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眼疾手快,接住副将扔来的弓箭,挽弓搭箭,一气呵成,不过瞬息,那敌军之中,衣着不凡之人便应声倒地。
“将军!将军!”
登时,敌军之中喧闹不已,乱作一团。
夏侯情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忙高吼几声:“敌将已死!随我反攻!敌将已死!随我反攻!”
“快退!”
对面没了主将指挥,大军杂七杂八,你拥我嚷,争先恐后往山中撤退,兵器,旌旗散了一地。
夏侯等人见状,只以为对方的主将已死,对面士气全无,自己这边是士气大涨,麾下将士纷纷怂恿着进攻。
“哈哈,我观那陈宫也不过如此,计倒是好计,可惜却选了个绣枕头做主将!随我我去攻下他的营寨,一血今日之辱!”
夏侯得意洋洋地高声嘲笑道。
他想起临行前,种平曾提醒他要小心陈宫设计,现在看来,那陈宫虽有几分手段,却是识人不明,不足为虑。
这般想着,他那自负急功的毛病又犯了,竟不选择整兵撤退,而且率领众军,咬住溃军尾巴,一路往山上追去。
毕竟在正常人眼中,这一次遇伏自己本该是全军覆没。
对方有能够一次性消灭自己军队的力量,何必再大费周章,还搞什么诈败呢?
夏侯等人方追至山脚,便见一人似是等候已久,金甲红袍,冠上是灰色雉翎,挥舞方天画戟,凌空跃出,只率领百骑,犹如疾风骤雨,冲杀而出。
“听我号令,全军杀敌!”
吕布雄浑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犹如狮吼。
他亲临战场,戟起如龙,马蹄声若风雷,虽失了赤兔,却依旧不损其英勇。
他一马当先,如猛虎入羊群,一招之间,犹如千军万马。
夏侯的将士们被吕布的气势所摄,不禁退却了几步。而吕布趁势反攻,一举击溃夏侯临时构建的防线。
激战中,吕布高举方天画戟,威势凛然。
他精准地锁定夏侯的方向,狠狠地劈下一戟。
“好大的狗胆!”
夏侯怒火中烧,举盾一挡,激起刺目火光,他也猜出与自己交手之人,恐怕就是吕布。
偷袭兖州之贼便在眼前,他哪里能维持得住冷静?
吕布戟势如疾风电闪,势不可挡,不提他力有千钧之重,便是着接二连三的凶猛攻势,也让夏侯节节败退。
吕布只同夏侯过了几招,便知他并非是自己敌手,只是想着这人也是个箭术高超的,不知是不是当初袭击郝萌之人。
他有心逗弄夏侯,未尽全力,倒是给人一种跟对方打得有来有往的假象。
可唯有近距离接触吕布的夏侯,才知道这人的武艺有多么难以想象。
吕布身后大军踏着震天的咆哮,一股脑冲击着夏侯的溃军。
夏侯壮士断腕,紧咬牙关,他再次振作精神,一面艰难应对吕布画戟,一边千方百计保护残存的士兵。
在混乱的战场上,刀光剑影,铁马纵横,夏侯麾下士卒大多无力再战,面对吕布的大军,只是勉力护身,战况无比惨烈。
夏侯冷静思索,他知道已经陷入了陈宫的算计之中,先前之军竟然只是饵料,是要他领着全军入局,好将他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部剿灭!
当真是好深的算计!
我悔不听伯衡之言!
吕布身手矫健,方天画戟舞得如风卷残云,凶猛无比。一次次地突入夏侯军中,反复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他手起戟落,所向披靡,将夏侯等人一次次压缩至山脚狭窄小道上,让其进退不得。
随着时间流逝,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力量逐渐失衡。夏侯之军已经支撑不住,溃散之势渐渐显现。
“再来一战!吕布,有本事便堂堂正正同我一战!”
夏侯虽受伤,但勇气未曾动摇,哪怕是垂死挣扎,他也不能堕了曹军的声名!
他一声令下,率残军再次压阵而来。
“战便战!”
吕布冷笑一声,只觉得夏侯是在看不清情势,他也没了再留余力的心思,挥舞方天画戟,便要全力向夏侯胸膛刺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弓弦的射击声。
成廉早早受了陈宫的命令,埋伏在土石之后,瞄准夏侯的右眼,放出一支犹如流星划过夜空的箭矢。
夏侯精神全在吕布身上,根本不及躲避,箭矢呼啸而至,正中其右眼。
一声惨叫,鲜血四溅,夏侯疼痛地捂住右眼,眼前一片黑暗。
他怒不可遏,犹如受惊野兽,丢盾便朝着成廉所在处搏杀。
士卒见状,不顾一切地涌至他身侧,意图全力护送夏侯脱离战场。
吕布微微皱眉,中途卸力,收了画戟,他可不欲做这样胜之不武之事,这样一迟疑间,倒叫夏侯的副将寻了个空,搀扶着夏侯,带着几百残军攻了出去。
“温侯,是否要继续追击?”
吕布不下令,他手下士卒也不敢妄动。
“不必,那人已是本侯手下败将,放他一命也不妨事。”
吕布面色有些不好,既说了是光明正大一战,中间却出了这幺蛾子,真是损他英名。
“随本侯回营!”
第158章 时势未明
种平端坐于帐中,握着夏侯的军报,眉头紧蹙。
军报中言:“甫入兖州,途中多遇风雨,士卒患风寒者十之一二。行程受阻,难以前进。至今尚未闻悉吕布之消息,时势未明。”
这几日的天气的确是好一阵坏一阵,种平也不是没有担忧过,夏侯会因为突逢暴雨,而导致道路泥泞,难以前进。
但这军报之中,所言的士卒感染风寒,却是出乎种平意料之外。
他在军中时日不多,考虑的自然少了些,而且也从未听闻过有士卒大片染病的情况。
现下看着这封军报,却不由得他不焦虑。
夏侯算是轻骑急行,军队之中并未携带多少辎重。
若是按照原定计划,前几日便赶回兖州,多少还能靠着县城补给一番,可现在……
纵然粮草有余,想要凑出足够草药治愈士卒,恐怕还是困难。
种平不确定这样的风寒会不会恶化成肺炎,或者更严重……变成小范围的疫病……
上辈子的疫情属实是把种平搞怕了,他一看到风寒二字,心底就是一阵不安,总忍不住将事情往坏处想。
要是换作一般军报,种平自己整理合并后,写出概要呈给曹操,一般曹操也不过寥寥数字批复,他再饰言完善,便也就罢了。
可夏侯这封军报,字里行间虽未说明,以种平评估,却算是紧急军情,非是他一人能够决断。
“曹公可在帐中?”
种平拢了拢披风,只觉寒气逼人,天地间一片凝寂,唯闻寒风掠过,飒飒之音。
冷风迎面,似刀似剑,直刮得人面庞生痛,使人欲裹厚衣以御寒。
“正在帐中。”
帐前执戢之士看是种平,面上多了几分恭敬。
“少府直接入内即可。”
种平脚步未顿,面上倒并未显露出什么异色,只是略微一点头,示意自己知晓,捧着几卷文书,入了帐中。
“曹公,今日所传文书皆在此处,平亦撰文整理,请曹公一观。”
种平垂眸,往曹操案上轻轻扫了一眼。
他初次在营中传递文书时,曾经留意过曹操案上公文的摆放方式。
种平先是将处理好的文书,像从前那样,固定放在曹操案首,靠近右手的地方,方便他拿取观看,随即退后一步,站在下位。
曹操放下笔,唤人将批复过的上一批文书送去种平帐中,这才将目光移到垂手而立的种平身上。
“这般小事,让随侍做即可,伯衡今日怎的突发奇想,入我帐中?”
曹操看起来心情不错。
种平算算时间,猜想应当是曹操已经看到了,昨日徐州发来的军报之中,言乐进新胜曹豹,将克武原一事。
关于陶谦病重的消息,在军报中亦有提起,约莫并非作假,是确真无疑了。
种平想着陶商尚在徐州,又念及在许都的那几百丹阳兵,心中不免唏嘘。
“……元让有消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将自己的担忧说出。
种平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先将军报呈上,待曹操看完,再做商议。
曹操听着种平语气沉闷,心中便觉不妙,已是思虑起夏侯是否是兴军过急,导致行伍不睦的可能性。
他接过军报,微微眯起双眼,细细阅读其中的内容。
帐内虽燃着炬火,却依旧难以抵御从缝隙中渗入的寒气。
种平往披风中缩了缩,只觉得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也太急了些。
他默默等待,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也是泛起阵阵焦虑。
曹操盯着那军报中的短短几行字,看了许久,终于放下军报,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事非元让能料,近日天气骤冷,风寒是常有之事,元让又逢暴雨,天有不测风云,非人力所能更改也。”
“当务之急,是速商议出应对之法,传信给元让。”
曹操面色严肃,他心知以夏侯的性子,多半是直接散去病重士卒,可如今既要入兖州,这法子却是下下之策。
种平想了想,言道:“此事急切,当即刻设法采取临时相应之策。不若先以皮草、热汤慰劳士卒,暖身御寒。再分遣军中医士前往诊治,以救治病者。”
“但今日看来,此等严寒境地之中,恐怕这方法只能短暂难维,不知曹公可有持久之计?”
种平恭谨地建议。
曹操微微一笑,赞许地点头:“伯衡言之有理,临时之法固然重要,但更须持久之计。”
“可令军中医士搜寻周围的村庄,寻觅草药,先集中重病之人,优先给药,若有余下药草,亦可备不时之需,且命士卒多加操练,强身健体,以抵御严寒……”
“军报上言,元让已入兖州。伯衡且来,同我看着兖州地图,为元让另择一行军之路,勿需再行险道,只以入县城为先。”
种平心中一动,立即接过:“曹公所言甚是,只是风寒一起,难免扩散,恐难以遏制。”
“平以为,可令军中医士对其他未染士卒进行密切观察,一旦发现疑似风寒之兆,立即集中分隔管理,避免剩余士卒染病。”
种平神色郑重。
“若有士卒病情危急,即刻派遣疾行之人,将其护送至附近县城之中,寻求更深入的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