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一动,没有丝毫的失礼。
“秦国陈慎,见过赵国国君。”
赵成候看着坦然自若,似乎没有感受到丝毫压力的陈慎,心中更是感慨万分。
秦国有一个商鞅已经是上天庇佑了,之后更是出了一个比商鞅更加厉害的陈野,如今陈野的儿子竟然也是这么的优秀,这是多么令人嫉妒、愤恨的事情?
可看着这样的谦谦君子,赵成候只觉着自己心中的嫉妒竟然显得十分丑陋。
“先生不必多礼。”
按照道理来说,陈慎还不配被称之为“先生”,如今赵成候的称呼只是借着陈野的身份而称呼陈慎罢了。
他看着陈慎问道:“先生周游列国,所求为何?”
陈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为完善心中所学。”
赵成候再问道:“先生心中所学是什么?”
他看着陈慎:“听闻先生曾拜师商君、后拜师孟子、苏子、张子,之后又入学宫学习,可却始终没有展露胸中的才华,难道先生是没有什么才华么?”
陈慎只是笑而有礼的说道:“国君此言,慎不能驳也。”
“人之所求,各自为之。”
“慎本一凡夫而已,有什么才华呢?”
赵成候此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哦?先生这话是说孟子等人未曾教授你才华之道,让你学会一丝半毫?”
陈慎只是回道:“学识者,人皆不同,老师们自然是用心教授于我,只是不同的人或许能够领悟到的也不同罢了。”
赵成候微微垂眸:“那我便不问先生所学之才了,只是想问先生,这一路而来,所见所得?”
陈慎此时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悲天悯人了。
“天下动荡,流离失所者众。”
一句话,说的整个赵国的朝堂寂静无比。
流离失所者众!
这个众字太过于尖锐了,哪怕是在座的众人已然没有了脸皮这个东西,此时也是被这一句话刺的心头发僵。
赵成候却在此时长叹一声:“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耶?”
在陈慎进来之后,他们只是短暂的交谈了几句话,赵成候便瞬间感觉到了陈慎是一个怎么样子的人。
这是一个看似温和,实则内敛的人。
他暗自在心中做出了判断,而后笑着转移话题。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柔和了起来,舞乐激荡着出现在这宽宏之间,宴会的气氛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编钟的声音响彻云霄,大殿内的人们似乎可以忘记外面的一切。
赵国,邯郸城外
车辇缓缓继续行驶,陈慎站在车辇上回想着这几日在赵国的所见所闻,心中的感慨更甚。
他不是一个会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时的他想要说出孟轲一样的话来。
这样的国家,难道还有救么?
因为一己私欲而挑起的战争蔓延在整个赵国,赵国的国都中,这些大贵族们却在尽情的享乐。
天下的纷争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来终结他么?
陈慎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身边的士卒走到他的身旁,脸上带着些许沉吟的询问:“公子,我们前往何地?”
陈慎抬起头,眼睛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似乎想要从天空的颜色中看出来答案一样,沉吟许久后,他才开口道:“周。”
“我想前去邦周,见一见这世道。”
陈慎离开赵国之后,赵国国君曾多次在公开的场合称赞陈慎,并且说出了“生子当如陈慎耶”的感慨。
而当有人询问他为何对陈慎如此推崇的时候,赵成候却只但笑不语,像是得到了什么明确的指点,又不敢明说一样。
一时之间流言纷纷扬扬。
当消息传到了咸阳城的时候,攸宁急切的推开了书房的大门,将其中依旧冷静的陈野挖了出来。
攸宁的脸上带着些气切之色:“如今流言沸沸扬扬,若不及时进宫与君上解释清楚,只怕必有后患啊!”
陈野倒是不着急,只是说道:“君上哪里是那么容易蒙蔽的呢?”
他笑着说道:“再者说了,便是你我真的进宫解释又能如何?慎儿一日不回到秦国,我的解释便一日没有什么作用。”
“不如安然一些。”
边陲之地
秦国与戎狄之间的战争已然打响,而戎狄明显是学的更聪明了一些。
大帐
司马错微微扶额叹气:“君上怎么就把这个大麻烦扔给了我呢?”
“当真是令人头疼啊。”
第84章 礼之所在,义之所当【一更,求收藏追
司马错如今的确很头疼,因为他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
陈君的儿子陈瞻很不好安排。
怎么安排?怎么对待?
这都是问题。
若是亏待了,不说朝中的人以及君上了,就算是这士卒中受到过陈野恩情帮助的人们,都不会放过他。
可若是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又完不成陈君交代的事情。
正当他头疼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士卒轻声道:“将军,陈氏陈瞻求见。”
陈瞻?
司马错微微一愣,当即道:“有请。”
他放下手中的竹简,脸上的神情更加困惑了,这个时候陈瞻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不过多会儿,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陈瞻出现在司马错的面前。
“陈瞻见过将军。”
司马错抬起头看着陈瞻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这是十五岁的半大少年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约莫八尺二左右的身躯,已然有了些胡须,眉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
只是站在那里便锋芒外露。
这一瞬间,见到陈瞻的司马错心中已然没有了怀疑和犹豫,这样雄伟的身姿以及气势,怎么可能是个样蜡样头呢?
他上前,拍了拍陈瞻的肩膀,大笑一声:“好!好小子!”
司马错有些感慨的说道:“自你成年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你了,没有想到往日那个孩童已然长成了这副样子!”
他语气中带着商量:“不如来我身边,做一个亲卫,一同战长杀敌如何?”
“这样叔叔还能稍微照顾照顾你。”
陈瞻咧开嘴笑着,他与陈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格。
如果是陈慎是一缕微风让人觉着温和的话,他便是疾风骤雨中的阳光,璀璨而又热烈。
“司马叔伯,我父亲说不让我蹭您的光。”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这一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历练的,父亲说我整日躲在大树下被庇佑的时间长了,无法长成参天大树的样子。”
“这才说动了我母亲,让我前来战场。”
说到这里,陈瞻的神色略微有些严肃:“秦律有规定、想要获得爵位,便必须从战场中取得!此时唯有军功可以授爵!”
“父亲说这是秦国之本,也是秦国强大的根源,为了新法已经牺牲了无数的人,每一个秦律的字迹都是被鲜血染透的,陈氏绝对不做掘秦国之本的人!”
他的目光中带着热烈:“我此次前来,带了父亲的一些部曲,君上也给我了一些部曲,别的不说,至少能够在战场上保住我的一条性命。”
“父亲说这已经是他最大的私心了,若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在战场上少了胳膊少了腿那就乖乖回去。”
司马错听着陈瞻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陈君这是何苦呢?”
他有些怜悯的看向陈瞻:“倒是可怜了们兄弟二人了。”
陈瞻倒是神色清明,眼睛中一点委屈都没有:“司马叔,这算什么委屈呢?”
“男儿在世,不就应当如此么?”
“若一直蒙祖辈的余荫,那算什么男儿?”
司马错拍了拍陈瞻的肩膀:“既然有此心,那我便不再多说了,战场上一切小心!”
“若是实在不行,便.”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后面的意思两人都懂,还能什么呢?不过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其余的事情再说!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苍凉的鼓声。
“咚!咚!咚!”
随即而来的是一道道类似于呜咽的声音,那声音传遍整个大帐。
敌袭!
司马错神色一变,当即道:“瞻侄,前方已然发现敌人!”
“传我令,全军肃正!”
天空上的大日招摇的挂在那里,下方的士卒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有人的眼睛中都带着兴奋的神色,因为战争意味着有人头!人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爵位!
取封侯爵赏,就在今日!
东周国,巩地。
车辇停留在城门口,陈慎已然从车辇上缓缓走了下来,周天子因为将最后一块土地封赏给了宗室建立了东周国,所以他只得暂居在这里。
当然了,这几年天子的日子已然比前几年好过多了。
或者说从秦国的孝公后期开始,周天子的日子几乎已经不算是贫穷,甚至是与之前有天差地别了。
穆公带动了几个中原大国,令他们不好意思再装作不知道自己应当给周天子纳贡的事情,而这些纳贡则是可以让周天子的生活不再拮据。
毕竟最后的王城都已经失去,周天子哪里还有什么经济来源呢?
陈慎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郡守亦或者小国的国君都会派遣人提前等候,想要见一见这位近两年闻名的贤才。
到了巩的时候也不例外,东周国君以及周天子都已经令人在此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