有一条…这位关四可还从未安排填房,他的母亲胡夫人对此事可是颇为上心,一直在寻觅合适的女子呢!”
填房丫鬟,又称“通房丫鬟”…
这事儿在古代,特别是在大家族里,并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话题。
事实上,在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一个家族的子弟,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繁衍后代!
无论是男子、女子,在束发与及笄之前,都会有人专门来教授这房中之术。
男子一般是“经验丰富”的填房丫鬟,实地练习。
但有一条,不能让填房丫鬟有孕…
袁绍就是犯了这一条,所以…让许多士人议论纷纷,最后也是迫于无奈,堕了这胎儿,平息了这场议论,随后方才娶了李夫人生下了袁谭。
女子的话,往往家里会请老婆子言传身教,当然…也有的家族会忽略这点儿,比如…曹操的母亲、曹操的夫人的家族丁家。
那还是曹操的祖父曹腾一代,因为曹腾服侍天子,大多数时间是无暇顾及养子曹嵩的。
故而…哪怕曹嵩时任经学院博士,肚子里的学问一大堆,可不会输出啊…
成亲娶了丁家的丁氏后,六年无所出!
后来曹腾一打听才知道,他是疏于教导儿子,丁家也忽略了教导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