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女脸上羞涩的神情僵住:“……婢子,婢子知晓。”
她不死心地还想挣扎:“郎君出行,可需婢子随侍?”
种平想着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就十多分钟的事,有什么好随从的?
“不必。”种平耐着性子,他属实没想到戏志才会爱酒爱到这地步……就这两杯倒的劲头,属实是又菜又爱玩了。
“……罢了,到时候直接请戏先生到田间就是。”
“诺。”
檀女眼巴巴望着种平离去的背影,瞥了眼榻上四仰八叉的戏志才,心中无比抗拒。
可恶……婢子还未碰过郎君的身体呢,哪怕榻上的是戏先生,婢子也不愿意拿手解开衣服,去擦拭啊!
檀女做了番心理建设,慢慢凑近床榻,先是红着脸,偷偷摸了把枕头:
小郎君昨夜就是枕着这软枕入眠的吧……
她有些忸怩,没忍住嘴角上扬,低头看着榻上的戏志才,嘴角下意识降下来,恢复成正经表情。
“先生。”
檀女端来盆清水,刚沾湿手巾,榻上“醉醺醺”的戏志才便径自坐了起来。
“下去吧,这里不用服侍。”
戏志才语气平静,敛眉沉思,哪里有半分醉意?
“记得,不必让人再入内。”
“诺。”檀女躬身端起木盆,恭敬退出,心中却是惊惶不已。
戏先生好好的,为何要在郎君面前装醉?
难道说……
檀女想到不妙之处,黛眉紧蹙,亦顾不得思量自己的下场,急急将水盆放至一边,去追种平。
她的心跳得极快。
按理说,她被卖入府中为奴,应当站在戏先生这一处,无论如何也不该为了相处半天不到的种平,冒着生命危险,去通风报信。
然而……檀女咬住下唇。
她想起种平温声的一句“谢谢”,和有礼有节的“劳烦”,“请”……除了种平,从未有人这般同她说过话。
纵然她只是个婢女,是被赐了名去“服侍”客人的“家伎”,却也知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
为君一日恩,愿托百年身。
郎君,且等着婢子!
(感谢舒服瑟,阿狸、45,洛蕨和墨 o客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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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理想主义者
再次站在荀的官署之前,种平揣着袖子,姿态颇为随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士族形象”。
门外的士卒已识得种平面貌,不敢怠慢,当下便派人通禀,请种平入内。
种平微微颔首,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思量着戏志才到底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出醉态。
怎么说种平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辈子没喝过酒,上辈子还没闻过吗?
戏志才的竹筒酒最多也就3度,基本上同啤酒没什么区别。
一般来说,成年人的酒精分解速度为10-15毫升/小时,喝一瓶3度的酒两小时就能完全代谢。
而戏志才饮完半筒酒后,还能神志清醒地同他聊竹筒酿酒之妙,便可以看出对方绝非是饮酒辄醉之人。
那般生硬地作态,哪怕是智力60的种平也能轻易看出不对劲,难道是对方要借着装醉,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吗?
种平下意识将手抽出衣袖,把玩起腰间银鱼。
还是说,我所献之策不合时宜?
是了,果然还是我太着急了,终究我这具身体只有十三岁,再如何聪慧也该有个“度”……
像是埽岸之策,非亲身治理过洪涝之人,根本无法提出,哪怕此策再好,也不该由我提出。
先时在长安,有种辑管束着种平,时时提醒他要敛锷韬光,既然选择了“太史令”这一闲职,便要彻底从朝堂之争中剥离出来。
故而自种平辞去少府之位,整日只是著书,不曾再与军队有过半点接触,更别提与王允荀攸二人往来。
可以说种辑的确给种平指出了最好的自保之法,然而,这也彻底断绝了种平察觉长安城中异样的机会,最终导致种平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东郡……
所以杨奇当日一句“汉之将亡,自党争始”,可以说是真真切切指出长安糜烂局势的根本了。
但凡身后朝堂稳定些,种平都不会轻易放弃军权,借着长安守城战带来的威望和系统刷的奖励,保证长安不被外贼攻破……应该就是是个c+的难度。
到时候手拿中晚唐剧本,推也能把刘协推成个宪宗啊。
只是种平有心保长安,刘协却满心只想“平衡派系”,“独掌军权”,后面的结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种平流落东郡后,心中虽猜测出了长安这般快速被攻破的原因,但刘协在其中起到的,数次“至关重要”的作用,种平是真没想出来。
毕竟现实比小说更不讲逻辑,种平根据自己的逻辑思维去推测刘协的行为,便是想破天也想不出对方会有那么多“骚操作”啊……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古人诚不我欺。
种平拿定主意,今日之后还需以隐藏锋芒为要,切不可再口无遮拦,一股脑将可行之计全盘托出。
不知不觉,竟然已行至荀办公之处,种平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推门而入。
“伯父。”
“太史令。”荀放下正在处理的公文,跽跪起身,权做行礼。
“农具已在库房之中,太史令请随来。”
种平心知这是处理公务,故而荀以官职称呼于他,待到私下,方才会以字相称。
这也算是荀氏的传统了吧?毕竟荀叔父平日也是这般待人接物的。
“戏先生醉酒,恐怕不能及时赶到,伯……司马若有空暇,我二人先至田间如何?”
荀微微一怔。
以志才的酒量,想要喝醉,殊为不易。况且防涝抢收,这般大事,志才断不会容许自己出现疏漏……
“并无异议。”
荀收起心中猜测,复又向着库房所在行去。
“抗洪之事,平已有定计。”
种平还是选择率先提起,自己那“暴露身份”的防涝之策。
不行就再润呗,还能咋的?
虽然曹操对种平关照有加,一些细节处的举动,更是增加了许多种平的好感,但这个年纪的曹操,已经显露出几分疑心重的痕迹。
种平初见曹操之日,曹操言语间试探他的同时,他未尝不在评估曹操的品性。
毕竟种平在种辑这么多年的熏陶之下,到底还是养成了从一而终的性子。
归根结底,种平有些理想主义。
他希望能找到一个愿意支持他变革的君主,共同结束乱世,为寒门博进身之阶,为生民博温饱之途。
也许他手段稚嫩,为人软弱,最后只会落得个失败身死,满身污名的下场,但
种平可以在黑暗中打个洞,埋粒火种,等大风起,星星之火,亦以燎原。
毕竟……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目前看来,曹操的确有这个结束乱世的魄力,但能否支持变革,尚且存疑。
种平不愿意完全依靠历史记载去选择自己的辅佐对象。
史书终究是史书,短短几行字囊括的一生,怎么能同自己切身实地,与对方接触过后得来的体悟相比?
当务之急还是组织防涝,若是我这计策当真引得曹老板戒心,润去皇叔那里再考察一番,也未尝不可。
实在不行,只能把刘辩挖出来,自己单干了……只是刘辩单单剩下个废帝的身份,献策也拿不到奖励。
若是“辅佐”对方,跟白手起家也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是地狱难度啊。
荀安静听完种平的抗洪策,不曾有半点异色。
“此治水之方,可为万世长策。”
荀眉眼柔和,笑若朗星入怀,其潇洒之态,与戏志才极为相似,然而却多了几分贵气,潇洒中自带端正,全无戏志才的风流模样。
“伯衡与志才定然商议良久,方有此策?今日我二人至漯水探寻固堤之法,见老农收割麦秆,灵光天授,想出以‘埽岸’堵塞决口的法子。”
荀狡黠一笑,“试验此策可行后,将呈于太守。”
种平愣在原地,心潮翻涌。
“伯父……”
“这农具可不太会用啊,若缺了太史令指导,倒是不知所措了。”
荀跟种平小小地开了个小玩笑。
种平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戏先生装醉,是在跟伯父您配合吗?
这二人的默契,当真是非同一般啊。
(感谢阿狸、45,空重明和指尖盒子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