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这种闲暇时候,本该抽空去一趟韩嫣的住处,但此刻也没有了兴致。
桓熙记得褚太后的生辰,念及再过一段时间,将会是太后的寿诞,桓熙想了想,决定再送一份曲辕犁的图纸与成品往建康,作为献给褚太后的寿礼。
反正当桓温推过之后,曲辕犁传入江东也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让自己来做这个人情。
再说了,江州、扬州百姓因此得了好处,想必也会感激自己。
既可以讨太后的欢心,又能使百姓感恩,这叫双赢。
桓熙同样言辞恳切的给褚太后回了一封信,他坦言自己设立单于台,也是无奈之举,但他已经禁止旁人称呼他为大单于,所谓单于台,只是单纯用来管理匈奴事务罢了。
信的末尾,桓熙动情写道:
‘惟愿陛下千万岁,臣将尽力侍奉!’
桓熙将回信交给来人,让他秘密送往建康,这才郑重地将来信珍藏。
第一章带到,下一章在下午六点前。
第116章 战事再起
时间回到八月初,一支匈奴骑兵从西套平原南下,最先出现在了安定郡。
尽管匈奴骑兵们高举晋旗,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这支匈奴军队总计五千弓骑,是奉桓熙之命,前往长安听用。
好在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沿途并未骚扰当地百姓。
桓熙一直以来都很重视军纪,不敢说效仿岳家军,具备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纪律。
但也绝不会容许他们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劫掠自家百姓。
至于军队如果处在关陇地区还存在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那就是他桓熙的责任。
此时,将士们经过数月的歇息,足堪驱使。
桓熙不打算再等下去,准备趁机东出,杀向洛阳,掠夺人口。
之所以这么的迫不及待,是因为苻健忙碌着称帝建国,同时麾下骑兵并未恢复元气。
一旦等他缓过来,必将出兵南下,干涉自己抢夺洛州百姓。
洛州为后赵所置,原领河南、荥阳、河东、弘农、陈留、东燕(治东燕县,今河南延津县东北)等六郡,其中,河东郡被苻健、桓熙一分为二。
桓熙暂时没有占据洛阳的想法,在没有夺取河东的情况下,冒然夺取洛阳,实属不智。
归根结底,是因为洛阳盆地对于河东方面来说,基本不设防。
只要遇到黄河枯水期、冰冻期,苻健想要出兵洛阳,可谓是一马平川。
因此,不能拿下河东,就谈不上经营洛阳。
除非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洛阳北面构筑一条防线。
桓熙此战,只为掠夺人口,并不贪图土地,就目前来说,战线实在不能拉得过长。
而晋阳与洛阳之间路途遥远,北魏末年,尔朱兆因为后院起火,以骑兵赶路,从洛阳出发,也足足跑了十天才能回到晋阳。
等苻健收到消息,以步卒南下,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桓熙这么急着出兵,还有一个原因是此时正值秋收时节,桓熙是人也要,粮也要。
永和七年(公元351年)八月二十一日,阿满诞生仅仅六天之后,五千匈奴弓骑已经来到长安城外扎营,而晋军战兵此时也已集结。
桓熙分出七千步卒,交由邓羌指挥,命他驻防蒲坂,策应高王城里的沈劲一千部曲,及三千战兵,防备苻氏行围魏救赵之策,猛攻高王城与蒲坂等地,趁机杀入关中。
而他自己则准备亲领五千晋军精骑,五千匈奴弓骑,一万战兵步卒东出。
发兵时间就在明日,也就是八月二十二日。
出征前,桓熙并没有再去军府,而是在未央宫中陪伴家人。
司马兴男数落道:
“阿满才出生几天,你就急着征战,想来,你肯定是赶不上孩子的满月酒了,阿媛不久将要生产,你也是回不来的。”
桓熙也知道自己亏欠了家人,但实在是机会难得。
当初他整整送出一万五千匹军马,才从桓温手中换来了三万户百姓,他又怎能不垂涎洛阳地区的人口。
毕竟在原时空中,苻健击败张遇,就从洛阳强迁走了五万户。
而桓温动作慢了,时隔几年才出兵,也曾一度占据洛阳,但最终却仅仅带走了三千户。
正应了那句手快有,手慢无。
“母亲,时不我待,况且有在长安,孩儿也能放心东出。”
说着,桓熙叹气道:
“实在是人口难得,倘若父亲当初能够多让我带走一些荆州百姓,我又何至于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离开。
“母亲千万不要迁怒父亲,父亲也是用心良苦,不愿孩儿坐享其成。”
司马兴男闻言火冒三丈,她怒道:
“老奴着实可恶!自己在江陵安逸享乐,却让我儿以性命相搏!
“熙儿,你不要去了!等为娘回了江陵,必使老奴为你送来人口!
“我就不信了,老奴坐拥荆、益、宁三州,还拿不出一两万户来!”
桓熙赶忙劝阻道:
“母亲,怎可如此,孩儿宁愿自己冒些危险,也不愿意让你们为此发生争执!”
司马兴男反过来安慰桓熙道:
“熙儿无需担心,为娘自有分寸,老奴若敢不答应,往后别想再有安生日子。”
桓熙内心狂喜,别说一两万户,桓温哪怕只给他挤出数千户,桓熙也能乐开花,毕竟是白捡的便宜,谁不要。
但仔细想想,桓熙还是拒绝了司马兴男的提议。
他固然想占这个便宜,但也不希望桓温因此心生芥蒂,毕竟为了一两万户,实在不值当。
况且一旦能够如同苻健一般,强迁五万户入关,他治下的人口将会超过三十万户,又有曲辕犁的运用,关陇地区也将不再缺少劳动力。
别看司马兴男说得信心满满,但也做好了如果桓温实在不同意,就破例许他纳妾的准备。
桓熙对司马兴男说道:
“孩儿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能遇到困难,就想着让自己的父亲帮忙解决。
“况且军令已下,匈奴弓骑长途跋涉而来,又岂能朝令夕改。
“倘若孩儿得胜,自然无需劳烦母亲。
“若是铩羽而归,再请母亲为我出面。”
司马兴男闻言笑道:
“张遇不过是我儿的晚辈,又怎么会是对手。”
显然,司马兴男也曾听人说起桓熙与张遇的父子之情。
桓熙离开母亲的住所,先去了玉堂殿。
正如司马兴男所言,桓熙就算行动再快,也不可能赶在李媛生产前回来。
别说阿满的满月酒,就连能否吃上百日宴,都是一个问题。
李媛见桓熙进门,从怀里摸出一枚平安符,她道:
“这是妾身请母亲在庙里求来的,必能保护将军平安。”
李媛的父母被接来长安以后,她的母亲李氏时常会来未央宫看望她,尤其是怀有身孕之后,因为关心李媛的身体,走动得也就更勤了。
面对李媛的好意,桓熙却不收,他将平安符交还给李媛,正色道:
“我久经沙场,又不需要与人近身搏杀,哪来的危险。
“倒是你,身子本就柔弱,虽说锻炼之后倒也好了一些,但底子太差,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这枚平安符,佩在你的身上更合适。”
李媛解释道:
“母亲已经为我求了一枚。”
说着,还将自己那一枚拿出来给桓熙看。
桓熙笑道:
“多佩一枚也无事,我是有大气运的人,今日分你些许,希望你能够平安顺产。”
李媛没有再拒绝,她道:
“将军能否为妾身佩在身上。”
桓熙自然乐意。
与李媛说了好一会儿情话,桓熙这才回去椒房殿。
无论是李媛,还是谢道韫,明天都不可能出城去送自己。
李媛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而谢道韫刚刚生产,身体还很虚弱,受不得风。
此时阿满正在母亲怀中酣睡,桓熙一进门就示意让乳娘、婢女退下,不想被人打搅他与妻子说话。
然而,谢道韫却撇过脸去,不愿以正脸见他。
桓熙大感疑惑:
“夫人为何如此?”
谢道韫害怕吵醒了阿满,低声道:
“妾身容颜憔悴,未曾修饰,不敢与夫君相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桓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伸手勾住谢道韫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在唇上轻轻一吻,说道:
“我常年征战在外,遭受日晒风吹,万一哪天老了、丑了,或是在战场上不慎破相,莫非令姜也会嫌弃我?”
谢道韫坚定地摇头道:
“无论夫君是何模样,是尊是卑,妾身也将不离不弃。”
桓熙笑道:
“我亦如此。”
当夜,桓熙宿在椒房殿内。
生下阿满之后,夫妻二人得以同床共枕,但目前来说,还不能行房事,桓熙自然不会枉顾妻子健康,急于一时。
翌日,桓熙先后与谢道韫、司马兴男、李媛道别,韩嫣则会暂时离开长安,与他前往关东。
这一点倒不是为了刺激张遇,仅仅只是为了有人能为自己排解寂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