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有才学之辈,他岂会不知?
那么…这洪七公。
呵呵,与其去调查,不如让张飞去他诸葛亮那岳父黄承彦那儿坐坐,诸葛亮琢磨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不过,岳父的性子奇怪,与关羽聊不到一块儿,却是对张飞很是喜欢。
当然,这些具体的盘算,张飞并不知道,他只以为是去调查洪七公,顺道去黄承彦那儿坐坐…看看这老头…并没有多想。
“别愣着了,快走吧…”张飞催促着问道:“杨尚书骑术如何?”
这个…
杨仪回答道:“君子六艺,倒是不成拉下。”
“那咱比比看,就前面那个山头。”张飞伸出他那粗壮的手指,旋即目光转向一旁的女儿张星彩,“星彩?敢不敢?”
“有何不敢?”说话间,张星彩已经是策马扬鞭,伴随着马儿“得得得”的一声嘶鸣,那枣红马宛若离弦的箭一般,留下一阵旋风呼啸而过。
张飞欣慰的看着女儿一骑绝尘,招呼杨仪道:“杨尚书,跟上咯…”
话音刚落…
“驾!”
随着一声咆哮,张飞骑着那白马也穿出了老远。
杨仪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身红袍的女儿骑红马,那是红飞翠舞,飒爽英姿。
这当爹的黑黝黝的皮肤下,骑着白马,黑白一线,却也是泾渭分明…
因为太早,寂静无比的官道上,马蹄声格外的清澈。
倒是一幅不多见的山川水画。
…
…
荆州,江陵城,得胜桥附近,今儿个这边围满了人。
陆逊与孙茹也在…
他们也很奇怪,平素里这里虽也算繁华,但远不及今天。
索性,两人就找了一个茶摊,款款坐下。
店小二忙着招呼各桌的客人,一时半会儿顾不到他们这边。
闲来无事,陆逊与孙茹聊了起来。
孙茹压低声音:“夫君来此是有带着使命,可夫君整日也不调查、走访,更不去寻觅蛛丝马迹,却总是来这远离政事的市井之地,如此…纵使再有几年,又能查清楚那‘洪七公’的身份么?”
孙茹比陆逊要急切多了。
她是渴望借着这次大功,见到母亲,见到弟弟一面。
可现在,洪七公是谁?洪七公在哪?完全没有头绪,这让孙茹的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生于繁华,藏于市井…”陆逊解释道,“这人间烟火气中,往往会藏匿着一切事物的真相。”
说着话,陆逊自己从柜台上取来一壶水,两个碗。
因为客满,店小二顾不上他们,陆逊就自己照顾自己。
一边往碗里倒水,一边淡淡的道:“试想一下,洪七公上一次的出现,一夜之间,整个江陵,满城尽贴假布告,若然那时有人在市井,岂不是直接就能窥探到此洪七公的真面目?再说,私刻印绶,购买纸张,这些也都要于市井中进行,夫人言及的蛛丝马迹,就在这里呀!”
陆逊轻轻扣了下桌案…
孙茹却抿着抿,对夫君陆逊的话并不认同,她撇撇嘴,“我想到了《韩非子》中的一篇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
听到这儿,陆逊抬眸,他眨巴了下眼睛,淡笑道:“夫人是说我守株待兔么?”
“难道不是么?”孙茹反问。
就在这时…一个卖首饰的小贩凑了过来,招呼陆逊。
“先生,夫人这么漂亮,买只簪子吧?”
陆逊转头一看,摊位上摆着许多灵巧的簪花,他腾出手来挑了一只,笑着戴在孙茹的发髻上,孙茹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欣喜的摸了摸发簪,可又想到心中烦闷之事,难免又露出了几许愁容。
这小贩笑道:“夫人还真是漂亮,两位是江东来客吧?”
此言一出,陆逊微微有些意外,“怎么看出来的?”
“,这不明摆着么?”小贩一脸堆笑道:“今早,桥头那贵公子说书中特地提到了,江东男人面白须稀少,说话温柔,江东女人小巧玲珑,眸光如波,冰清似水,声若银铃,温柔而矜持,妩媚而多姿,这不…两位这郎才女貌,尽皆符合,岂是一眼看不出来的?”
别说…
这店小二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当然,如今孙刘联盟,双方彼此互市,江东人来荆州走访,这并不奇怪。
只是,陆逊何其敏锐,从店小二的话中品出了些别的味道。
“你方才说桥头说书人?那说书人特地在讲述江东的人文么?”
陆逊微微眯起了眼眸,警惕了起来。
小贩如实道:“那贵公子倒不是特地讲江东的,是讲到了近来那逍遥津一战,讲的可细了,顺带着…讲讲江东的人,江东的事儿?”
唔…
陆逊眸光变得深邃:“逍遥津?”
如今,坊间传得沸沸扬扬,陆逊自然知道孙权兵败逍遥津的事儿。
可…荆州的说书人已经开始讲述了?
他知道其中的细节么?
等等…贵公子?
陆逊连忙问道:“你说的这说书人是一位贵公子?”
“可不是嘛!”小贩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就是咱们江陵城的贼曹掾吏,让关公都亲下罪己书的…那位‘声名鹊起’的关麟关四公子啊!一听说今儿个是他说书,又是说的近来的那‘逍遥津一战’,全城的百姓都围过来了!”
『原来是他!』
陆逊一怔…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听说这位“关四公子”的名头了。
特别是“考文答卷”、“考武屠狼”、“逼父下罪己书”,还有那…这一门关家父子间的战争。
不可谓,不是惊掉人的下巴呀!
陆逊迅速的与孙茹交换过眼神,他朝这小贩招呼道:“你这些簪子我全要了。”
说着话,示意孙茹付钱,他陆逊则已经往“得胜桥头”行去。
果然…
得胜桥下,一处高台上,有一贵公子正在讲书。
望着那讲台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陆逊的面上浮现出几许感慨。
『如此一个‘逆子’,竟在江陵城能受到如此追捧么?』
其实,不只是关麟的名头,还有他讲的事儿,也是百姓们无比热衷的话题。
陆逊凑到人堆里,表情依旧复杂。
追上来的孙茹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问道:“伯言?怎么了?”
陆逊比出食指,示意孙茹不要说话。
又指了指讲台上,他要认真的听这位“贵公子”的评书。
反观关麟,此刻的他站在讲台上,已经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就差…手舞足蹈了。
那一句句的“评书”正从他口中妙笔生辉一般的讲述。
“这时孙权在中军就听见前边呐喊声了,立刻让凌统带着三百甲士保自己往前冲杀。等孙权带人冲过逍遥津,突然就听到擂鼓号响,孙权勒马仔细一看,两边的兵将一拥而上!”
“左边一员大将,金盔金甲绿战袍,胯下黄骠马,掌中一口钩镂古月象鼻子大刀,正是张辽;右边一员大将,亮银盔甲素征袍,胯下马,掌中一条枪,正是李典。右边佯攻,左边猛攻,一个闪身张辽就朝他孙权冲来。”
“孙权当机立断,浑身劲力集于一点,他那碧眼圆瞪,紫须扬起,卯足了劲儿,指着张文远大喊一声‘护孤快跑!’
“果不其然,张辽这匹马横冲直撞,就如虎荡羊群一般,凌统带着三百兵保着孙权,可敌军山西兵势如山倒,凌统高喊‘主公,您速退小师桥!凌统喊完这句话,张辽催马就过来了。凌统也往前催马‘张文远休逞刚强,看刀’!”
声情并茂…
前世,都是关麟听说书,今儿当着江陵城的百姓,他来讲书,这种感觉好解压、好爽啊!
要不是他有别的目的,真就以后在这得胜桥下开个茶摊,天天来说书了。
说书使人快乐!
“接下来呢?”
“四公子倒是快讲啊!”
“是啊,是啊,那凌统能挡得住张辽么?”
俨然,关麟这故事讲到了关键处,台下的百姓们急坏了,恨不得拿枪矛去撬开关麟的嘴巴。
关麟则是环视台下…
人已经够多了,差不多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他不漏声色的眼眸转向高台的一角,使了个眼色,这边的“鲁有脚”早就等着了。
看到这个讯号,连忙挤开聚拢的人群,往后退去,像是要去安排什么。
这中间的功夫,关麟再度开口:
“力劈华山!”
“张辽拿刀往上一磕。两个人二马盘桓,杀在一处。张辽这数百山西老乡人人奋勇,个个当先,谁都知道,捉住孙权是大功一件。”
“再说孙权纵马上小师桥,还没迈出一步,‘呀!’孙权吓坏了。原来这桥已经拆了一半儿,一丈多的地方没有木板子,这可咋办哪?身后张辽的声音直往这儿涌‘别让这碧眼儿跑咯’!”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主公,您在桥上旱地拔葱,能过去吗?孙权赶紧退后三丈多远,然后马上加鞭,丹田提气,这匹马直冲小师桥上;孙权往上一提气,马往前一窜,这才跳到小师桥南。这要没有那个声音,保不齐,孙权整个人就没了!”
精彩…
从关麟口中,那张辽威震逍遥金,简直精彩绝伦。
台下百姓不由得拍手叫喊,似乎是被关麟的话所引导,不少人摇着头,惋惜道:“就差一点儿!”
这话传到关麟耳中。
他心里嘀咕着『可不是就是嘛!』
『这要真擒住孙权,那武庙七十二将,三个档,张辽保不齐就进第二档‘十哲’了!』
想想,武庙七十二将,张良独一档,再往下,西向管仲、孙武、乐毅、诸葛亮、李。
东向田穰苴、范蠡、韩信、李靖、郭子仪。
不夸张的说,张辽张文远已经能摸到这第二档的边儿了,就差擒住孙权这临门一脚!
当然,这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