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胡惟庸这话说出口,在场的众人皆是心中一惊。
虽然自从在鄱阳湖大战之时开始后,朱元璋便有意无意的疏远了齐衡。
甚至一些加入进来比较晚的人,或者说启用晚一点的人,如宋濂、吕昶,甚至都从未跟齐衡有过任何的交集。
对于齐衡的存在也很难理解。
可是,他们都明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朱元璋疏远齐衡那是朱元璋的事情。
朱元璋是皇帝,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这个能量。
而他们呢。
对于朱元璋疏远齐衡自然是乐的如此。
可还从未有人敢直面去挑衅过。
哪怕是如今如日中天的李善长,也没敢在这个时候去折腾齐衡。
但如今。
这个所有人都默契不去提及的人,却被胡惟庸提了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但所有人都明白,安丰路那就是齐衡的地盘。
在安丰路,齐衡就是老天爷。
甚至朱元璋的名头都没齐衡好使。
现在为了解决目前开国的困局,这胡惟庸竟然提出了要那安丰路为解决目前的困境。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而胡惟庸却凌然不惧的说道:“安丰路之富裕诸位都是知道的,可以说我们能够击败陈友谅等豪雄,有一大半都是依仗着安丰路之富足,方才有强大的后勤能力。”
“但如今朝廷需要考虑的不能仅仅只是一个安丰路,而是整个天下,整个国家。所以,属下的意思是,安丰路赋税增加三倍,以此弥补各处消耗的亏空。”
听着胡惟庸的话,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个问题最开始是刘伯温提出来的,如今他虽然有心退缩,却也不得不开口道:“这事特殊,还是请善长兄审断吧。”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
刘伯温明白了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事我不敢说。
李善长,这事是你徒弟说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将皮球又踢回给了李善长,让李善长和胡惟庸两个人自己人自己商量。
可要说在场这些人中谁最了解齐衡的可怕和心狠手辣,则非他李善长莫属。
他脸上的那道疤,直到如今都还没有消失。
让他重新与齐衡敌对,他李善长哪有这么大的魄力。
在背地里做点阴险的事情也就算了。
如今胡惟庸的意思,可是要他正面冲锋了。
如今仿佛被架在了空处的李善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左思右想后,只好说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既然我们商议不出什么结果,那就明天到了陛下那里再说吧。请陛下圣断。”
见李善长说出这话,众人也都心知肚明李善长的态度。
那刘伯温便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官袍后,拱手对着李善长说道:“既然如此,那伯温便先告退了。”
随着刘伯温说完,一旁的宋濂、吕昶也都拱手告辞。
直到他们一个个的离开中书省。
屋子里只剩下李善长和胡惟庸二人。
瞧着主座上的李善长,胡惟庸有些不解的说道:“恩师,如今陛下对大将军的态度已然如此,您为何不趁机铲除他的羽翼呢?”
站在胡惟庸的角度上,他也很不理解。
自己都给你创造如此好的条件了,你为何不在今天将事情定下来,然后明天以中书省百官的意见觐见陛下呢?
可听着胡惟庸的话,李善长也没有责怪,而是耐心的说道:“惟庸啊,只怕你还不知道吧。今天陛下要我召集诸位大臣商议此事时,还说了另外的话。”
胡惟庸一愣:“哦?什么话?”
李善长道:“陛下要我明日与诸位觐见的时候,通知大将军一起。”
说到这里,李善长并没有说透,但以胡惟庸的脑子,也瞬间明白了李善长的意思。
也就是说,朱元璋对齐衡的态度,似乎出现了变化。
想着这些,胡惟庸紧锁眉头的说道:“恩师,有句话属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善长缓缓道:“直说就是。”
胡惟庸点点头,说道:“在属下看来,恩师你与那大将军之间的矛盾早已是水火不融,您如今是百官之首,日后的丞相之尊。”
“而大将军呢?若论功勋,整个朝廷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跟大将军比拟,他若只是在军务上有功勋就算了。”
“可在属下看来,大将军在军务上的能力还在其次,他厉害的本事反而是治政上!想想我朝建立的过程中,若没有大将军所治理出来的安丰路,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完成。”
“最恐怖的是,大将军治理出这样一个安丰路,却只用了区区数年的时间。试问,就这个本事,当朝有何人敢说胜过大将军一筹。”
听到这话,李善长虽然不想承认,可还是长叹一口气说道:“说实话,那齐衡的这个本事,我自愧不如啊。”
见李善长承认,胡惟庸则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将军一旦重回中枢,其目标就必定是跟恩师争夺那左丞相之权。”
“一旦那大将军做了左丞相,加上他在军中以及四处的影响力,恩师还有什么办法对其争斗?亦或者,恩师能够放下对大将军的仇恨,自甘居于其下。还是大将军能够摒弃前嫌,与恩师重归于好?”
“所以,属下斗胆说一句,恩师与大将军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节,既然如此,恩师便该快刀斩乱麻,趁着如今大将军远离中枢多年,尽快的铲除其羽翼。”
“最起码,要将那安丰路的财力死死的按住,三倍的赋税,就算不能将整个安丰路按住,也能让他们暂时没有余力。这样在接下来恩师与大将军的争斗之中,便能靠着这些年的空子稍占优势。”
听着胡惟庸的话,李善长在不断的思考着。
不得不说,胡惟庸所说的也在理。
他和齐衡之间,不管是从私人情感还是两个阵营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
因为当初在濠州的事情,他个人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跟齐衡竞争的资格。
所以条件反射般的在遇到与齐衡的矛盾时都会隐忍暗处。
可如今不同了。
现实已经不会再给他任何隐忍暗处的机会了。
这一刻,如果他继续隐忍,那就意味着大权旁落。
如今属于自己的权利,将全部回到齐衡的手中。
不过,此时的李善长心中依旧在期盼着一点。
那就是这一次朱元璋主动召齐衡,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消失了。
或许只是很寻常的一次召见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压根不需要担心什么。
可如今,真的像自己所猜测的那般,齐衡自此重回中枢。
那么....
也就意味着大战开始了。
想着这些,李善长并没有鲁莽的做出决定,而是对着身边的胡惟庸说道:“先不急,等明天见了陛下后再说。”
见李善长如此决断,胡惟庸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能接受。
说道:“遵命。”
夜晚。
马秀英的寝宫。
此时的宫殿里到处都是一小张一小张的纸条子。
马秀英在放好一张后,不由的埋怨道:“你呀,你看你把我这寝宫弄的,都快变成军机重地了。”
可朱元璋却说道:“咱那个书房乱糟糟的,什么大臣哪,侍官们呀,进进出出的,你这儿最安静。”
说完,便拉着马秀英说道:“来来来,妹子,你看,这黄红绿三种颜色不同的布啊,它代表着......”
可还不等朱元璋说完,马秀英便直接将他拉开,说道:“我知道,这三种颜色分别代表着公爵、伯爵、侯爵三种爵位。”
听到这话,朱元璋立马夸赞道:“聪明!”
说完,又从身边拿起一个盒子,说道:“这里呀,是咱跳出来三品以上的文武。你呀,一个个的念,咱哪,就论其功过跟资历,全都给他们别到布上去。”
可马秀英却说道:“你一向粗手粗脚的,还是我来吧,你只管念名单,我来粘。”
马秀英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是想让朱元璋多休息一下。
但朱元璋压根不领情,有些不信任的说道:“你能有谱吗你,你别。”
马秀英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谱啊,不信你试试看呐。”
见马秀英这么说,朱元璋也不再废话,道:“那咱试试?不过,咱先说好了,咱今儿晚上别吵架,如果有什么分歧,朱皇帝一锤定音!”
马秀英原本也没多想这些,道:“成。”
“可是有一样,你得让我把话说完了再下锤。”
朱元璋稍微一琢磨,直接说道:“定了!”
随之,便从那盒子里拿出了第一张纸条。
看着上面的名字,朱元璋道:“徐达。”
马秀英闻言,立马便说道:“公爵?”
朱元璋微微一笑,对她一招手,让他上去别,表情十分满意。
与此同时,朱元璋来到了床上,朝床被一靠,道:“常遇春!”
马秀英走过来接过纸条,说道:“公爵。”
朱元璋笑着一点头。
就在这时,朱元璋拿出了一个名字,表情有些犹豫,说道:“朱文正。”
听到这话名字,马秀英也有些拿不准,说道:“伯爵?”
可朱元璋却立马一皱眉。
马秀英无奈的叹口气,道:“得,念在他洪都之战有功,封个侯吧。”
朱元璋满意的拍拍马秀英的胳膊。
紧接着,朱元璋便又说道:“李文忠。”
马秀英接过纸条,更加作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