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
“四百步!”
“火炮准备!”
“三百步!”
“发射!”
轰轰轰……
城头的火炮怒吼着倾泻着炮弹,每一次都能带走几十贼寇。
贾琮没有微操的想法,贾十一是祖父大人当年亲自给老爹培养出来的助手,这种攻防战他的经验要远远大于他这个半吊子。
“两百五十步!”
“虎贲准备!”
“两百步!”
“开火!”
砰砰砰砰……
虎贲军的将士们根本就不用怎么瞄准了,分成三列依次排开,弹雨之下,白莲教的匪寇每一次都要倒下一百多,短短几十息就死伤数百。
立于后方的张崇芳与李多阳几乎是咬牙切齿,看向一脸平静的韩通。
“韩兄,朝廷的人有如此利器,你为何不与我等提?”
“确实如此,若本王知晓此事,也能提前防备,这还未靠近城墙呢,就损失了如此多的兄弟,韩兄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要不是事已至此,李多阳都想扭头带人离开了。
韩通悠悠说道:“本王也不知道啊,前些日子我部攻城,从未见过兖州城有如此利器。倒是有一部千人的黑甲骑兵,让我部损失惨重。”
这话李多阳半点都不信,他正要再起争执,却见张崇芳抬手制止。
“两位兄弟,此时不是争这些的时候,为防朝廷大军赶来,咱们还是先攻下兖州城再说。”
张崇芳眼含深意的看了脸上平静的韩通一眼,拱手道:“韩兄,听说兄长从红夷处购得了数门佛郎机炮,可否拿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若不能将兖州城城头的火力压下去,圣教的伤亡就太大了。”
咳咳咳……
韩通用轻咳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他假装遗憾的摇了摇头:“唉,两位有所不知,那佛郎机炮操作不易,炮手至今还未掌握,故而此次出来并未携带。这样,本王让手底下的弓弩靠上前去,尽量压制朝廷的火器。攻城的事,就教给两位兄弟了。”
说罢,韩通就下去安排弓弩的事情,待其走远后,李多阳唾了一口:“呸,这厮明显是骗咱俩。张老弟,依我看咱们打下兖州后,就借机将这厮……”
李多阳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张崇芳微微点头。
韩通的财力是三支兵马中最强的,圣教自教主死后各自为政,他也好,李多阳也好,甚至各地的头头脑脑哪个不想争一争圣教教主的位子。
若是能借李多阳的手除了对他威胁最大的韩通,再好不过。
对了,曲阜那边新冒出了一个姓徐的护教法王,打完了兖州顺道一起灭了吧!
若贾琮知道攻城的三大头领还未成事呢,就已经想着除去对方,估计会笑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这会他可顾不上想着想那,虽然有火炮和燧发枪的压制,可守城的形势依旧十分严峻。
按照老师徐晋的计划,今日清晨三大援兵将赶到兖州城附近,辰时末形成对白莲教乱匪的合围,里外夹击,全歼乱匪。
但这会才辰时初,距离计划正式发动还得近一个时辰呢。
三万乱匪攻城,城中守军能战之人连两千五都没有。贾琮虽面上不显,实际上内心不无慌乱。
“一百五十步!”
“放箭!”
吕效祖已经没有心思呆在府衙指挥后勤保障的事了,亲自带着民夫往城头搬运箭矢等物资。
刚想往贾琮这儿走,就被一支射杀城头的羽箭贯穿了左臂,剧烈的疼痛紧随而至,让这位养尊处优三十余年的清贵人差点惨叫出声。
只见吕效祖闷哼一声,硬生生扛住了疼痛。贾琮被亲兵提醒后,扶其避入城楼中。
医官检查一番,好在只是皮肉伤,紧急处置了一下为其上药包扎。
也不知吕效祖是为了面子还是真的硬汉,竟然死死咬牙挺住了处置伤口时的剧痛,哪怕疼的满头大汗,硬是没吭一声。
等贾琮让人往城头宣扬了一番郎中大人重伤不下火线,誓于兄弟们共同御敌的壮举之后,吕效祖幽怨的跟贾琮说道:“大人,实际上下官很想回府衙养伤的!”
噗……
哈哈哈哈哈……
贾琮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柄长刀,递向吕效祖:“吕大人,不手刃几个白莲妖人,岂不是白来山东一趟?等他日回京,吕大人跟友人喝酒时拿今日的壮举赋诗一首,岂不快哉?”
吕效祖看着贾琮递来的长刀,愣了一下。
战鼓阵阵,城头响起了雄壮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自先秦流传的战歌千年不朽,吕效祖情不自禁的跟着唱了起来。
他接过了贾琮手中的长刀,让扈从帮其直接绑在了右手上,扭头就往城楼外走去。
贾琮笑了笑,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回到了城头龙旗下。
咚咚咚咚……
鼓声越发密集,护城河已经被白莲教乱匪的尸体填满,滚石檑木、金汁热油一次次阻挡着攻城的敌人。
“刀斧手上前,盾手上前!”
匪寇的云梯已经搭在了城墙上,城头上出现了零星的敌人。
贾十一一声声发出指令,尽量拖延着敌人的攻势。
三万打两千五,贼寇就是硬拖都能把官军拖死。若无援兵,兖州城破是早晚的事。
不过贾十一没有丝毫的慌张,他现在只要拖到辰时末就好。
虎贲军将士手中的燧发枪的枪管都打红了,他们早就拔出了刺刀,加入了白刃战的行列。
弓箭手已经无力再拉开弓箭,稍作休息就换上了长刀与战友共同御敌。
攻上城头的敌人越来越多,城头堆满了敌我两方的尸体。吕效祖在扈从的帮助下手刃了好几个贼寇,左臂的伤口不断渗出献血,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正当他准备冲向一名从城垛登上城头的敌人时,一柄铁锤狠狠砸在了那人的脑壳上……
嘭!
坚实的铁锤一捶就将其脑壳砸碎,红的白的四溅……
“大人,草民前来助战!”
吕效祖抹去脸上的血水,定眼一看来的人穿着粗布短装,咧着嘴冲他嘿嘿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这人他认识,原本是来府城避难的流民之一,因善打铁,被他留在府城帮忙锻造军械。
“铁锤,你怎么来了?”
嘭!
铁锤又是一锤捶翻一名冲上城头的匪寇,瓮声瓮气的说道:“不止俺来了,城里的青壮大半都来了。”
可不是,这会的城头早已涌上来数千手持各种器具的青壮,有粗陋的刀剑,有常用的农具,甚至还有人手持舀粪的粪勺……
传令兵在短暂的愣神后,踢了一脚身旁发愣的鼓手,骂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继续擂鼓啊!”
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调动着城头军民的激情,一柄柄刀剑,一杆杆农具,将好不容易攻上城头的匪寇打死扔了下去。
原本正要全民压上攻破城池的白莲教,被城头突然爆发的战斗意志所震慑,无奈只能留下近三千的尸体,草草收兵。
此时城头的龙旗猎猎作响,贾琮用刀拍打着胸前的护心镜,大声喊了起来:“大夏威武,大夏威武……”
“威武!”
“威武!”
“威武!”
无论是将士们还是前来助战的城中青壮,无不跟着高呼起来。
哪怕方才的死伤让将士们心情沉重,但所有人都在自豪。三万人的强攻,他们守住了城墙,守住了背后数万百姓的安慰。
贾琮左右看了看,此时的城头最起码有一万多手持各种器械的青壮,正跟着将士们一样,挺胸高呼威武。
“大人,民心可用啊!”
吕效祖的脸上尽是兴奋,他左臂包扎伤口的白布早就被献血浸成了红色,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下官还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当年跨马游街都没有今日让人兴奋!”
吕某人今日牛大发了,手刃七名贼寇,那些同年友人,那些朝中的同僚,谁有吕某人牛逼!
等回京后一定要宴请所有人,将今日的经历好好吹嘘一番!
贾琮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郎中大人,吩咐医官为其重新包扎,随后让人传令城头:“大战过后,本官必上报朝廷,凡今日御敌之军民,筹功等同。”
城头的气氛愈加热烈,城中的官吏还在源源不断的发动着青壮上城御敌,等白莲教重新组织好第二次攻城时,光是守在城墙内随时准备登上城头的青壮就已经多达三万余。
这一次没有了虎贲军火枪的压制,白莲教匪寇冲到城下的速度快了一倍有余。
咚咚咚咚……
“弓手退下,盾手上前,刀斧手预备!”
贾十一不断地估算着敌我距离,一声声下着命令。这是身旁的校尉突然欣喜的一指白莲教大军的背后,那里是一处低矮的山丘,此时却出现了逐渐清晰一条黑线。
“将军,您看!”
贾琮也已经发现了远处皑皑白雪上突然出现的黑线,嘴角扬起。
“传令城下,清理城门处的阻碍,准备反攻!”
……
经过上一次的强攻,韩通三人已经大致摸清了城中的防御力量。
这一次他们没有留手,将手头最强的精锐投入了攻城。便是中军也全线压上,三人带着中军已经来到了阵前三百步处,准备一举攻下兖州,入城大肆搜刮抢掠。
正当他们眼看着前锋开始登城时,突然感觉大地在颤抖。
李多阳安抚住焦躁的战马,疑惑的说道:“地动!地龙翻身了?”
哒哒哒哒……
韩通最为警觉,隐隐听到了骑兵的冲杀声。
他往后眺望瞅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糟糕,是朝廷的大队骑兵!”
哒哒哒哒……
黑色洪流自北而来,速度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