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闻言一喜，将目光转向朱元璋，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多懂事啊，上来就给个大功，再看看你，同样都是姓朱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朱元璋冷冷的回了他一眼，李伟那眼神什么意思他轻易就看出来了。
“表功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咱跟你说说那些贪官污吏要怎么处置！”
不管李伟饱含怨念的眼神，朱元璋直接略过表功阶段，跟朱标说道。
朱标闻言，微微蹙眉，他知道父皇的脾气，这是又要大开杀戒的节奏。
第87章 十个官九个贪
“父皇，儿臣觉得还是应该查探清楚，对罪行比较轻的最好还是小惩大戒，毕竟那些送礼的官员也有自己的难处。”
朱标已经理政好几年了，朝中的很多猫腻他也有所耳闻，像这些给手握大权的重臣送礼这种，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尤其是外地的官员，来京一趟不容易，谁不希望自己的事赶紧办完回家，要是不打点一下这些管事的京官，到时候被卡在那，稍微拖个把月就够他们受的。
“小惩大戒？你知不知道，他们送的这些钱可都是从老百姓身上盘剥下来的，动辄百贯千贯的，那是多少老百姓的保命钱啊？咱决定了，这次凡是牵扯其中的，咱都要杀！”
朱元璋目露杀机道。
朱标一惊，连忙劝道：“父皇，这些官员中肯定有不少是迫不得已的，不能一杀了之啊，儿臣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们一次机会。”
“迫不得已？哪个是迫不得已？哪个是贪婪无度？你能分得清吗？”
“这……”
朱标犹豫了，要真想分清其实也是可以的，但那需要浪费大量的人力去查，这些官员分散在各地，真要详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哼，分不清咱就一起杀，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朱元璋恶狠狠的道。
“父皇，儿臣觉得这样不妥，这样做岂不是要冤杀很多无辜？”朱标反对道。
“他们无辜，百姓不无辜吗？标儿，咱是怎么教你的？要把百姓放前面，你知道一个贪官污吏能害死多少百姓吗？”
“父皇，儿臣还是觉得不妥，父皇如此处置，非仁君所为……”
“你怎么还不懂，咱跟你说过……”
朱元璋越说越大声，眼睛瞪得像铜铃，说话跟打雷似的，把好大儿一顿训斥。
本来他今天就一肚子气，虽然臭骂了李伟一顿发泄了一下，但这时被朱标接连反对，火气立刻又上来了。
朱标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引经据典的好一顿驳斥，把老爹气得直跳脚。
论才学朱元璋还真不如自己这个好大儿，毕竟朱标是他精心培养起来的，而他自己出身贫寒，虽然得势之后恶补了学问，但是比起好大儿还是要差不少。
朱元璋跟好大儿吵架，李伟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可惜没有瓜吃，来把瓜子也行啊，真是可惜了……
“你气死咱了，你……李伟！你跟他解释，解释不明白咱打烂你的屁股！”
朱元璋被好大儿怼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一转，顿时看到旁边看热闹的李伟，立刻转移目标道。
李伟傻眼了，笑容僵在脸上，无辜的看了看这俩人，你们吵你们的，关我什么事？
两人也吵累了，都将目光放在李伟身上，等着他给评理。
我X，这理是那么好评的吗？这可是皇帝和太子！
李伟想了想，最终还是朱元璋的武力战胜了朱标的道理，他决定还是向着朱元璋说。
整理了一下思路，李伟说道：“太子殿下，我给你举个例子哈，假如你现在架车飞驰在马路上，在前方路中央有几个小孩正在玩耍……”
“不可能，孤怎么会不顾人命架车飞驰，孤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李伟还没说完，朱标就立刻打断道。
李伟：“……”
“我是说假如，假如你懂吗？”
你TM可别问我假如是谁啊！
朱标英眉紧皱，最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李伟的这个假如。
李伟继续说道：“假如在这架飞驰的马车前方，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这时你已经来不及停车了，唯一能救他们的办法就是急转，而在路边上，也有一个孩子，你若是急转弯，那这个孩子就会没命了，请问太子殿下，你转还是不转？”
这就是李伟在后世听过的火车与小孩的故事，被他加以改编拿来用，他听这两人吵了这么长时间也听明白了，其实没谁对谁错的，这就是个取舍的问题，老朱果断选择了百姓，而朱标却一直想全都要，但这是做不到的！
在古代，交通不便，通信不便，查案手段也单一，要想把这些官都查明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时间，何其艰难？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查呢，不管是全杀了重新招人还是挑重点杀杀，其他的赦免，都比查清楚的代价要小。
有人可能认为锦衣卫遍布天下、无孔不入，查清这点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然而那只是传说和影视剧的夸大，事实上锦衣卫真能做到无孔不入的恐怕也就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至于外地，他们是这样收集情报的：
首先，流氓混混、三教九流得到了有用的情报向锦衣卫告发，锦衣卫各地的驻守人员收到情报后上报，上面觉得有用，就会派人带上钱去下面查实，顺便给这些混混一些赏钱，就跟后世的新闻投稿似的，这样既收集了情报又不用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人。
李伟把故事讲完等着朱标做选择，然而朱标却非常聪明，立刻抓住了漏洞：“我可以转向另一边啊！”
李伟：“……”
我艹，临时现编的，他把人家铁轨的功能给忽略了！
“假设不能往另一边转！”李伟赶紧找补道。
“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因为这是假设，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你转不转啊？”
李伟有些恼羞成怒，“因为”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合理的理由。
朱标皱了皱眉，他明白李伟的意思，这就是给他出了个选择题，要么直行死好几个，要么急转死一个。
正确的做法无疑是要急转，毕竟死一个总比死好几个强，但是那一个孩子站在路边何其无辜？
朱元璋听着李伟的这个例子也颇感有趣，但是他不像朱标，如果让他来选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急转！对于一个伟大的君主来说，道德不重要、名声不重要，甚至连亲情都不重要，得失才重要，为了国家社稷，就算是会留下千古骂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这也是许多千古一帝都会留下残暴之名的原因。
朱标犹豫了好久，才艰难的道：“我选择转弯。”
说完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声。
“对啊，太子殿下这不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现在这些无辜的官就是路边的孩子，即便他们没有错，但为了百姓，还是得像陛下说的那样，宁杀错，不放过！”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朱标不甘心的问道。
李伟无奈道：“殿下，这样，咱再假设这些官里，每十个之中有六个是贪官污吏……”
“不可能，十个官里怎么可能有六个贪官！”朱标又再次打断道。
“哼！”朱元璋在一边冷哼了一声，他从小在元末那些贪官污吏的欺凌下长大，深知官员有多么容易腐败，李伟说的十个官里六个贪，他觉得说少了！
李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好吧，咱假设十个官里有九个贪官。”
朱标：“……”
朱标都无语了，我的意思是你说多了，不是说少了！
第88章 大明奇观
不过李伟明显就是故意的，朱标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个了。
“假设十官九贪，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你查不出这十个里面哪一个是好官，怎么办呢？如果不全杀，哪怕只剩下一个，这个也有极大的可能是贪官，那这一个贪官能害的百姓可就不止一个两个了，为了救这一个清官，把千万百姓置于危险苦难之中，太子你觉得这是仁慈还是残忍？”
朱元璋突然冷厉的抢话道：“所以只有全杀了，才能以防万一！惩治贪官必须要有这个决心！”
李伟看了他一眼，其实这种说法有点极端了，虽然查清楚不容易，但一些容易查的还是要查查的，要是贪的比较少，能力还不错，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不可，总之就是衡量得失为先，道德对错要放在后头。
他举这个例子只是要给朱标讲明白这个道理，现实中要视情况而定，就像他刚才举的例子里的漏洞一样，有时候也是可以转向另一侧的。
朱标听完了这些话，陷入了沉默，这与他接受的儒家教育大相径庭，在这种情况下，人是不可以仁慈的，必须果决的做出选择，就像李伟说的那样，车还在飞驰，根本不给人犹豫的时间，犹豫只会害了所有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一阵沉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将来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本来他对此充满信心，甚至觉得自己会比父皇做的更好，但现在他的信心动摇了！
“只是朝廷本来就人手不足，这样杀下去最后岂不是会无人可用？”
朱标无奈，不再争论杀与不杀仁与不仁的问题，而是从实际出发担心道。
朱元璋也是皱起了眉，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洪彝就是他以无能失职，不能及时补上朝中职缺的借口给赶走的，现在洪彝走了，但这个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反而更严重了。
李伟突然想到了后世听说的一个明朝奇观，只是他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这个奇观就是官员戴枷办案，现在朱元璋还没开始大肆杀戮，所以还没用到戴死罪这种奇葩办法。
明初四大案，胡惟庸案还没演变成牵连数万人的大案，郭桓案还没发生，蓝玉案更远，只有空印案已经发生过了，但事实上朱元璋在空印案中杀的人并不多，只有主印官全斩了，其他人都留了下来，被牵连的人总共不过千人，被斩者不过几百，但大明官员总数才两万，千人占了百分之五，已经很严重了！
朱元璋见他犹犹豫豫的，立刻知道这小子有想法：“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
李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让一些贪得少，罪比较轻的人戴枷办事，等有人顶职缺了再惩治。”
朱标满脸惊愕，这也太损了吧！
朱元璋倒是很惊喜，笑道：“这个办法不错，呵呵，就这么办！”
“父皇，儿臣以为不妥！”朱标说着又转向李伟道：“李大人你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吗！即便要让他们戴罪办公也不必用戴枷这种辱人的方式啊！”
李伟愣了愣，确实，他光想着奇观了，就顺口照着说了出来，其实这都是朱元璋想出来的奇葩办法，完全没有必要。
“什么士可杀不可辱，那是他们自取其辱，咱觉得这样很好，也省得他们畏罪潜逃了！”
朱元璋不管这么多，直接一锤定音道。
朱标闻言，盯着李伟的目光更是愤怒了！
“呃，那个，我觉得这些人可以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戴罪办事的期间表现好的话，可以稍微减轻一下处罚，这样也可以起到鼓励的作用，免得他们破罐子破摔耽误政事。”
面对朱标愤怒的目光，李伟赶紧想办法找补了一下。
朱标听完这话态度才好转些，道：“父皇，儿臣觉得这样可以！”
“哼！”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李伟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说到摆烂这事，这臭小子是最擅长的。
想了一下，朱元璋也退了一步，答应了这个条件，反正减轻处罚也不是无罪，至少也得徒流。
“标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把这些人的罪状查一查，还有处理方式都给咱写个奏本递上来。”
这事要是交给李伟办，肯定又得再得罪一波人，但交给朱标就不一样了，虽然惩治的结果一样，但他们父子俩有默契，能将这事变成群臣满意的结果。
“是，儿臣遵旨。”
朱标松了口气，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安排完了这些事，朱元璋向李伟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想到这小子看事情也挺明白的吗，就是对这些事不上心，还是欠收拾！
随后他又想起范敏发疯时的那些话，不由的叹息一声感慨道：
“哎，为君难，为臣又难，难也难！范敏虽然混账，但他说的话里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家族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又怎会真的把忠君爱国放在家族利益的前面呢！”
李伟听着他发牢骚，不由心中一动，他正想办个学校教学生呢，要是能忽悠朱元璋给出钱办学，那就太棒了！
“是呀陛下，我觉得不如您自己办个学校吧，正好我也想教点学生呢，到时候您再给我加点俸禄，我去兼任个教师什么的。”
李伟忽悠道，虽然他不姓马，但他也想当个只拿几十块钱的好老师，俸禄是次要的，反正他不缺那点钱。
这段时间在军器局干活，他明显的感觉到力不从心，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光靠他一个人，怎么都忙不过来，要是能教出一批学生来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朱元璋听到他这话也是心中一动，他知道这小子那些后世的知识是很厉害的，要是能给他教出一批可用的学子来，无疑是件大好事。
“你想教学生？这个简单，咱有现成的国子学，你直接去任教便是。”
他从立国之初就十分重视教育，早早的就把应天学府改成了国子学，洪武八年还在中都凤阳建了中都国子监，而且近两年他还打算把应天的国子学再次扩建成大明真正的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