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李伟这个意外出现了，沈经找上了李伟，跟明黄商会合作，他手里那些本来已经快经营不下去的店铺很快起死回生，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意越来越红火。
这件事让他极为难受，立刻派人打听清楚了明黄商会的情况。
沈彬作为沈万三的后人，在经商方面还是颇有眼光的，在弄清楚了明黄商会的来历和经营模式后，他立刻就是大为心动！
这种铺货的商业模式，潜力巨大，就算不为了对付自家的小侄子，他也必须要插上一手！于是他立刻就效仿明黄商会的模式成立了万山商会。
只是李伟身居高位，明黄商会又有皇家的招牌，他一直不敢有大动作，只能跟在后面吃些清汤寡水，直到李伟被贬谪。
那段时间他给吴奇送了不少贿赂，不但通过吴奇借机拿下了肥皂香水等东西的秘方，还借着沈家另一支脉里，在户部任员外的堂兄沈的关系，巴结上了一些朝中官员。
有了吴奇，以及这些官员的支持，他总算是有了底气，迅速的抢占了不少生意。
但是这种情况在李伟成为驸马后又出现了变故，吴奇直接断绝了与他的一切来往，那些官员也有不少开始变得态度不明。
但是他生意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肯定不能轻易罢手，只能咬牙坚持下来。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李伟回归后，不但没有仗着权势打压他，反而有许多原来跟明黄商会合作的店铺也转投到了他这边，这让他不禁既喜且忧。
“老爷，那些店铺的欠款已经达到了五十多万贯，你看咱是不是先停一停，往回收一收再给他们供货呀？”
一个掌柜有些担忧的说道。
最近宝钞持续贬值，物价疯涨，外面的欠款现在就算能足额收回来，那也得赔不少，他有些担心这么下去会出大事。
沈彬听了也是眉头紧蹙，他对万山商会投入巨大，为了抢到一些商铺，他给出了更长的欠款额度和账期，然而随着宝钞的贬值，这些欠款就成了大问题，卖出去的货，等收回款来的时候，钱已经不值钱了，一进一出就要赔不少。
只是现在摊子铺开了，让他就这么放弃，他又有点舍不得。
他现在的情况就跟后世那些烧钱抢市场的互联网公司一样，钱已经烧了，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市场舍不得放弃，但要守住又得继续烧，不然明黄商会肯定会立刻再给抢回去的。
第190章 宝钞贬值
“这样吧，今后把账期缩短，现在的欠款赶紧催收一下。”
沈彬思虑再三，轻声说道。
其实这些欠款也不是没有挽救的希望，只要宝钞价格稳住了别再贬值下去，甚至回升一些，他这些钱就还能收回成本。
更何况就算收不回来，只要能拿下市场，赔钱赚吆喝也是值得的，他家大业大，这些钱还赔得起。
“是，老爷。”
掌柜的听到这话，才微微松了口气。
“明黄商会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沈彬吩咐完之后又问道。
对于明黄商会他还是一直有关注的，刚开始那些商铺突然转投他这边时，他也曾担心怀疑过，只是后来他发现明黄商会向各个店铺的供货持续缩水，便认为这些店铺是因为明黄商会不能满足他们的货物需求才转而找自己这边进货的。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这些店铺的生意一直很好，货物需求量很大，而明黄商会那边，迟迟不肯供货，这种转变也合情全理。
至于明黄商会为什么减少向商铺的供货，这就更好理解了，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就知道，现在供货是赔钱的呀，估计那位李驸马也是看到宝钞贬值，怕账款回拢慢了会折损赔钱，才这么做的。
但是他沈彬不怕赔，趁这个机会拿下这些店铺，到日后赔的钱都能赚回来！
“明黄商会那边，最近好像稍微加大了向各家商铺的供货，不过也不是很多。”
掌柜轻声回禀道。
沈彬微微蹙眉，难道这明黄商会看着最近宝钞隐有稳定的趋势，才又开始供货了？
其实之前宝钞能稳定下来，李伟的安排功不可没，他让来福把旧钞下来不去倒换，市场上少了许多宝钞，再加上户部的努力和沈彬的配合，宝钞这才堪堪稳在了每贯钞价值三百文不到的位置上。
然而，现在李伟已经吩咐下去了转变方式，很快明黄商会就会将大量的旧钞拿去挤兑，到时候宝钞肯定会继续大幅贬值。
沈彬此时还不知道接下来李伟的这些操作，只以为他只是想重新抢回市场呢。
“算了，缩短账期的事情先缓一缓，等看下情况再说吧。”
沈彬收回了刚才的话，如果真如他所想的这样的话，他已经投入这么多了，可不能在这个时间放弃，把市场再还给明黄商会。
“老爷，这……”
掌柜的立刻为难的想要开口再劝两句，然而却被沈彬抬手制止了。
“再等等看吧。”
听到这话，这个掌柜也只能叹了口气。
……
明黄商会这边，来福开始按照李伟的吩咐，将商会囤积在各处仓库的货物向各处开始铺货，还有沈经的那些作坊，也都全力运作了起来。
阿布和他手下的那些送货工，在清闲了一段日子之后，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一大早就开始在大街小巷奔走，用各种驴车、小推车，挨着个的店铺送货。
虽然明黄商会铺货也是可以赊账的，但是远没有沈彬那么大方，每次还是要收回一部分货款的，而且账期也要短得多，李伟最初的时候就定好了规矩，在这方面控制的很严。
在明黄商会开始给各家商铺供货后，大量的宝钞就开始流向明黄商会，而来福在拿到这些宝钞后，立刻派人将其中符合条件的昏钞拿到在京的行用库去兑换新钞。
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原本平静下来的行用库，又再次人潮汹涌了起来。那些手持宝钞排不上号的的普通百姓，纷纷急着将旧钞花出去，宁愿折价多些也在所不惜。
旧钞折价又带动了宝钞整体的价值下跌，原本稍稍稳定了的宝钞，又再泛起了波澜，每贯价值三百文迅速下跌到了两百五十文，且依然没有停止的趋势。
沈彬府上，掌柜的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以前转投咱们的那些商铺，又都转而向明黄商会那边进货了！”
掌柜的急促的说道。
沈彬惊讶的道：“这么快？不应该呀！”
沈彬眉头深皱，他给的条件比明黄商会的好，又收回了缩短账期的打算，按说这些个商铺不应该这么痛快的转投明黄商会的啊！
“你这样，凡是这些背叛咱们的商铺，立刻去催账，把货款赶紧要回来！”
“好的老爷。”掌柜的仓促答应一句，就接着说道：“不过还有件事，我得跟您禀报，就是宝钞现在又开始贬值了，而且速度非常快，现在已经到了一贯只能换得二百五十文的价格了！”
沈彬猛的站了起来，急促的问道：“怎么回事？”
店铺被明黄商会抢回去一些，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宝钞突然又开始大幅贬值，这就令他有些惊慌了。
现在外边欠着那么多货款，要是宝钞再这么贬值下去，他那些钱可就等于打水漂了。
“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是明黄商会的人，他们突然之间开始大量的倒换昏钞，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掌柜的慌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禀报给沈彬。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沈彬目光惊异的问道。
掌柜的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明黄商会这样铺货可是也会有店铺欠款的，虽然他们管得严，欠得不多，但是那也是钱呀，如果宝钞继续贬值下去，那他们就算赚再多的宝钞，到最后也是一堆废纸啊！
沈彬低头沉吟了片刻，他经商大半辈子了，立刻感觉出来了情况不对，似乎有种阴谋的味道，并且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就是宝钞的价值。
这个李驸马，似乎是想要操纵宝钞的价值啊，宝钞贬值了，他的货就能卖更多的宝钞，但是这么干也不对啊，这样就算最后他赚了再多的宝钞，也都是废纸啊，最终还是赔钱。
难道他还想赚够了宝钞后，再把宝钞的价值拉回来？
想到这点，沈彬立刻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纸钞向来只有持续贬值的份，想往回升值，难比登天。
毕竟纸钞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张纸，朝廷想印多少印多少，前元的时候，每次印发新钞，旧钞都要折价，甚至有的损坏了就直接废了，烂在谁手里谁就只能自认倒霉，这也是当前百姓宁愿折价也要花出去的原因，折价总作废了强。
“这样，我出去一趟，你先稳住咱们手上的这些店铺，等我回来再说。”
“好的老爷！”掌柜的躬身答应。
沈彬嘱咐了一句，就匆匆的出了门，他要赶紧去找那个在户部任职的堂兄，看看现在宝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191章 百姓惨淡
沈彬没有去户部衙门，而是去了沈的家里，毕竟他一个平民这种利用关系打听朝中公务的事情，还是需要避闲的。
说起这位兄长的官职，还是因为当初他们沈家给陛下捐款健城的时候，陛下给赏赐的，除了沈，他父亲沈荣也曾在户部供职。
等沈下值回到家，沈彬终于见到了这位堂兄。
“见过兄长！”沈彬恭敬揖手。
沈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然后才又笑着颔首应道：“是二弟啊，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沈彬心里着急，直接开口道：“我听说最近几天宝钞又开始大幅贬值了，兄弟可知此事？”
沈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是满脸愁容叹气道：“哎，别提了，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稳住了倒钞的事，最近不知怎么了，又出现了许多倒钞的。”
沈彬急忙道：“这事我让人打听过了，听说是那个明黄商会的李驸马派人做的，是他们商会拿着大量的昏钞去倒换新钞，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哦，是吗？”
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轻声道：“这个我倒是也略知一二，不过人家拿来的确实是符合要求的昏钞，我们也不能不给换呀。”
明黄商会他当然清楚，那是皇店参与的生意，管事的会长是现在的驸马李伟，之前李伟被贬谪后，沈彬趁机发展壮大，他还帮了一些忙呢。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李伟官复原职，还成了当朝驸马，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能惹得起的。
李伟的名声不好，把朝中文武得罪了个遍，但是地位却依然都稳如老狗，现在不但没失宠，还直接成了皇亲国戚。
那些勋贵高官或许还有勇气跟他斗一斗，沈这个小小的从五品小官可不敢轻易掺和。
明哲保身才是他们沈家的传统做派。
沈彬听他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皱起了眉。
看出来了这位兄长并不想多参与此事啊。
其实沈这种态度他也能理解，就连他自己，要不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也不想跟明黄商会死磕。
想了想，沈彬放弃了明黄商会的事情，而是直接问起了宝钞：
“兄长，宝钞现在什么情况了，朝廷能稳得住吗？”
沈迟疑了一下，宝钞的事情虽然是朝廷公务，但是略微透露一二也不是不行，毕竟是堂兄弟，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恐怕是不行了，自从开放了在外的行运库后，户部库存的新钞已经所剩不多了，再这么倒换下去，恐怕就要见底了。”
沈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不光沈彬急，他们户部的官员也非常急，尤其是现在的尚书徐辉，如果稳不住宝钞，陛下那边他们可不好交待。
沈彬听完，心里也是一阵叹息，看来他那五十万贯是真的要打水漂了！只是若真如此的话，那明黄商会现在这些动作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不怕自己手里的宝钞最后也变成一堆废纸？
“要不你还是早点收手吧，明黄商会毕竟是有皇家参与的生意，之前也就罢了，现在李驸马重新掌权了，你还是不要跟他斗为好。”
沈忍不住开口劝道，沈彬毕竟是他们沈家人，能提点的他还是要多提点两句的。
朝中那些找李伟麻烦的人，尚书都倒了好几个了，不是被贬就是被杀，就连蓝玉那个侯爵也没在他面前占到什么便宜，被踢了蛋还挨了顿板子。
“兄长放心，我明白的。”沈彬轻声回道。
沉默了片刻，沈彬想起自己的那个猜测，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兄长，你说，这宝钞还有没有可能会再升回来？”
“呵呵。”沈笑了笑道：“你也经商大半辈子了，应该也懂得这玩意，就是一张废纸，是上面印出来掠夺咱们这些小民的财产的，你说他怎么升回来？是要陛下拿出真金白银来兑换，还是咱们这些小民贡献出更多的财产来支撑这张废纸的价值？”
沈彬听了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让他心中疑惑的是这位驸马爷干嘛要做这种损人又害己的事呢？
在他们两兄弟给宝钞判了死刑的时候，李伟也在商会总部思索着在最终如何拯救这个大明宝钞。
首先旧钞是肯定要全部换掉的，这个是必须的。
其实现在大明的钞法规定的流通标准还是很宽松的，宝钞即便旧了，只要损坏的不严重，近规定也能继续使用。
但是，按着这种流通标准，到最后这种旧钞只能以字贯来辨别真伪，而仅仅这几个字，别说平民百姓了，朝廷自己都分不清。在这种情况下，万一被自己手里的旧钞被判定为伪钞，那就完了，按照大明律，使用伪钞也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