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知少府品性,既然这般安排,定是于我无害,怎能辜负少府一片好意?还是速与二弟三弟知会明白,早些辞别孔北海,至临淄为妙。
种平看了看附近,虽有些曹洪手下的兵卒协助管理黄巾,他本人却不在其中,种平想着曹洪应当是在城外寨中。
关于他想回兖州这件事,他还没有跟曹洪说过,种平担心自己若是告诉曹洪,会遭到些阻拦拖延,到时木已成舟,他亦无法再说些什么。
因此种平面上不显,心底却是开始盘算起该如何骗开曹洪,分兵回返的法子。
“府君,这登记好的黄巾,是否已分散干粮,遣归原籍?”
种平解下腰间印信,置于木牍之上,送至刘备面前。
“今日约莫遣散千余人。”
刘备接过木牍,认真回忆从早上开始经手过的公文,他有些不知该称赞孔融心怀宽广,还是不通政事了。
毕竟他们到北海以来,应对黄巾之事,几乎都是孙邵和王在处理,这类安置黄巾的事宜。
照理说孔融是要出面下指令的,然而种平询问孔融时,对方却直接将相关公文全部交了出来,随刘备等人处理。
种平心说这方千余人,等全部安置完,恐怕的确还需四五日,他或许可以借着时间,诈称劳累成疾。
他已完成出使之职,本就有回都的由头,再加上挂念亲人,身体抱恙……曹洪难道能强逼他停留在外吗?
种平说干就干,当夜便“大病一场”。
他这一病的时间实在有些凑巧,早上刚收到许都来的书信,晚上就重病不起,曹洪在城外得到消息,心中难免有些怀疑。
“少府怎病得如此突然?”
曹洪盯着守在种平房间门外的虎子,压低声音询问。
他不清楚虎子和种平的渊源,只知道这是乐进手下的兵卒,因此将他当做了自己人打探消息。
虎子皱紧双眉,忧心忡忡。
“少府先前入长安,背后受了刀伤,尚未痊愈,在许都未修养几日,又赶往北海,是伤了元气,今日在外站立一日,少进水米,哪里扛得住?”
“小人见少府回房时脸色就有些不对,分明蜡黄过了分,只是少府觉得天色甚晚,不欲惊扰他人,因此只说明早再请医者……”
“谁料半夜出了许多汗,惊喘不定,小人这才觉得不好,急忙禀告孔府君。”
曹洪吩咐虎子退下,径自往房内走,也看不出是信还是没信。
孔融只披了件外袍,站在榻边,面上满是担忧焦急,另有一个三十岁出头模样的麻衣男子坐在一边,半阖着双目,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为种平诊脉。
种平双目紧闭,面色腊黄,虚汗湿衣,嘴唇苍白,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吁”声,看上去倒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曹洪被种平这样子吓了一跳,心底那点子怀疑被紧张取代。
他大步走上前,大气也不敢喘,等待那医者的结果。
“……浮而搏指,中空外坚,如按鼓皮。”麻衣男子有些疑惑,“这是亡血之症啊?”
他想了想,虚扶起种平,将他翻了个身,掀开衣衫一看。
种平背后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知因为何种原因,遭遇了二次撕裂,伤疤处有些脓水,混着渗出的血丝,显得格外狰狞。
“汗出不止、四肢逆冷、脉微欲绝。”
医者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样?”
曹洪听得心中直跳,饶是他不通医学,也知道这些词不是什么好意思。
“先煮些汤剂,我且为郎君施针一试。”
种平闭眼装病,瞒过了医者,心中还有些庆幸,这时一听到说要施针,脸不仅黄,还有些发白了,真会儿是真面无血色。
他可不愿意平白挨上许多针,要是被扎出个好歹,他上哪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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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假病成真
“吁……”
曹洪时刻关注着榻上动静,这会子看种平眼皮颤动,张口喘息,赶紧推开医者凑到他脸旁,低声呼唤:“少府?少府!”
种平似乎使尽力气,终于微微睁开眼,眼中空茫茫一片,不知在瞄何处。
“啊呀!”
他为着装病,是真让虎子将他背后伤口生生撕开,又以冷水泼身,因此医者诊出的革脉并非假象。
他受这一遭,本有些昏沉,再被医者口中的针灸疗法吓了一次,真觉得一股冷气渗入躯干,阴寒入体,四肢发冷。
曹洪不唤他姓名也就罢了,这一声强行提起种平精神,他“啊呀”一声后,竟觉得头脑发热,整个人迷迷糊糊,看不清眼前景象。
“少府……”
曹洪是真被吓到了,他看种平脸色差得不成样,心下慌了神。
曹操送他出行前,曾私下嘱咐过他,关照种平同许都的往来,若是举动有异,便提前传信归许都,尽量拖住种平行动。
曹洪清楚,种平自流落至东郡到如今,即便为曹操画计,却依旧并未归属于他曹氏麾下,现今刘协入许都,正是敏感时刻,若是种平站清队伍,于曹操和刘协都能产生不小影响。
刘协仗着有种辑拥护,种平又素来向汉,拉拢种平的机会本是最大,然而不知他是否是脑子进了水,硬是将种平往外推。
他似乎是笃定种平无论如何不会反叛自己,有恃无恐。
曹操却觉得这是个难得一见,可以将种平收入麾下的时机,要是日后刘协回过神,发现他最能倚靠的唯有种平,自己恐怕再难下手。
现在他能拿着叔侄情分套着种平,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若是能让种平主动辞官,确定下从属关系,方能让他放心。
曹洪就是带着保护种平,同时监视他是否会彻底倒向刘协的目的而来的。
“……子廉?”
种平抬起脸,有气无力询问:“此为何处?”
曹洪听得种平唤出自己,先是一喜,等听到他问地方,大惊失色,复扯回医者。
“少府怎地气色越发差了?可得活……痊否?”
医者被推来扯去,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是碍于曹洪威势,忍气吞声继续为种平诊脉。
“沉按实大弦长,坚牢不移。”医者按住种平的背部,“是阴血暴亡之危候。”
这“暴亡”二字一出,屋内众人都变了脸色。
“现在施针也迟了。”医者摇摇头,“北海缺少药材,硬吊着也不是法子,若是能归乡……”
曹洪哪里听不出这医者的意思是,送种平归乡入土。
他沉着脸,起身踱步。
“吾府犹有药,或可一用。”
孔融弱弱开口。
“……我连夜送少府回许都,也许还能有法子救。”
曹洪走了三个来回,终于还是种平的安危占了上风,他也赶不及先往回传书信了,当务之急是先把种平治好。
“将军。”
刘备姗姗来迟,他的住所跟种平方向不同,得到消息也要晚得多。
“少府如何了?”
他甫一迈入门,就听见曹洪呵斥医者的声音,知道恐怕是种平情况不妙,等靠近床榻一看种平模样,也是吃了一惊。
毕竟上午才见种平行动自如,怎么料的到晚上就变成这样了呢?
“府君……”
种平见了刘备,精神反而足了些,他扯住刘备衣袖,缓缓了,定神发问:“府君何日启程?”
“约在三日后。”
刘备心中凄凄,握住种平的手安抚:“少府病中,应静心修养为上,这等事,备既承少府之请,哪有不倾力而为的道理?”
种平却很不安心的样子,低低喘息气:“平所念者,唯有此事耳,若不能为,平心神难安,如何能静养?”
他说着,若有若无瞄了眼曹洪,虎子见机,知道种平言外之意,小声嘀咕:“少府既已解了北海之围,又何须掺和那青州之事?终归刘府君麾下只千余士卒,怎能同青州黄巾相抗衡?”
虎子声音不大,但却能让曹洪听个清楚。
种平似乎也听到虎子的言语,伏在榻边,竟呕出口血来。
“放肆!”
曹洪当即就要下令,让人把虎子拉下去。
种平却适时咳嗽起来,中断曹洪之语。
“子廉……平至北海前,信誓旦旦承诺叔父,能平定黄巾之乱,如今北海之围虽解……可根本仍在临淄,若是不能处置干净,黄巾再度流窜至北海……平亦无颜面对叔父矣!”
种平是真的脑袋发昏,他咬着口中软肉,勉强保持精神。
他说的这个叔父自然不是指曹操,当然,他也没跟荀攸有过承诺,但是种平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叔父,因此胡扯的面不改色。
其实也是因为他脸色差得出奇,哪怕心虚,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曹洪满以为种平说的这个叔父是曹操,一时间有些迟疑,他也不知道种平是否真跟曹操承诺过这事。
不过依着曹操的性子,估计的确有那黄巾牵绊种平行动,好让他在外停留的意思。
他想到此处,不免为难。
“少府无需担忧。”刘备说着,抬头望向曹洪,“有曹将军身为主将,想来青州黄巾不足为虑。”
“的确……”种平无比欣慰地拉上曹洪衣袖,“有子廉,平自然是放心。”
曹洪想不到三言两语之间,自己的去向就被两人定了下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看种平这病入膏肓的模样,实在让他生不出怀疑。
“某还是送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