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庆和一拍大腿:“嘿,帮手这不是来了嘛!”
……
所有人都以为文人居一案涉及大相公的族孙,又是违抗皇帝老爷的禁旨意,肯定会圣怒之下,杀得人头滚滚。
不料接连数日都是风平浪静,唯有可怜的大相公骤闻噩耗,病倒在家。
据说皇帝不但恩准其在家休养,更是派遣御医长驻魏府。至于内阁诸事,则由内阁次辅齐博瀚暂时主持。
这一下,不少担心此案会波及衍圣公府的人沸腾了,纷纷往内阁递折子,想让齐博瀚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迫使北镇抚司早早定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堆满值房的折子差点没把齐博瀚烦死,他惦记内阁大权好几年了,可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接过来。
透过窗户,他打量了一下魏庆和的值房。
“唉,要是我也能回家休养就好了!”
长叹过后,齐博瀚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往值房外喊了一声:“来人,去请龙禁卫都指挥使曹都督。”
他与魏庆和不同,魏庆和是以一己之力桃李伴天下,无朋无党。
而他齐博瀚,身后有太多的势力纠缠在一起。芙蓉膏这种东西,他是深恶痛绝,孔家涉及这种害人的东西,便是族诛又如何?
但他背后的那些家族都是与孔家有密切的利益纠葛,便是他自己,也是以孔门门徒自居,才能站在高位。
所以,孔家不能倒!
贾琮坐在魏府书房,老爷子悠哉的品着茶,品鉴着小胖子连夜“作”的诗词。
武宗徽陪坐在另一边,似乎对手中的茶盏很感兴趣,除了刚进来时的寒暄外,始终没有说话。
“老爷子,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我要去砸了孔家,您帮不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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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更到这儿,明天继续。
第241章 仕林布局的开始
原本在仔细研究魏府茶盏的武宗徽,在听到贾琮嚷嚷着砸孔家的时候,手不由颤抖了一下。
不愧是贾恩侯的儿子,什么话都敢说!
天下儒门,孔家为尊。他在文人居迟迟不接贾琮的话,还不是不敢得罪孔家。
瞧瞧人家,张口闭口就是砸了孔家,还拉着内阁首辅一起。
“老爷子,孔家傲慢至此,害死了您的族孙竟只遣一仆人来送信,您就不生气?”
“先说好了啊,我这可是在给您打抱不平。怎么样?要不要干他一票大的,先砸京城,后砸曲阜。”
“拆了衍圣公府,把孔圣人的坟搬到您家里去,您当衍圣公算了……”
啪!
贾琮脑瓜上挨了一巴掌,抱头委屈:“我可是一心为您着想啊,您还打我。”
“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魏庆和收回手去,将桌上的诗词小心放好,这才看向始终垂首不语的武宗徽。
“青墨,老夫记得你是徽州府人,没错吧。”
武宗徽受宠若惊,忙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恭敬的回道:“下官的确是徽州府人氏。”
“山绕清溪水绕城,白云碧嶂画难成。处处楼台藏野色,家家灯火读书声。徽州啊,好地方,人杰地灵!”
魏庆和赞叹一二,忽然话锋一转:“青墨啊,知道当年老夫为何不愿你早早入京吗?”
“齐阁老曾与下官说过,您认为下官资历不够,不足以担当大任。”
说这话的时候,武宗徽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魏庆和却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说的是真的,老夫的确是这么认为。哪怕今日,老夫依旧觉得你资历不够!”
武宗徽一愣,随后拱手道:“还请大相公为下官解惑。”
“你是翰林出身,散馆后就去了礼部任员外郎,后来又去了河南任提学官。你觉得老夫说的资历,是什么?是这些清贵却不通民生经济的官职吗?”
魏庆和摇了摇头:“不,老夫当年就说过,不历州县,不得入部堂。你无亲民官之经历,对民生经济毫无经验,便是入了部堂,终是丰墙峭址。原本老夫想让你再任几年亲民官,可惜……”
可惜武宗徽那会一门心思回京,拜在了齐博瀚的门下,魏庆和虽然挺看好这个年轻人,但总要给次辅大人一些面子的。
四十岁的吏部左侍郎,位比九卿,武宗徽不无骄傲。虽说心中有些不悦,但也听进去了几分。
他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不悦,魏庆和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你家那小子的事,你都清楚了吧。”
“小贾将军已经将原委告诉了下官,下官也没想到……”
魏庆和接过了武宗徽的话:“你没想到,孔令仁或者说他背后的人,会将主意打到你这个吏部左侍郎的身上。而且是用这种龌龊的手段,你害怕了!”
武宗徽咬了咬牙,起身长拜:“还请大相公教我。”
魏庆和没有直接回应,不过却从桌上翻出两份帖子,给了贾琮与武宗徽一人一份。
“此事不急,打了草蛇还未动,现在的一切都只是表象。再等等吧,半月后老夫大寿,你们再来,替老夫当一回迎宾的门童子,可好?”
武宗徽木楞的接过了帖子,怔怔出神。
贾琮却是接过帖子,嘟囔了道:“这不耽误我去砸了孔家啊……”
魏庆和呵呵一声:“砸孔家有什么用?你方才不是说要带老夫干一票大的吗?那咱们总要多招些帮手不是吗?”
他起身搓了搓贾琮的脑瓜,转头问道:“青墨,你觉得呢?”
武宗徽眼睛一亮,躬身道:“下官明白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想要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就要让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参与进来。”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武宗徽见老爷子端起了茶盏,便主动开口告辞。魏庆和亲自将其送到了前门,却将贾琮留了下来。
两人目送武家的马车离开,贾琮不解的问道:“您就不担心武宗徽出卖咱们?”
魏庆和胸有成竹的回道:“他不会的,别人的刀都架到他的脖子上了,他现在需要一个能保住武家的人。”
“呃……武宗徽不是齐阁老的人吗?”
“齐博瀚可没胆子去跟孔家拼命,更何况吏部左侍郎又不是不能换人。”
魏庆和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叹气道:“朋党朋党,大难来时,哪有什么朋党。武宗徽出身寒门,他太想证明自己了,当年但凡听我一句劝,也不会早早搅入这摊烂泥中。”
“那大相公您是哪一党?圣人党?帝党?还是自成一党?”
啪!
贾琮的脑瓜上又挨了一下,魏庆和悠悠说道:“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我嘛,与众君子群,为国为民计,算是国民之党尔!”
“国民……咳咳,这个词不好!”贾琮挠了挠脑瓜,琢磨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魏庆和并不知贾琮心中所想,呵呵笑说:“行了,不说这些。老夫留你是要跟你说一声,这几日在家好好读书,老夫大寿那日,会有不少贤达前来。到时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要看你自己了。”
“老爷子……”
贾琮感激的长拜:“多谢大相公栽培!”
魏庆和俯身将贾琮拉起,笑呵呵说道:“不过举手之劳,也算是老夫还你一分情。你那句读之法,老夫可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
一桩案子引得朝野震动,孔令仁顿时成了京城最响亮的名字。
但朝中的反应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内阁首辅魏庆和居家养病,除了偶尔有亲近之人前去探望外,大门紧闭。
通政司每日都要收到足够一间屋子烧炕的求情折子,可勤政殿始终留中不发。
次辅大人都快被逼疯了,孔令仁被关在诏狱,三司插不上手,北镇抚司半点消息也传不出来,谁都不知道孔令仁到底招了没招,或者说供出了谁。
齐博瀚连续三天想找龙禁卫都指挥使曹久功打听情况,可曹久功除了第一次露了个面,含糊了几句后,第二天去问时,病了……
等第三天的时候,曹嘟嘟奉旨去了山东曲阜,而且还带去了大队人马。
消息传开,京中哗然。难道宫中要对衍圣公府动手?
“悬而不决,才是最可怕的!”
这几日贾琮连荣国府的大门都不出,躲在家中一边读书一边看戏。
齐博瀚还曾派人来传他去内阁相见,被贾琮婉拒了。
用赦大老爷的话来说,不说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齐博瀚被逼着站在了皇帝老爷的对立面,荣国府作为帝党心腹,犯傻才会去跟他相会。
借口也好找,今日头疼,明日腚疼,后日嘛,指甲盖疼!
反正来一次疼一次,至于什么地方疼,看小爷心情。
元春省亲在即,这几日贾政都往工部告了假,在家里瞎指挥。
最后惹得老太太发火将其赶出了省亲园子,总算让下人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不过贾政人是闲下来了,心里更焦躁了。
这当爹的焦躁了,当儿子的就惨了。原本宝玉跟着姐妹们给园子里的各处景致写诗作词,起着名字,游园玩耍好不快活。
突然被政老爷叫到了书房中,不多时便听到里面惨叫连连……
“宝二哥这回可要受罪了,老太太当下可顾不上他!”
贾琮与惜春抢着盘子里的蜜饯,往嘴里扔了一个,啧啧感叹:“二叔这几日心里憋着火哩,我估计宝二哥屁股不保!”
“粗鄙之语!”
黛玉眉头一皱一展,笑说:“也怪宝玉自己贪玩,明知那日家中会有不少宾客前来,还不好好读书。到时长辈考教的话,出了丑岂不是丢了咱们家的脸面,你看外祖母这回都不帮他。”
“可不是,连环哥儿都被爹爹打了好几板子,说是背错了书……”
探春搓了搓侄子贾兰的脑瓜,感慨道:“还是兰哥儿乖,竟然得了爹爹的夸奖。”
李纨笑了笑,脸色露出骄傲的神色。她这辈子唯一的企盼就是贾兰能有出息,好在儿子遗传了他父亲的聪慧,才四岁大点,就能记住不少字了。
说一句神童,毫不为过。
当然,跟贾琮这个妖孽还没法比。
“兰哥儿是我家神童,将来考个状元不在话下!”
贾琮向贾兰伸出手去,小娃儿乖巧的露出了酒窝,朝着他就小跑过来。
“三叔,猫,猫!”
贾琮一把将其抱起,放在腿上,捏了捏其软嘟嘟的脸蛋:“想要跟大猫玩啊,行,还记得三叔昨天教你的《弟子规》吗?背给三叔听听。背的好了,三叔就带你去看大猫。”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