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子周孝仁从军,常德卫指挥佥事,官正四品。唯有幼子周孝平在家辅佐自己处理家事,不过身上也已经有了举人功名,据传也是金陵名士,出了名的大才子之一。
根据龙禁卫的存档记载,周显宗初时不过普通乡绅,昭武十八年夏,圣驾南巡金陵,周显宗进贡颗粒饱满的稻穗,说是圣君在世方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此处略去不要脸的龙屁一万字)……
当时圣人刚刚从漠北大胜归来,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膨胀之中,看完了万言书后,亲自召见了周显宗。
召见时说过什么贾琏不清楚,不过周显宗应该极其会来事,因为离开御前时他已经穿上了六品官服,身上挂上了户部主事的虚衔,周家甚至获得了皇商的资格,开始经营丝绸生意。
此后十年,周家逐渐控制了金陵府的丝绸买卖,甚至在昭武四十九年时,大半个南直隶的丝绸买卖都得周家说了算。
元元年,南直隶的商人公推总商会的会长,甄家为正,周家为副,直到甄家老太太病逝,周显宗接过了甄家的位子,成了南直隶总商会最大的实权掌门人。
贾琏在金陵的布局开展的并不怎么顺利,其中最大的阻力不是承宣布政使司或者提刑按察使司,反而是控制着大大小小南直隶命脉的金陵总商会。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按说贾琏身为龙禁卫金陵镇抚使,皇权特许大权在握,在面对南直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总有一种一拳打在上的感觉。
难啊!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条画舫上的人控制着南直隶的衣食住行,但凡龙禁卫抓了其中一人,南直隶的物价就能一日三涨,让他投鼠忌器。
“琏二爷怎么神思不属,难道是身旁的美人不润?还是杯中的美酒不够香?”
姚兵凌遥敬,贾琏抛开了心中的烦闷,脸上挂上合适的笑容回敬道:“姚将军说笑了,美酒佳人谁能不喜,我只是在担心回家后家中悍妇堵门,不让我进屋睡觉啊。”
哈哈哈哈……
画舫中的人无不哈哈大笑,贾琏之妻王氏的泼辣,金陵城鲜有人不知晓,平日里贾琏在外多有提及,这也是别人不再送女人给贾琏的原因。
送一个死一个,送一双死一双,王氏之狠辣,直接上人死了送女人拉拢贾琏的心思。
按说女子善妒乃七出之列,但王氏的身份可不比贾琏低多少,人家有个正一品九省统制的亲叔叔,想来琏二爷在家中的地位……
唉,可怜人啊!
堂堂荣恩伯世子,三品大员,战场上杀得倭寇哭爹喊娘的猛人,后宅竟然只有一个小妾,能不可怜吗?
贾琏就维持着这样的可怜人设,在画舫上过了把手瘾,当周显宗想要借酒酣之时说一说正事,贾琏含糊了好一阵,随后看了看天色。
他的脸上满是悲愤:“今日蒙诸位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可惜家中那啥大家都知道,我就不久留了,改日寻机会由我坐庄,请诸位畅饮……”
周显宗愣了愣神,不过最后也并未多做挽留。
贾家的事大家都清楚,王氏曾手持利刃将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翻了个底朝天,当时要不是姚兵凌帮忙拦着,琏二爷胯间说不定就要染血了。
此等悍妇,真是可惜了琏二爷绝色之颜……
姚兵凌看着远去的贾家马车,为难的说道:“周老,您看这……”
周显宗不以为意,摆摆手说:“无妨,贾琏方才也算是泄了口风,既然皇家的船队出海之事已经定下,那咱们也可以组建船队,跟随皇家船队一同西去。不过此事还得让人去京中探探路,市舶司的税实在是太高了,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免了市舶司这一节。”
……
贾琏将王熙凤带了过来,并未住在贾家老宅,反而直接住进了金陵镇抚司的后院。
平儿给贾琏洗完了脚便退了出去,王熙凤慵懒的斜靠在枕头上,盯着贾琏浑身打量,那双丹凤眼好似在说话。
她还嫌弃状的用手扇了扇鼻子:“二爷可真是有兴致,妾身把平儿这等人间绝色都送到你的床上了,二爷还惦记着去秦淮河边。”
贾琏笑了笑说:“平儿若是人间绝色,那凤儿你就是天上的仙子了。来,让爷摸摸,看看仙子的肌肤是否滑若凝脂……”
说着他便扑了过去,将佳人拥入怀间上下其手……
在外间伺候的平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不由俏脸通红。她跟着王熙凤嫁入荣国府,如今变成了荣国府琏二爷的房中姨娘,不知多少人羡慕她的好运。
当然,她自己也很满意如今的生活。二爷早年间还很荒唐,流连于秦楼楚馆之间。
可如今的二爷乃世间大英雄,江南不知有多少人在口口相传,荣国府琏二爷是倭寇眼里的鬼面阎王,是江南百姓的保护神。
这样的男子,是她平儿的男人……
哐当!
里屋的一声响动将陷入遐想的平儿惊醒,她正不知该不该进去时,里面传来贾琏惊慌的喊声:“平儿,快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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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修修改改连发三次都不过审,折腾惨了。
不得不重新再写一章凑了五千字不到,要是剧情不够衔接,我明天再看看怎么补一补……
不是大神,开车必封啊,真是难。
第249章 喜讯南来忧心起
贾琏的信是半个月前写的,随同龙禁卫公文发往京城,今日一早曹久功让心腹亲自送到了荣国府上。
赦大老爷还在皇城前玩的不亦乐乎,政老爷今日被工部同僚邀去饮酒了,老太太将贾琏的信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最终还是觉得琮小子比较靠谱些。
唉,家里顶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老太太瞅了瞅正跟姐姐妹妹玩耍的宝玉,无奈的笑了笑,让鸳鸯再去东跨院看看贾琮醒来了没有。
鸳鸯刚掀起帘子,就看到贾琮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荣禧堂。
“老太太,三爷来了。”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咦,大姐姐也在啊~”
问安见礼,贾琮顺着老太太的示意坐在近前的椅子上。
“你二哥从金陵送来了信,说是凤丫头有喜了,说是想让家里送趁手的人跟大夫过去……”
老太太的表情颇为严肃,按说王熙凤有了身孕这是一桩大喜事,可她从贾琏的信中读出了金陵城的险恶。
金陵可是贾家的祖地,金陵可是有着贾家十二房族人,竟然逼得贾琏不得不向家中求援,寻求稳妥的人手跟大夫。
老太太越想越是心惊肉跳,抿了抿嘴凝重的问道:“琮哥儿,你去年在金陵呆了不少日子,你跟我说句实话,琏儿跟凤丫头在金陵,是不是很危险?”
贾琮草草看完了书信,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他左右打量了下已经停下嬉闹的姑娘们,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若贾琏还是平倭军的将领,倭寇已平金陵就是风雪月的梦想之地。
但他现在是龙禁卫金陵镇抚使,大权在握同时也将是不少人的眼中钉。
当年林如海身为扬州巡盐御史,皇命钦差,江南有几人能大过他去?可就是因为触动了他人的利益,被害得差点家破人亡。
有了前车之鉴,贾琏能不忌讳担忧?
他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妻子才有了身孕,若不是实在天高路远,他恨不得将王熙凤直接送回家来。
“那就是了,我就说江南那么大的地方,哪里会连个大夫都寻不来,定然是金陵有人要害琏儿他们……”
不得不说,老太太理智起来,满京城的当家主母没几个能打的。
贾琏的字里行间都是报喜不报忧,但她就凭借着几十年的风雨经验,硬生生瞧出了不对。
元春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柔声安慰:“祖母勿忧,琏儿既然没有在信中提到不好的事,那就证明当下还算平稳。而且他现在身具要职,没人会失心疯轻易对龙禁卫的镇抚使下毒手。”
老太太却并未赞同元春的看法,她想起了女儿贾敏的遭遇……
唉!
“元儿啊,琏儿连金陵老宅都没敢去住,直接住在了镇抚司,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贾琮今日对老太太是刮目相看了,若早几年前她能有今日的精明,凭借她在太上皇那的面子,宁荣两府哪里会过的那样艰难。
“琮哥儿……”
老太太突然转头,跟贾琮说道:“大夫的事你上上心,这两日往太医院多跑跑,看看可有几位老大人可有徒弟堪用,不管多少钱,尽量多请两个。还有府中得力的亲兵,挑选合适的准备南下。”
贾琮点了点头:“行,明日孙儿就去太医院看看,不行了孙儿去找四殿下帮忙。”
“还有稳婆、奶娘都要提前寻好……算了,这事儿还得是咱们自家人。”
老太太思来想去,早年前的憾事让她甚为警觉。外面的人说不定就会被人收买,还是自家人更为安心。
她看了看天色,刚过酉时。
“鸳鸯,你去西廊请老五媳妇跟芸哥儿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同他们说。”
嗯?
贾琮转念间便想明白了老太太的打算,西廊芸哥儿母子是贾家本族,芸哥儿母亲贾琮还得称一声五嫂子。
五嫂子早年丧夫,独自一人将贾芸拉扯大,为人老实忠厚,又是个细心人,去金陵照顾王熙凤最合适不过。
而且贾芸聪明伶俐、能说惯道,且又是一个能作事、会作事的。若是荣国府许他一个前程,让他去贾琏跟前效力,想来这母子俩对外面的诱惑不会轻易动心。
等鸳鸯将贾芸母子请来时,荣禧堂除了贾母、元春、邢夫人跟贾琮外,余者皆已散去。
五嫂子娘家姓章,夫贾琛在贾芸一岁大点就因病去世,他们孤儿寡母能活下来,一是靠章氏为母则强,二来就是他们姓贾。
宁荣两府的接济,每年送去的银钱粮食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足够将贾芸养大成人,还能免费在族学学得识文断字的本事。
没错,能识文断字的人,只要肯舍下脸面吃得了苦,娶妻生子养活一大家子一点都不难。
贾芸比其母机灵,一进来就跪下冲老太太与元春、邢夫人磕头问安,吉祥话一串接一串。
甚至还给贾琮也磕了个头,说是三叔又英武了些……
“芸哥儿赶紧扶了你母亲起来,不年不节的,哪来这么多的客套。”
老太太很满意贾芸母子的礼数,示意其坐下说话。章氏虽说出身乡间,却也是读书人家出身,言辞间井井有条。顺着贾母的寒暄说了些家常后,听完了贾母所请。
“琛儿媳妇,让别人去我不放心,咱家的人成器的不多,思来想去只能劳烦你们母子南下去帮把手了。你放心,这趟去府里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母子,正好芸哥儿也大了,就让他去琏儿跟前效力,将来得个一官半职,也算是有了前程。”
老太太的许诺让贾芸欣喜万分,恨不得再跪下给老太太磕几个响头。
章氏却笑了笑回道:“老祖宗说这些是羞臊孙媳哩,且不说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能活下来,芸哥儿能长成,都是靠着府里跟老祖宗的接济帮衬。况且二奶奶有喜是咱们家的大事,身为贾家人岂能不出力?老祖宗也放心,孙媳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听到母亲这么说,贾芸立马就从欣喜中恢复了理智,极其认真的表态:“母亲说的对,我也姓贾,此去金陵,定当竭尽全力!”
“芸哥儿有十七了吧,五嫂子可有给相看亲事?”
元春突然话题一转,一句话将让拍着胸脯表态的贾芸问了个面红耳赤。
章氏愣了愣,随后叹气道:“俗话说成家立业,芸哥儿至今却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又哪敢耽误人家姑娘。”
元春笑了笑说:“芸哥儿是咱们家顶好的哥儿,是得费心找个合适的媳妇。这样吧,让琏儿在龙禁卫给芸哥儿寻个差事,哪怕是个没有品级的书吏,也算是有了正经营生。江南多秀女,就凭芸哥儿的长相,还怕找不到好媳妇?”
随着元春的这句话,荣禧堂的气氛瞬间暖了起来,众人皆是被逗笑了。
其实贾芸的身份地位不低,虽说只是贾家庶支,可那也是武勋子弟,正儿八经的贵族。
头顶一个宁荣贾家族人,每年就是啥都不干也能从族中领到不少钱粮,哪里会讨不到老婆。
说到底还是章氏觉得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满心想为其寻一个能帮衬到儿子的媳妇。
这一拖就将贾芸的婚事耽搁到了今日,有时候章氏也觉得自己奢望了,可看着儿子一表人才,她又心有不甘。
唉,都是家里拖累了儿子,要丈夫贾琛还活着,他家哪会这么艰难。
说说笑笑,拉拉家常,贾芸母子南下的事就暂时这么定好了。
待贾琮送其出府,特意拉住贾芸叮嘱道:“芸哥儿记得明日傍晚来我这儿一趟,有些事要嘱咐你。”
说着他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到贾芸手中,贾芸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百两银子。
“三叔,您这是……”
“出门不带些银子怎么行,这一百两先拿着,这两天多备些得用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