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将圣谕收好往怀里一揣,一把抽出腰间的雁翎刀,朗声道:“羽林郎听令!”
牛手中长刀一拍胸甲,大喝:“末将在!”
“李洵抗旨不尊,以谋反论,拿下李洵立斩不赦。其余人等,但有反抗,杀无赦!”
“末将遵令!”
牛立马进入备战状态,长刀往前一指:“弓弩手预备!”
咔咔咔……
机簧咔咔作响,百具手弩遥遥指向前方,冰冷慑人的弩箭箭头让李洵心中一凉。
他转头看向左右,那些原本凶横的护卫纷纷生了退意,有人已经后退半步,随时准备逃跑。
该死,这群人以前跟着自己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时不是很厉害吗?
“李洵,降还是不降?”
贾琮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又一次用铁锤砸在李洵的神经上。
李洵恨贾琮恨得咬牙切齿,怨毒的叫嚣着:“贾琮假传圣旨,欲要谋害朝廷命官,尔等给我拿下贾琮,赏银十万两,护本官往甄家去,每人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洵太清楚身边这群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喊出赏银十万两的时候,羽林郎的百具手弩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特别是护卫中江湖出身的数十人,瞬间就使出了自己下三滥的招式,冲着贾琮就飞奔过去。
有撒毒药的,有放暗器的,还有专攻下三路的猥琐之人。
可惜,这些招式在羽林郎的眼中尽数都是无用功。
一切威胁,都源自火力不足!
而羽林郎的装备,在当今天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放箭!”
羽林郎的手弩立刻嗡嗡作响,弩箭如同流星,顺势没入前冲的李家护卫之中。
百支弩箭,威力巨大。如此近的距离,这些护卫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噗嗤噗嗤的入肉之声让贾琮听得牙疼,随后整个织造府前院都响起了惨叫。
打这群只会欺压百姓的李家护卫,羽林郎都不用射第二波弩箭。
“拔刀!”
唰唰唰……
“攻!”
李家不是武勋,再狂妄也没胆子让家里的护卫配备甲胄。
这就导致面对羽林郎这种圣人亲军,根本就是面对降维打击。只一次冲阵,李洵带来的一百来人尽数被砍倒在地,甚至没几个人还能喘气。
反观羽林郎,除了甲胄上多了几条刀剑砍在上面的痕迹,连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不对,有两名羽林郎被人用沙土迷了眼,这会正用水壶中的水清洗眼睛。
“小贾将军,李洵跑了!”
牛舔了舔嘴唇,不满的说道:“都怪这群杀才只顾着杀人,都忘了正事了。”
“我看牛哥你刚才也杀的挺起劲的……”
贾琮瞥了这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快去搜,外面都是咱们的人,李洵肯定还在织造府。”
“末将遵命!”
牛嘿嘿一笑,正要转身去追。
贾琮连忙喊住他,叮嘱道:“让兄弟们注意些,李家在金陵经营了这么多年,没道理就这些手段。”
……
李家的手段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原本在前院正面厮杀都没什么伤亡的羽林郎,进入迷宫似的织造府园和后院时,短短一刻钟就死了两人,伤了十数人。
那些在江湖上混迹的三教九流,被李洵招募后在织造府设置了大量陷阱机关。
贾琮黑着脸看着两名牺牲的羽林郎尸体,眼中的杀意更加浓烈。
“报!”
一名前面探路的羽林郎拱手禀报:“织造府后堂有高墙阻拦,乃青砖条石筑成,院门厚重,临近连廊与屋顶皆有大量弓箭手。兄弟们冲不上去,死伤二十多弟兄了,一时间无法攻进去!”
“妈的,李洵这是把织造府改成城堡了!”
贾琮这会感觉整个人烦躁的厉害,知道李家不简单,可没想到会这么难搞。
“火油还有多少?”
牛将刀刃上的血迹擦尽,将手中的布片一扔,瓮声应道:“足够将里面付之一炬!”
“那还等什么?统统扔进去,既然李洵找死,那就别怪本官无情!”
贾琮第一次觉得妇人之仁是个很不好的习惯,没想到因为自己顾忌里面的妇孺,又害得羽林郎死伤了二十多人。
牛当即就领命前去指挥战事,不多时便听前方轰隆作响,爆燃后的猛火油将整个织造府后院点燃,映红了半边天空。
难闻的气息扑鼻,贾琮又想起了在淮安府的一战。
“琮哥儿,会不会狠辣了一些?后院住的大多是妇孺,圣谕只杀李洵一人……”
薛蟠吐得整个人都虚了,这会面色苍白的吓人,与他在外传扬的形象一点都不搭。
贾琮怔怔看着红色的夜空,冷冷说道:“李洵在外压榨百姓得来的带血银子,李家有一个人没过吗?那些银子都是一条条冤魂,一个个苦命的孩子换来的,那些人贩子把银子送到李家,李家的所有人都就成了罪人。既然李洵不打算给自己家人留条活路,那就一起去死吧!”
薛蟠看着异常冷漠的贾琮,听了个半懂,却也不敢再问。
笨人有笨人的直觉,直觉告诉薛蟠,此时的贾琮最好不要去打扰。
“报!”
一名羽林郎快步跑来抱拳禀道:“启禀将军,织造府后院被攻破,共计斩杀反贼一百一十三人,其中皆是护卫家丁,烧死家奴、丫鬟人数还未统计完成,没有发现李家人的踪迹。”
贾琮冷冰冰的问道:“没有活口?”
“回大人,没有!”
薛蟠打了一个激灵,贾琮胃中也有一些不适,不过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这时前方再来一人,抱拳说道:“启禀将军,后院祠堂发现一条暗道,千户大人已经带人追了上去……”
……
李洵这个人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在羽林郎攻打后院高墙时,他已经带着家人顺着暗道逃出了织造府。
这条暗道是数年前便开始暗暗挖掘,顺着暗道直通秦淮河边的一处私宅。
这是李洵一方小妾兄弟名下的宅子,从密道钻出时,远处的织造府上空已经被大火烧红了。
“呸,贾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小小年纪就如此狠辣!”
“洵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有人跑到咱家杀人放火啊!”
李洵的老娘都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好不容易从暗道爬出,这会整个人双腿都在打颤。
身边围着的李洵妻妾儿女尽数哭哭啼啼,可被方才入暗道时李洵的警告所慑,无人敢哭出声来,就连一名小妾手中的婴孩,都被死死捂着嘴巴。
李洵忍住烦躁,温声安抚了老娘几句,悄悄让管家去查探情况,随后让人堵住了暗道出口。
不一会管家跑了回来,小声在李洵耳边说道:“老爷,贾家小儿的果然被您的妙计给骗了,他们应该是去了另一条密道,南边的宅子起火了。咱们现在是继续躲在这儿,还是直接出城?”
李洵嘲讽的看了一眼南边,随后安排道:“出城吧,金陵城不安全了。闹出这么大动静,甄家不说,那些当时跟咱们订了盟约的人家连一个人都没来,果然是一群靠不住的白眼狼。出城,咱们去松江府!”
……
牛回来时整个人都灰头土脸,一见到贾琮就抱怨起来。
“这李洵是属狐狸的,他娘的竟然弄了个假密道,我们刚一钻出来就被一群人伏击,要不是兄弟们手里还留有一点猛火油,差点就把这条命交代在那了。”
“他们应该已经逃出城了!”
贾琮突然呵呵一笑,看向秦淮河边。
织造府距离城墙太远,倒是紧靠秦淮河畔。
如今城中宵禁,四门关闭,唯一可能逃出城的办法就是水道。
贾琮招来贾十一,耳语几句后贾十一便快马离开。
随后贾琮跟牛吩咐道:“立刻将织造府所有值钱的东西搬走,账册、书信、书籍等等统统收集起来,连夜送到薛家去!”
……
金陵城西南侧的秦淮河上,数艘船只静静的飘荡在河面上,其中一艘船舱中,烛火摇曳,苍中两人正在对弈。
“父王的棋艺越发精湛了,小婿拜服!”
“是的心乱了!”
蟒袍玉带的吴王刘忱看着对面的女婿,摇头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李洵罢了,有本王在,还能真让他逃了?”
张正矩腼腆一笑:“小婿这不是担心在新近结识的兄弟面前丢脸嘛,再说这李洵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手里可有不少宫中隐秘,万一被其传扬出去,圣人的脸上不好看,父王也是要吃瓜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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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第90章 轰轰轰!火力覆盖!
养的狗不听话了,千万不能留手,因为你并不知道这条狗会不会反过头来噬主。
今晚的金陵城一点也不平静,不知有多少人正呆呆的看向城西方向被大火映红的天空。
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金陵体仁院等等大小衙门的官吏,尽皆战战兢兢的躲在自己府中不敢出去。
刘忱肯定是疯了!
未得宫中旨意,他怎么敢私自调动金陵卫禁绝府城内外,大索金陵城?
疯了,绝对是疯了!
这是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豪门望族,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水门外前前后后共计布置了三重兵马,别说李洵一介文臣,就是吕奉先在世都逃不过王府精锐亲兵的围杀。
船舱中的刘忱哂笑道:“金陵城中的那些人,怕是都忘了本王还有一个官职金陵留守!”
太平兴国九年春,太宗皇帝正式迁都北上,降金陵为陪都,令其弟刘纯为金陵留守,总理陪都之军民、钱谷、守卫事务。
刘纯性格儒雅随和,却也忠贞于国,从不滥用职权于己谋私。昭武二十一年,刘纯薨逝,其子刘泊袭王爵,并再次奉旨留守金陵府,成为第二代陪都留守。
时皇帝六次南巡,皆曾驻跸吴王府,兄友弟恭,帝曾言吴王忠贞,乃宗室之范。赐金批令箭,三品以下文武皆可先斩后奏。一时间,吴王府权威之重,横压江南。
然刘泊好道崇尚无为,除必要祭祀巡防,皆不出王府。灾年捐资,荒年散粮,皆是以帝王之名,使得大夏皇室宗亲在江南的名声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