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攥着薛蟠胳膊的手如铁钳一般,不如挣脱。薛蟠尝试了几次都不成,慢慢的才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冲刘恪抱拳请罪:“是臣莽撞了,无耻梅家辱我薛氏女,还请殿下为末将、为薛家做主。”
上道!本王的青天梦又近了啊!
刘恪假装不清楚薛、梅两家的事,一脸的疑惑:“哦?薛蟠啊,你有何冤屈可如实说来。这戏中那位排行十三的王爷给薛香莲做主伸冤,你家若是有冤屈,那本王这个大夏排上第十三的王爷也可以给你伸冤。诸位说,是也不是?”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人有点懵,这位爷不会真入戏了吧,这是要抢他们的活?
贾琮拳头一握,一副小迷弟的模样,高举拳头大喊:“我朝十三爷亦有青天大老爷之资,十三爷威武,青天大老爷威武!”
嗝~
咳咳……
“永丰伯说的是,十三爷有青天大老爷之资,薛将军都求到王爷这了,不妨请王爷做主,是非曲直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吗?”
贾琮这个二圣“亲儿孙”都站出来了,众人还能不清楚这戏就是个局,就是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梅家?小小梅家还不够资格。
得了众人的公推,刘恪有些为难的说道::“既然大家伙都这么说,那本王就试一试?”
贾琮再次振臂一呼:“请青天大老爷升堂问案!”
薛蟠也有样学样,举拳高呼:“请青天大老爷升堂问案!”
随后不少少年郎齐齐高呼:“请青天大老爷升堂问案!”
“哎呀,你们这么热情,本王还怪不好意思嘞……”
刘恪咧嘴笑了:“来人啊,去请后堂请薛氏女,今日本王就在王府审一审这案子,看看我朝是不是真有一个陈世美!”
……
薛宝琴年纪虽小,带着帷帽轻纱遮面,面对众多男客,却无一丝畏惧,尽显落落大方。
甚至对于梅家针对自己所做之事,她能无怨无狠,将事情的原委不添半点完完整整的道出。
“殿下,当初梅家欲毁亲另娶,民女的兄长气不过梅家攀附权贵负心薄情之举,已经做主,取消了民女与梅家的亲事。如今梅家倒打一耙,将脏水往我薛家头上泼,真是令人不齿。民女别无他愿,还请殿下为薛家做主,勿让梅家再往我家人的身上泼脏水了。”
宝琴盈盈拜下,刘恪抬手虚扶:“你且起来,是非曲直本王已经查清楚了,自不会让无辜之人受了冤屈……”
梅信宜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名声完了,可他却连冤枉两个字都不敢说。
因为梅家所作之事根本就经不起查,只要是有心人,稍微派人去了解一下就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薛家二房当初资助梅信宜科举,而且也不嫌弃梅家清苦,将女儿许给了梅家子,可以说是有天大的恩惠。
可梅信宜考中进士留在了京城之后,梅家的想法就变了。等薛父死后,薛家大房陷入困境,梅家竟然不顾当初的情谊,悔婚另娶……
人岂能无信?梅家真是不要脸啊!
众人鄙夷的看向瘫在地上的梅岚,以及脸色煞白的梅信宜。这出戏好像还没完啊?戏中可是铡了负心汉,老十三连戏文都写出来了,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梅家,这不是老十三的风格。
“此案已经明了,薛家无辜受冤,梅家无信无义。但此事还有个疑点,自年前开始,京城多有流言,说薛家二姑娘攀龙附凤,欲嫁入荣国府方才毁亲。这则流言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梅信宜心中咯噔一下,脊背发凉。
刘恪不等众人反应,一挥手就招来一队亲兵,亲兵的手上还押着十来个人。
“诸位应该都知道,本王这个人没事就喜欢去四处闲逛,之前听到有人拿荣郡王太妃说嘴,就顺手给逮了打算替荣郡王太妃教训教训出出气。这一打吧,就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果然,老十三从来不干没意义的事!
扑通、扑通、扑通……
那些被亲兵押来的一人一个个都跪了下来,齐齐哀求:“王爷饶命啊,都是梅家让小人这么做的,是梅家的人拿银子雇小人说薛家姑娘的坏话,并把这些事往荣国府引,说是要毁了荣国府与薛家的名声。”
“小人交待,小人都交待,还请王爷饶小人一条狗命。小人也是收了梅家的银子,梅家让小人多找些人,说是要让薛家身败名裂。”
“小人说的都是真的,梅家管事还给了小人一封信,上面交待了小人该传什么样的话,他说一定要毁了薛家女的名声,到时候梅岚再出面施舍,纳了薛家二姑娘为妾,也算是给薛家女一个出路。这样的话,梅家也能赚来好名声。”
什么?他家的管事竟然会蠢到留下把柄?
梅信宜原本还想挣扎一下,可刘恪明显是早有准备。那个蠢笨如猪的管事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倒豆子一般将内情全盘托出。
那封信的确出自这个管事的手上,但却是昨夜才写的,他实在扛不住忠顺王府的十八般……大刑!
梅信宜已经知道梅家的名声今日彻底没了,而且还要承担侮辱勋亲、侮辱郡王太妃的罪名。
虽不致死,可丢官的事是铁定了。
就这样吧,不挣扎了。事情只要能在自家这里停下,回了南边他还能过富家翁的日子……
就在梅信宜息了挣扎的心思,打算认罪认罚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梅家管事突然喊了起来。
“还请王爷允准,小人想要戴罪立功!”
咚咚咚,梅家的管事磕头如捣蒜:“王爷,原本梅家已经不再纠结于薛家的事,可年前我家老爷梅翰林曾收到一封南边来的信,梅翰林悄悄去城南参加了几场聚会,这才私下安排人去传薛家与贾家的不堪流言……”
……
皇帝老爷就坐在忠顺王府最高处的凉亭中,透过千里镜,他甚至能看清远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你十三叔演的太假了,装都不知道装一下。审案要是能有这么顺利,大夏早就青天遍地了。”
太子刘弘笑了笑应道:“父皇还不清楚十三叔,他压根就没打算装样子,明摆着就是想让那些人知道,京城的一举一动,父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说罢了。”
皇帝将手中的千里镜塞给小五刘硕,回到亭中坐下,呵呵冷笑:“若是真能如此就好了,京中心怀鬼胎之人众多,变法才刚起了个头,就有这么多人跳了出来。你瞧瞧,宗亲、勋贵、文武百官,哼,这帮人的手伸得够长啊,都伸到京城来了。”
刘弘给他老子递上一杯清茶:“父皇消消气,变法嘛,历来都是顶着压力、摸着石头过河。若是没人跳出来才可怕,那样的话,咱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宋集等人,死不足惜,但为父此时不宜出手。”
皇帝叹了一口气,不是他的刀钝了,而是因为帝王的一举一动,往往都会牵动千万人的生死。
杀一个宋集容易,想要将宋集背后的那些人一网打尽那是真的难。
要不是贾琮前些日子送来的大礼,他差点就对宋集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动刀子了。
“皇爷,永丰伯来了。”
贾琮跟着夏守忠走进凉亭,躬身道:“臣拜见陛下,见过四哥。小五也在啊,来,吃个瓜。”
“谢谢琮三哥。”
刘硕抱着贾琮给他的鄯善瓜,去了一旁啃瓜去了,亭中只剩皇帝、太子、贾琮以及夏守忠四人。
“陛下,臣是真没想到十三爷会来这么一出,十三爷这么一闹,臣担心此事会打草惊蛇,之前的计划恐怕要赶紧实施了。”
皇帝嗯了一声,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那就动手,先把京城的老鼠抓一抓。记得让江诚业露出一些消息,放一些老鼠逃出去,别一下子全拍死了。”
贾琮拱手道:“臣明白,江家想要彻底取得那些人的信任,得到他们的承认,就得有一定的功劳和资本。臣建议,江诚业可以出京,任南直隶右布政使。”
刘弘疑惑问道:“为何不是金陵卫都指挥使?”
贾琮摇了摇头:“信不过,金陵卫还是掌握在咱们自己人手中比较好。”
“江家不是已经宣誓效忠父皇了吗?难道他还敢欺君罔上不成?”
皇帝抬起手来,在刘弘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对于某些人来说,忠君之道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就右布政使了,都指挥使再找合适的人去。”
他起身再次来到凉亭外,拿起千里镜往远处看去,刘恪正兴奋的指挥亲兵抬出了龙头、虎头、狗头三把铡刀。
“老十三真是……”
皇帝已经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刘恪了,扶额道:“算了,老十三既然这么喜欢当青天大老爷,那就让他去金陵搅搅浑水。水浑了,躲在暗处的鱼才会露头。”
“传旨,封忠顺王刘恪为钦差巡抚南直隶、福建、广东三省军政使,并领金陵卫都指挥使,赐王命旗牌,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对了,去给那三口铡刀刻上御赐二字,让他别给朕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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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一章,所以才更的晚了些,抱歉哈。等明天继续更新,这个月争取多补几章。
第380章 别拿大橘猫不当老虎
梅家的罪名很明确,勾连不法陷害朝廷重臣,妄言妄行言辱勋亲,暗中结党收受贿赂。
前两项最多罢官夺职位贬斥还乡,但最后一项就比较有意思了。
结党这个罪就像是刘恪专门找来兜底的,非要把梅家父子拉到铡刀下一刀给铡了。
这种事在历朝历代都是屡见不鲜,一般情况下都是党同伐异时,用结党营私这个罪名把对手赶出朝堂,下死手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但这个罪名在律法上没有确切的惩罚机制,说轻了就是结党营私,危害性不大,罢官就是。
但若是说重一点,往后面加上两个字,比如不忠、悖逆,那就事儿大了。轻则抄家流放,重则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菜市口走一遭。
这不,欲当青天大老爷的十三爷这会已经兴奋的满脸通红,嚷嚷着叫人抬出了三口寒光闪烁的铡刀。
掀起虎头铡上盖着的红布,指着脸色煞白的梅信宜就喊了起来。
“来人呀,开~~~~~铡~~~~~~”
疯了!疯了!
刑部尚书蔡荃这会都顾不上吃瓜看戏了,瞬间从太师椅上起身冲了过去,拦住了拖拽梅信宜的王府亲兵。
“都给本官住手!不经有司定罪,谁敢擅杀朝廷命官?还不退下!”
秋官大老爷的威势还是很足的,至少王府的亲兵不敢冒犯。
刘恪不乐意了,戏都唱到这个份上了,好不容易给梅家的人定了罪,不铡把“陈世美”铡了,他念头不通达。
“我说蔡大人,这罪名还不够清楚吗?”
刘恪不满的指着梅家父子,跳脚骂了起来:“忘恩负义、无信不忠的狗东西一刀铡了都是便宜了他们,你这老倌好不识趣,难道你要学那戏中的太后,非要阻拦本青天为民除害铡了‘陈世美’……”
“忠顺王,本官才是刑部尚书,便是要杀那也是本官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蔡荃被刘恪这混不吝的样子气的不轻,直接怼了回去,一甩袖子,冲着几个刑部官员就喝道:“还躲在一旁看戏?去叫人来,将梅家父子押入刑部大牢。再晚一会,你们的活就要被某人干完了!”
“呀呀呀~气煞我也,蔡荃老儿,你偏要跟本王作对是不是?”
刘恪也被气得二佛升天,摔杯为号:“本王要发飙了!来人啊,给我拦下刑部一应官员,将梅家父子拖过来,开铡~~~~~”
围过来的亲兵磨磨蹭蹭,蔡荃眉头一皱扫视一圈怒喝道:“敢上前者,统统押去刑部候审!”
刘恪被蔡荃一激,撸袖子就要干他,却被一人死死抱住了腰。
“父王消消气,莫要闹了。蔡公说的对,便是真要给梅家定罪,那也是三法司的事,您凑什么热闹……”
世子刘崇费力的抱着老爹的腰往回拖,顺道还给几个堂兄弟使眼色。
好心累,爹不靠谱,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像儿子,反倒是时时刻刻要准备着给老爹收拾烂摊子。
“忠顺王,多学学崇世子,这么大年纪了还犯浑,怪不得隔几日就要被圣人吊在树上用鞭子抽!”
蔡荃也是个报仇不隔夜的,冲着叫嚣要砸了刑部的刘恪就是一顿损。
被戳中肺管子的刘恪这回真怒了,冲着蔡荃比划着手脚,嘴中更是爆粗口开骂:“他娘的,蔡荃你欺人太甚,本王为民除害,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这个*****,来来来,有本事你上前来,看爷不把你打出*来……呜呜呜呜……”
刘崇腾出一只手来捂住老爹喋喋不休骂人的嘴,苦笑致歉:“蔡公恕罪,我父王又犯浑了,您别往心里去,改日晚辈定当登门,向蔡公负荆请罪。”
“呜呜呜……”
虽然刘恪被儿子捂住了嘴,可这呜呜声中明显含妈量十足。
蔡荃回瞪了一下怒目而视的刘恪,无所谓的摆摆手:“忠顺王什么性子老夫清楚的很,崇世子还是赶紧把他带回去交给王妃娘娘吧,再闹下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