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也不能忘了本!”
好好的被马秀英教训一顿的朱元璋,也是满心的无奈:“妹子,咱真没这么想,咱可太冤了。”
说着,还跑到马秀英的身边安抚她。
见马秀英气消了些,才继续劝道:“妹子,你不知道,咱在听了那李先生的话后,当时就将他一顿臭骂,你是没看到,当初都把那李先生给吓成什么样了,拼命求饶。”
“不过,说实话,妹子。恩公、徐达汤和常遇春这些人,咱是相信的,都是自己身边的弟兄,咱能不相信嘛。只是咱突然想到,这些弟兄们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其他人呢?总不能都跟咱朱元璋同心同德吧?”
“所以,咱想,能不能委屈一下妹子,若恩公醒来后,妹子试探的问问,若真是咱小舅子,妹子你也先别急着说明身份,咱等等。”
“也给咱一点时间,让咱好好看看,是不是真有的人瞧着日子好了两天,就开始在军中拉拢自己的小圈子了。”
“你看,行么?”
见朱元璋说的实在,马秀英也不是那不讲理的泼妇,仔细想了想后,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一定要跟我保证,不做那些让弟兄们寒心的事。”
朱元璋闻言,当即便说道:“咱发誓!咱发誓,绝不对咱日后的小舅子猜忌忌惮,如何?”
马秀英看着朱元璋那张脸,顿时被逗的一笑,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就你那张嘴,什么不敢说。”
瞧着马秀英高兴起来,朱元璋也跟着高兴。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因为马秀英心情的转好,同时也是因为自己内心的一个焦虑彻底被解决了。
李善长的话虽然本意可能是为了分离他跟弟兄们之间的感情,好让他李善长自己能进一步。
甚至是报他李善长被齐衡打了一鞭子的仇。
可他说的有些话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齐衡立了这么多的功劳,自己该如何赏?
没有赏策,如何能让其归心?
并且,如果他的地位太高,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可如今,他突然间轻松了许多。
按照马秀英的话,齐衡是他小舅子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他们之间有着这么一层关系,那还担心什么?
都是一家人,那还分什么里外。
赏不赏,那还不是给自家人做事情嘛?
而且,以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有人拉拢投靠,难不成还能比他们之间还关系深厚嘛?
并且,以他识人多年的经验,完全看的出齐衡这人也是性情中人。
对于自己身边人也是极为深情。
这一点,仅看他对依然便可知晓。
能将一个收养的孩子视如己出,百般照顾的人,会是一个对身边人,甚至是亲人做出背叛这种事情的人吗?
想着这些,朱元璋此前种种,皆在此刻消弭。
夜里。
睡在齐衡身边的依然,虽然睡的安心,但小小的心里毕竟装着事。
一晚上,一直都在做着噩梦。
“哥哥,哥哥,依然好怕,救救依然.....”
窗外,看着屋里情景的郑光祖,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想进去拍拍齐衡身边的依然,却还是忍了下来。
不忍再看的他,退回到了阴暗之地。
而在他离开时,却丝毫没有发现,在刚刚依然做噩梦哭喊哥哥的时候,一动不动昏迷当中的齐衡,手指却在那么一瞬间有了轻微的跳动。
眼皮下的眼球,也有细微的转动。
第二天天亮。
黄岗城县衙。
李善长安坐在县衙主位之上,看着手中的案卷,皱着眉头对身边的施才英说道:“施大人,你们这些案卷的记录怎么这么马虎?这些记录在案的案卷那都是将来我们治理城内百姓的依据,可这些案卷的细节却完全不足。”
“你在这县衙中也有几个月了,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呢?”
施才英听着李善长的话,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李大人,我们这些都是按照当初齐大人交代的方法记录的,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你看,按照这种方式........”
就在施才英想要为李善长解释为什么这么记录时,李善长却冷哼一声,直接将面前的案卷丢在了地上,说道:“齐衡如何说是他的事,你不需跟我来解释,我跟你说的,是历朝历代沿用的制式,难不成,他齐衡比历朝历代的先贤要圣明?”
“立刻将这些全部重新整理在卷,我只给你三日时间,若完不成,我自有惩处。”
李善长面无表情的说道。
施才英站在李善长身边,看着地上的案卷,还有李善长那冷冰冰的面孔,他心里清楚,这李善长就是在借着公事而针对自己,以报私仇。
在他眼中,自己就是齐衡的亲信。
如今齐衡昏迷,他李善长上位,自然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整治整治他们这些齐衡的旧部。
施才英忍着心中的愤慨,不想跟他彻底撕破脸皮,只好将地上的案卷亲手捡起来,一言不发,然后走了出去。
作为被齐衡看中的人,施才英不仅才学卓著,为人也稳重踏实。
忍得住气,耐的下苦。
这正是齐衡看中他最大的优点。
相反,此刻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来,只怕面对这样的侮辱,早已掀了桌子。
但施才英心里明白,这黄岗城县衙是齐衡治下的,如今齐衡未醒,他要为齐衡守住这一摊子。
否则,一旦这李善长以自己不服管教为由撤下,或者到大帅那里怪罪,只怕会加深朱元璋对齐衡的误会。
显的齐衡的部下有党争之嫌。
并且,也有了理由将他们这些齐衡的亲信替换,到时候就算齐衡醒来,这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成了他李善长的人。
反倒齐衡成了被架空的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齐衡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初与他一同前来应招的人很多都比他文采出众。
可齐衡却偏偏要他做这主政一方的官员。
施才英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一直牢牢记着。
如今齐衡昏迷,虽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但只要一天还有醒来的希望,他就一天不能对不起齐衡。
而且李善长的想法施才英心知肚明,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县衙中。
李善长看着施才英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按照齐衡的要求,朱元璋确实没有违背承诺,依旧让他李善长去到县衙中从一个官吏开始做起。
可在齐衡昏迷后,朱元璋身边实在无人可用,便让他暂时替代齐衡的位置,统领各地的政务。
在朱元璋看来,齐衡之所以非要李善长去从官吏做起,为的不过是打压和教训,并非是锻炼什么的。
而他在让李善长做了些时间的普通官吏后,也算完成了齐衡想要教训他的目的,便提前结束了他普通官吏的历练,转而开始统领政务。
县衙外。
施才英抱着手中的案卷,正要离开。
一旁的沈万三正巧走了过来,在看到施才英脸色难看的走出来时,立马拦住了他:“施大人,怎么这副脸色?”
施才英看了看沈万三,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那位李大人,刚上任就要先烧三把火,我这个主政黄岗的人,自然是他烧的第一把火。”
听到施才英的话,沈万三却道:“行了,你也别生气了,这位李大人烧的第一把火是我......昨天就到军备司查阅了账目,并且还亲自到了各处查看,最后以如今黄岗兵力扩充为由,要求我们在十天之内想办法将产量提升一倍。”
“这不,要我每天来汇报进度,可这产量哪是一天两天就能提高的,一会儿进去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反倒是郑兄弟他们自在点,不用受这李善长的刁难。”
沈万三的话,让施才英再次叹了口气:“没办法,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咱们还是老实做事吧,总归要给大人守下这一摊子。”
沈万三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施才英话中意思,点点头拜别,走进了衙门。
下午。
处理了一天政务的李善长,来到了朱元璋的大帅府。
像往日一样,继续为朱元璋讲书。
想到今天上午处理政务时的一件事,李善长便小心的对朱元璋说道:“大帅,今日有属下跟善长说了一件事,说是此事有些不妥,一些百姓在私下议论,恐引起不满,想请我处理。”
“不过,此事有些特殊,善长不敢擅断,便想请大帅斟酌。”
朱元璋听到这话,没什么犹豫,当即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随着,李善长便说道:“是!”
“之前在大帅率军攻打滁州,齐先生主政黄岗城时,曾因为城内过冬的麻布麻衣不足,而组织了一些城中妇人帮忙。若只是应急,倒也没什么的,可后来这些妇人竟然在齐先生的组织下,做起了纺织厂。”
“厂子里还都是妇人。”
“上位也知道,古往今来,妇人都是要恪守礼教的,哪有抛头露面出来劳作赚钱的,而且这些妇人聚在一起,什么话也都说,乱七八糟,实在是有伤风化。一些妇人的夫君便有了异议,可碍于齐先生的威名,都不敢说什么。”
“如今或许也是见善长暂时主政,便急忙想要问问,能不能撤掉这纺织厂,让妇人们在家中劳作也是一样的。何必为此还专门聚在一起,影响实在不好.....”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李先生怎么看?你认为该如何?”
李善长斟酌了下言词后,回道:“善长觉得,对于妇人的礼教自从有之,虽说如今咱们只是义军,可行的却是官府之事,若想百姓承认咱们义军,总要做些正体统的事情来。”
“以往为了紧需的物资也就算了,如今不是好起来了嘛,我看这纺织厂便没有再做的必要了,也好早日遣散这些妇人,让她们早日回归家中,以安其夫君之心。”
“毕竟,男人在外面忙碌,后院稳当才能放心做事。而且也省了外人说咱义军阴阳颠倒。”
琢磨着李善长的话,朱元璋细细品味,仔细斟酌,觉得确实在理。
本质上,朱元璋也是一个在封建礼教思想下生活的传统男人。
夫唱妇随,那是天地纲常,人伦纲纪。
女人整天往外跑,抛头露面,也确实不太合适。
想了想后,便最终拍板道:“行,咱准了,就按先生的意思办,让城中的妇人们都回家劳作就是了,不必聚在一起惹人闲话。”
得到朱元璋恩准的李善长,立马拱手谢过。
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道:“不过,此事还有一个难处。”
朱元璋一愣:“还有何难?”
李善长有些犹豫。
见此,朱元璋眉头一皱:“你这李先生,有什么就直说嘛,矫情个什么劲,咱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文人这矫情的劲,一点不干脆。”
听到这话,李善长也就不再纠结,直接说道:“上位,如今在管着这些事的,是夫人......”
朱元璋道:“夫人?你是说咱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