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五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并且在杀了这个人之后,司马错还用带着鲜血的长剑指着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朝堂的儒生,脸上带着嘲讽:“你们攻讦陈氏以及安国君的事情,有安国君的交代,所以我并不打算怎么样你们。”
“但你们意图攻讦新法、攻讦军功制度,攻讦陈瞻,那便是本将所不能够容忍的了。”
他咧开嘴笑着,笑的十分凶悍,像是刚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每一个士卒、每一个得到了军功封赏的人都是本将亲自核验过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若是有疑惑,只要有证据,本将立刻将自己的双手砍下,从此再也不握长剑!”
“可若有人想要毁了我们从下往上晋升的渠道,妄图恢复贵族世袭的制度,那么便问问我手中的长剑是否锋利!”
说完这话,司马错便甩袖离开了。
整个大殿都寂静一片。
没有人想到,一向脾气很好的司马错会暴起伤人,也没有人会想到司马错会直接杀了那个人,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的程序。
司马错离开之后许久,朝堂上才有了些许声音。
但也不是可怜那个被杀了之人的,而是一道嘲讽:“呸,什么人都敢质疑军功制度了。”
他站起身子来,哗啦啦的跟着一片以军功封爵的高官们都站了起来。
“此等朝会,有什么参加的必要?”
“一群酒囊饭袋。”
“要我说,安国君还是太过于仁慈了,否则拿着一把剑把这些脑子里全部都是争名夺利的人全给他杀了。”
“一个都别留。”
说完之后,一大堆人跟着他便离开了。
正当众多朝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再次有人站了起来,同样是人招惹不起的大佬。
苏秦、张仪二人。
这两个人虽然都只是上卿,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若是不出意外,等到安国君卸任相国之位的时候,这两位便会成为新的相国。
苏秦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的赢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唉,安国君一生为国,如今却遭到这样的质疑,当真是令人寒心啊。”
他同样甩袖离去:“这朝会,不开也罢!”
司马错、苏秦、张仪、陈瞻、陈慎、陈野,七个辅国之臣中有六个都已经不在朝堂上了,这朝会的确是没有什么开的必要了。
赢疾站起身子来,环视着四周:“散了吧。”
百官离去之后,赢疾来到章台宫中,看着坐在大殿中,手里拿着一卷书籍看着的嬴驷,心中同样是带着困惑。
“兄长,安国君之忠,难道还需要这般考验么?”
他没忍住,终究是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内心的困惑。
是的,那些弹劾陈野以及陈氏的人,虽然并不是赢疾、嬴驷组织起来的,但却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发展起来的,甚至是有意让他们渗入到朝堂之中的。
这些时日对陈氏、对陈野的攻讦也是嬴驷默许的。
赢疾那日被单独留下来,便是因为嬴驷对他说了这些事情.
嬴驷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你以为我是为了考验老师?”
他摇了摇头:“不,我不是为了考验老师。”
“我是为了让一些人以为我在“考验”老师,唯有这样,躲在暗中的那个人才会站出来。”
嬴驷的手划过桌子上的一封封奏疏:“你瞧瞧吧,这些都是我表现出来对老师的怀疑后,朝堂上多出来的奏疏,全部都是暗中弹劾老师的。”
“这些人归属于一个势力。”
嬴驷的眼睛中闪烁着些许的冰冷:“楚系、魏系啊。”
“弟弟啊。”
嬴驷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我的寿数真的不多了,剩下的这些时间,我要尽量的让秦国暗中的局势暴露出来。”
“这些年秦国为了发展势力,吸收了太多势力以及太多的人了。”
“咸阳学宫更是面向天下人的。”
“你知道秦国如今的朝堂中,究竟有多少六国的探子么?”
嬴驷自嘲的笑了笑:“就连本王都不知道。”
“所以才跟老师商议,来了这一出。”
跟老师商议?
赢疾本身听得好好的,但听到这一句有点绷不住了,合着安国君早就知道啊?
“可,若是安国君早就知道,兄长你为何瞒着我?”
嬴驷诧异的看了一眼赢疾:“老师能够装出来不知情的样子,但你若是知道了,你能够像之前一样装的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来么?”
赢疾本来想说能,但转瞬间停顿了一下。
他好像是不能的.
于是尴尬的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那现在兄长找全了么?”
嬴驷微微一笑:“当然找全了。”
他长叹一声:“明日孤便会上朝,老师也会来。”
“孤倒是很想看一看,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表情啊。”
安国君府
陈慎、陈瞻两人依旧是在战战兢兢的抄写秦律,一边抄写还要一边听着自己老父亲对他们的嘲讽。
“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你们俩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还有你陈慎!”
“一涉及到为父的事情,你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
“朝堂上说的那些话挺厉害啊?”
“现在怎么不厉害了?”
“我告诉过你们多少遍?要学会心平气和、冷静的、理智的看所有事情!不要被外物侵扰!要用心看世间的事情、用脑子看世间的事情!而不是用你们的那双眼睛!”
“眼睛会骗人!耳朵会骗人!”
“但是清醒的、理智的脑子不会!”
陈野冷笑一声,继而说道:“明日随着为父上朝!”
说完之后背着手就朝着院子里走去了,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陈慎、陈瞻两个人瞬间放下了手中的笔,甩着手。
“累死了累死了。”
陈瞻性格活泼一点,他趴在桌子上,一个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陈慎也是有些无奈。
自己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自己却还跟个孩子一样动辄被父亲责罚。
不过,不管是他还是陈瞻的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到这个岁数还能够被父亲责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难道不比想要与父亲说话都没有可能要好得多么?
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想法。
腊月,初三。
章台宫
一群人在台下摩拳擦掌,等着朝会一开始就开始“热情”“友好”的“讨论”,但今日好像出奇的安静
不知为何,有些人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随着“王上到”那略带尖锐的声音,传闻中已然病重差不多快死了的秦王嬴驷安稳的站在那里,气色甚至比一般人都要好.
嬴驷脸上带着玩味的看着众人,轻笑一声:“诸位怎么不“讨论了”?怎么看着还有些惊讶的样子?”
“是本王的康健,让你们怀疑自己的探子了么?”
而与此同时,宫内。
一批黑甲的卫士手中握着兵器,正在每个宫中抓人!
最先被踹开的,便是王后宫中的大门。
朝堂上,一群人忐忑不安,嬴驷看向宫殿的大门,大笑一声:“老师,进来吧!”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陈野缓缓走了进来,脸颊上带着慈祥无比的笑容。
但腰间却配着一把长剑。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即便他们觉着陈野佩剑上殿乃是大事!
可嬴驷的一言不发让他们认识到,这是嬴驷允许的事情。
众人开始扒拉着过去的记忆,他们逐渐的认识到一个恐怖无比的真相。
嬴驷的病是假的。
嬴驷对陈野的怀疑是假的。
嬴驷对陈野的捧杀是假的。
陈野的寒心是假的。
陈野的闭门谢客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那就是嬴驷和陈野联合起来要算计他们的事情是真的!此时后宫中,只怕他们的探子全部都被抓了起来!
嬴驷看着陈野,笑着问道:“老师,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人?”
他指着那些已然枯坐在地上,如丧了父亲一样的有些臣子。
而陈野则是微微一笑:“启禀王上,都说“君子立身以德”,要讲究德行和仁义啊。”
这话一出,那些人有些愣神,难道陈野会放过他们?
然而陈野的下一句话则是让他们再次陷入了绝望中。
陈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因为陈野紧接着便说了:“但,臣不是君子。”
“就算臣是君子,臣以立身的“德”也不会是“仁义”和“德行”。”
他环视着群臣、看着台上的嬴驷,看着瘫软着的群臣,笑着说道:“王上可知,为何臣请今日王上允许臣佩剑?”
嬴驷略带些许好奇,其实他也好奇这个事情。
“为何?”
陈野抽出腰间长剑,只见剑端的位置刻了一个大字。
“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