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鼐是疯了吗?他真想彻底撕破了脸不成?”
贾赦重重的将手里的回信拍在了桌上,大骂道:“他还想将云丫头接回去,他哪里来的勇气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贾琮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爹,云姐姐母亲的嫁妆,怕是已经没了。儿子打听到,史鼐、史鼎都要出京外任,最近往都督府和吏部、兵部跑得很勤快,这上下打点,可了不少钱。”
作为史家的姻亲,贾赦对保龄侯府、忠靖侯府的情况还算了解,数年前史鼎封侯本就是拿钱堆出来的,这几年本就拮据,哪里来的钱去谋外任,还一次性谋两个。
他琢磨了一下儿子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喊来贾九吩咐了一声去查查具体的情况。
随后他冷哼道:“既然他不要脸了,那就别怪咱们不给他脸。去,让你二叔写份状子,你亲自送去顺天府衙门!”
“儿子这就去……”
贾琮走到门边时,想了想转身说到:“爹,儿子总觉得史鼐好像并不担心与咱家撕破脸,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大靠山?儿子觉得爹爹您还是让人好好查查为好。”
听到儿子的提醒,贾赦不耐烦的摆手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办你的事吧!”
老太太昨日被气的够呛,加上一直担心湘云的病,早饭时鸳鸯来报湘云病好了些,老太太又病倒了。
这下子贾政也没办法去工部衙门了,又是请太医又是伺候老太太,折腾到午时才终于有时间喝杯茶歇一歇。
待贾琮找来时,他正一脸疲惫的瘫在椅子上。在看到侄子进来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恢复正襟危坐的样子。
“二叔,我爹说让您写份状子……”
贾政手中的茶盏抖了抖,惊讶的问道:“啊?状子?是真要跟史家打官司?”
唉!
贾琮长叹道:“不打都不行了,侄儿今日去保龄侯府,人家直接说云姐姐姓史,生死皆由史家做主,咱们贾家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说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早就带人打上门来抢人了……”
史鼐当然不会真这么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贾家的手伸太长了,过几日他家就会来荣国府接湘云回去。
而且史家已经给湘云相看了亲事,过些日子便要过六礼了。
贾琮还没打听到对方是什么,但想来史鼐夫妇也不会给相看什么好人家,弄不好还是个痨病鬼……
这事儿,史鼐肯定做得出来!
“唉,好好的亲戚,竟然要对簿公堂。这……造化弄人啊!”
贾政还没能理解贾、史两家其实在数年之前就已经疏远了,这两年更是基本上分割了开来。
贾赦梁园遇刺那日,人家史家两侯跟霍家走的多亲近?更别提史家跟北静郡王府的关系密切,更与好几家跟宁荣两府不对付的武勋不清不楚……
“二叔,不得不打啊,云姐姐再在保龄侯府呆下去,哪里还能有命活?”
贾琮的提醒终于让贾政下定了决心,仔细斟酌着语句,许久后才吹干了纸上的墨迹,深深叹息。
他还是有些不忍,跟贾琮说道:“这状子往顺天府一递,咱家与史家就真的没可能回到过去了。”
贾琮双手将状子接过来,摇头应道:“不打这官司也回不到过去了,人家不愿与我家同进退,终究会彻底闹掰的!”
……
顺天府的人虽说对贾琮递状子状告保龄侯府的事很震惊,但还是按规矩受理了此案。
不过这案子关系到了两家公侯,不可能草率开堂审案,恭敬的将贾琮送出顺天府衙门之后,府尹唐智生立马拿着状子去了皇城。
贾琮也没有在外面逗留,买了一堆零嘴、玩具后便回了荣国府。跟老爹回禀了顺天府递状子的事后,提着一大堆零嘴玩具就去了荣禧堂。
此时湘云的精神头已经明显好了些,正斜靠在枕头上,与暖阁中的姐姐妹妹哥哥嫂嫂说话。
“三哥……”
嘭!
刚提着零嘴玩具走进暖阁,迎面就有一个小人儿扑了过来,一头钻到了加贾琮的怀里。
小惜春双眼亮晶晶,扬起小脸眉眼弯弯,露出小虎牙咧嘴笑着:“三哥有没有给惜姐儿买好吃的?”
“五福楼的炒栗子,四妹妹要不要吃?”
贾琮将手里提着的零嘴在惜春面前晃了晃,小惜春立马嗅来嗅去,抱着贾琮的胳膊不停的摇:“要吃要吃……”
说着,她就往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零嘴扑去,却被贾琮一把揪住后脖颈,另一只手中的零嘴提的高高的,逗着惜春玩,惹得小惜春瘪嘴欲哭。
还是王熙凤上前,轻拍了一下贾琮的脑瓜,将惜春抱了起来,又夺过贾琮手里的零嘴包。
她晃了晃手里的一包包零嘴,跟暖阁里的众人笑说:“这怕是有好几斤,咱们今日就化作饕餮,把琮哥儿买的零嘴统统吃光。”
公府哪里会没有零嘴,不过是湘云的情绪不高,逗趣哄湘云罢了。
众人也都纷纷避开史家的事儿,抢着桌上打开的零嘴包,叽叽喳喳的玩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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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查内阁大学士府
湘云的事贾琮更多的时候只是跑腿的份儿,贾母对史鼐、史鼎两兄弟寒了心,这会是真下定了决心,打算把湘云从保龄侯府剥离出来,养于膝下。
这一次荣国府空前的团结,老太太也知道自己是个妇道人家,将这件事彻底放手给贾赦去办,并且将大儿子叫到荣禧堂,关上门密议了许久。
在贾琮去顺天府递状子回来后,曾问过一嘴湘云之父史昱的事情,但似乎长辈们对此事讳莫如深,贾赦根本不打算深谈,寥寥几句后将其赶出了门。
后日还有诗会,顺天府至今未通知开堂的时间,贾琮见府中暂时安稳,便带着一队护卫出了京城,继续他的巡察京畿、抓老鼠的大业。
宛平县一案,加上奉天殿联名弹劾,算是把京城给闹翻了天。
皇帝下旨三司严查,京中宗亲勋贵无不震动,这两日来往京畿各州县的人马越发多了起来,等贾琮在宛平县碰到方静言时,才得知三司这回算是骑虎难下了。
因为不但武勋贵戚涉案者众多,文官中也有不少人被拔出萝卜带出泥,给人告到了刑部。
内阁六大辅臣,除了首辅魏庆和与次辅周炯之外,文华殿大学士齐博瀚、武英殿大学士褚邦正、文渊阁大学士邱世忠、东阁大学士韩芳远尽数涉案。
这还有六部五寺的官员,从正二品的尚书到六七品的佐官,大大小小已经不下四五十人。
贾琮张大了嘴巴震惊道:“触目惊心,难道咱们大夏就没有几个干净的官员了吗?”
方静言无奈摇头应道:“每逢大灾,低价买地置办产业已是常事,没人会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只不过闹到了奉天殿上、圣躬之前,三司不得不谨慎。”
“怕不是低价,是一碗小米换一亩地吧。”
贾琮嗤笑一声,他将手中的一沓供状扬了扬,冷哼说道:“若是低上个两三成倒也罢了,可这借着天灾威逼百姓投献的事占了七八成,这还能用常事来说?一场大雪,祖传的安身立命之地被一碗小米换走,还被权贵烙上了奴印,可悲可叹可恨!”
“说句实在话,其实大部分都是奴仆瞒着家主做下的恶……”
方静言长叹一声,正要解释其中的内情,贾琮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方前辈不用说了,这些我也知道。豪奴欺上瞒下,从中渔利,这种事我家也有不少。想那赖尚荣一家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可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官员治家不严惹的祸,因果的线头还是绑在官员身上。”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方静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族但凡大一些,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害群之马。贾琮说的对,不管内情如何,这些涉案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过治家不严之罪。
大夏投献成风,已经算是不成文的潜规则了。《大夏律》漏的跟筛子一样,想要避开律法,这群“聪明”的人有太多的办法来规避律法的限制了。
哗哗……
贾琮一页页看着手里的供状,在看到其中一页时勃然大怒。
“文华殿大学士齐博瀚,其孙齐延秀强取豪夺宛平县落梅乡大安庄一千二百亩中上等旱田,打死抵抗之百姓九人,打伤四十八人,掳掠年轻女子一百余人……方前辈,齐延秀可抓捕归案?”
方静言眼中露出一丝为难,沉声劝道:“小贾大人,听我一句劝,这事就让三司去管吧。”
“齐延秀肯定还逍遥法外吧,我出京前可没听说咱们齐阁老家闹出衙役上门抓人的事。”
贾琮讥讽了一句:“看来三司也是看人下菜碟……既然三司不敢管,那本官去管,三司不敢抓的人,本官去抓!”
说罢,他就拿着供状起身,方静言连忙抓住贾琮的手臂,摇头劝说:“你就别去闹了,这事闹大了你爹都可能扛不住!”
“不就是蜀中学派?再说我又不抓他齐博瀚,齐延秀害了这么多人命,难道他齐博瀚还要亲自出手包庇不成?”
贾琮将其余的供状还给方静言,眼神坚毅。
他指了指胸前的橘猫纹饰,郑重的说道:“陛下赐我御猫之称,见到老鼠了岂能不抓?方前辈,放心,我不会跟齐博瀚硬碰硬……”
不等方静言再说劝阻的话,贾琮便带人快马往京城方向杀去。
眼见贾琮离去,方静言一拍大腿,大喊道:“来人,来人,赶紧备车回京,要出大事了!”
齐博瀚仕宦四十年,六十岁时终于晋封文华殿大学士、入阁拜相。齐家在京城邻近皇城的南薰坊置办了五进的大院子,大门威严尽显其主人地位超然。
贾琮在一队龙禁卫的护卫下来到了齐府门外,齐家的门子早就发现了不对,紧闭大门跑进去报信了。
“去敲门!”
贾琮一挥手,两名龙禁卫就忠实的执行了命令,踏步上前,duangduang的敲起了大门。
其中一人还遵照贾琮的吩咐,大喊道:“三法司办案,捉拿案犯齐延秀,立刻开门!”
又敲又喊有一刻钟,齐家的大门纹丝不动。倒是因为此处的喧闹惹得左近人家纷纷出门查看情况,在见到骑在马上的贾琮后,皆是深吸了一口气。
京城无秘密,当三司查到有关齐延秀的案子时,风声就已经传到了各家耳中,唯有没有门路的百姓还暂时蒙在鼓里罢了。
贾琮皱眉下令:“所有人,一起喊,三法司办案,捉拿案犯齐府齐延秀,立刻开门!”
无论是贾家的亲兵还是龙禁卫的将士,立马齐声高喊:“三法司办案,捉拿案犯齐府齐延秀,立刻开门!”
喊声震天,顺风传遍了小半个南薰坊,这下子齐家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为何?
因为这一声声高喊将齐府最后的遮羞布撕成了碎片,附近的人家、路过的百姓已经在齐府门口围了个圈,聚集在此的人数不下两三百。
御猫青天,跟宗亲贵戚干完杖,这是又要跟内阁大学士干上了?
嘎吱,齐府大门缓缓开启,从内走出一名中年儒生,身后跟着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仆护卫,气势汹汹。
那中年儒生面带寒霜,怒喝道:“贾琮,你好大的胆子,敢来齐府撒野?”
贾琮冷笑道:“本官胆子不大,但义愤填膺。齐府齐延秀,强取豪夺宛平县落梅乡大安庄一千二百亩中上等旱田,打死抵抗之百姓九人,打伤四十八人,掳掠年轻女子一百余人。本官身为陛下钦赐御猫,钦差巡察北直隶军政事、九府巡按,奉旨查案!交出案犯齐延秀,否则本官今日还真就要放肆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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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相爷说,齐延秀畏罪自尽了
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齐博瀚仕宦四十年,官声极好。
他是蜀党之首,蜀中学派的当代领头人。抛开政见之争,齐博瀚自入仕以来,兴学、劝农、助贫、开边无一不是佼佼者。
可或许是精力都放在政务上了,对家族子弟的教导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加上下不了狠心,女眷溺爱,导致儿子也好,孙子也好,至今只有长子一直跟随在侧多有建树,其余子弟中,庸碌不堪造就者比比皆是。
例如当下堵在门口抗拒贾琮执法的二子齐希成,他便是案犯齐延秀之父,至今连个举人都考不上,秀才功名还是四川学政看在他爹面上施舍的。
庸碌无为倒也罢了,可齐希成还是个太岁……这么说也不对,毕竟这位已经年近不惑。
按说以齐博瀚的地位,二子哪怕只是个秀才,恩荫入仕根本就没有丝毫难度。
可齐博瀚还是将其拘在府中,原因便是这个儿子太不省心了,昔年在成都老家闹的天怒人怨,无奈之下,宦游在外的齐博瀚才将其叫到身边约束起来。
可惜那时齐希成的性子仅靠言语教导已经掰不过来了,齐博瀚又狠不下心来用棍棒好好教训……
这就导致齐希成至今还在当他的老太岁,甚至生下个儿子齐延秀真遗传了他爹的性子,飞扬跋扈无法无天。
而且是后浪追前浪,更胜其父一层楼,如今惹下了塌天大祸!
杀人了,就已经不是单纯的用棍棒教训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