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伏允笑道:“该说不说,李承乾折腾出来的那些物什倒是挺新鲜的,听说如今在我吐谷浑的勋贵阶层中卖得倒是不错。”
说到这里,慕容伏允脸色突然一变,“可因此,我吐谷浑的粮食也流失了不少,那些勋贵,竟然为了利益,将粮食送给了李承乾,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在资敌么!”
只要一想到这个,慕容伏允就怒不可遏。
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吐谷浑说到底,还是部落制,各部头人如何处理各部的粮食,他真管不了。
毕竟,各部也是按照一定的比例进献给了他的。
剩下的,那是人家的私产,他有什么办法?
他要是敢打那些粮食的主意,那都不用李承乾或者大唐来收拾他了,手下这各部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现实。
或者说,这就是利益团体做大后的必然结果。
但一想到每日都有粮食源源不断的流入大明王廷,他心就在滴血。
“大汗,要不我们……”身后那人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容伏允却是摇了摇头,道:“暂时不合适,真要把这些家伙逼急了,他们可没有天柱王的觉悟。
天柱王啊,虽然他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有一说一,他是真的心向吐谷浑,于吐谷浑而言,他并无私心。”
这会儿,慕容伏允想起天柱王来了。
该说不说,天柱王真的为吐谷浑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命。
相比天柱王,西海王差了就不是一星半点。
若不是为了提防慕容孝隽,慕容孝隽也要比西海王强太多。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粮食流向大明王廷?”身后的亲信问道。
慕容伏允冷冷一笑:“不用那么麻烦,既然这次和大明王廷的和亲已经无法避免,那就索性再送高昌王一份大礼。
传令,从即日起,特设浇河郡为吐谷浑与大明王廷的贸易榷场,高昌王为吐谷浑的贸易使者,同时,严令高昌王对所有不经过榷场的贸易,进行严厉的追捕。
对了,让我们在赤水源的人,现在都低调些。”
说完,慕容伏允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人让本汗去得罪,也有些不合适。
那就让慕容孝隽去得罪好了。
一方面可以解决那些家伙偷偷将粮食送给李承乾,另一方面也能检验一下慕容孝隽到底还对自己有几分忠心。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举两得。
很快,命令就传到了浇河郡。
慕容孝隽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
他虽然也不喜欢那些背地里干着这些偷偷摸摸的家伙。
但慕容伏允这个命令,可是没安好心。
不管吧,一个尸位素餐跑不了。
可要是管吧,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关键是,大家伙都看到他浇河郡赚钱了,结果你赚钱了,大鱼大肉的,连口汤都不让我们喝?
不过慕容孝隽倒是没有纠结太久。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既然大汗下令了,那他就奉命行事便是。
再说了,他也有些不齿于那些家伙的行为,虽然他浇河郡是赚了不少,但他也给吐谷浑上交了不少商税啊。
那些家伙,暗地里偷偷摸摸的来,损害的还是吐谷浑的利益。
当天,浇河郡就宣布了,从即日起,奉大汗之命,严查吐谷浑和大明王廷的贸易走私!
这样一来,整个浇河郡又开始混乱了起来。
而就在浇河郡大张旗鼓的严查走私的时候,士族的那些人也终于回到了长安。
去的时候,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挥斥方遒,谁还不是大明王廷未来的国之栋梁?
结果回来的时候,一个个垂头丧气,失魂落魄,谁又还有昔日之风采?
真正让他们如此的,不是他们没有能力去做些什么,而是他们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
这就跟大唐那些贱籍一样,也许他们中间有人有经世之才,但那又怎样?一个贱籍就限制了他的高度。
因为贱籍,连机会都没。
而他们在大明王廷的待遇,就好似贱籍一般。
这让他们如何不恼,如何不愤?
可他们恼又如何?愤又如何?
人家大明王廷不欢迎你!
这就是事实。
真要说他们几百人中就没一个可造之材么?
还真不一定。
就算他们之中没有大才,那又如何?
毕竟他们一开始的想法是没错的,大明王廷缺人。
真的缺……
当他们这些士族的学子踏进长安城那一刻起,他们注定就成了这长安城的笑话。
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些家伙遭遇了怎样的刁难和羞辱。
不过倒是没多少人同情他们。
你做初一,他做十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承乾很好的利用了自己的优势,狠狠的在士族的脸上抽了一记大耳刮子。
当李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乐得是见牙不见眼,受了士族这么多年的窝囊气,没想到他那儿子给他报了这一箭之仇,怎就一个爽字了得!
若不是碍于帝王的身份,李二都恨不得邀请群臣饮宴。
但纵使如此,李二还是在后宫中难得的举办了一场家宴。
有名有姓的妃子,皇子皇女,包括李道宗这些皇室宗亲,那也是悉数不落。
他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今儿,他高兴!
酒宴上,长孙皇后担忧地问道:“陛下,士族为何要让他们回长安?这不是明摆着回来丢脸的么?”
说起这个,李二冷哼一声道:“其心可诛!”
他自然知道士族这么做究竟是何目的,说一句其心可诛,倒是真不为过。
长孙其实也猜到了,所以才担忧,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
李二见状,则是笑道:“你也莫要担忧,士族这一次没占着便宜,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高明这孩子,心里还是有数的。
而且从他此举来看,他已经知道了国朝的弊端来自于哪里,这是好事儿。”
对于这个问题,李二还真不太担忧。
“陛下,恪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就番了?”酒宴上,杨妃小声问道。
作为母亲,这个问题其实不应该她来问,但她还是问了。
李二闻言,正准备开口,长孙皇后却是说道:“恪儿才多大,不急着就番,起码也要先等到成亲之后再说。”
如果是在以前,长孙自然是巴不得这些孩子早日就番,但现在不一样了。
李承乾不在长安,但太子之位却是稳如泰山,那她就希望这些孩子都在自己眼跟前儿待着。
真要是就番之后,她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而且,李承乾的成功虽然在所有人眼中来看,都是难以复制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这样就挺好。
而且,杨妃这话本意也不是让李恪就番,她也舍不得。
无外乎就是两个人的态度罢了。
李二闻言,笑了笑:“皇后说得对,恪儿还小,就别急着就番了。”
“那便听陛下和皇后的安排便是。”杨妃笑道。
……
皇宫外,魏征家。
孔颖达已经等了魏征半个时辰了。
当魏征在书房里忙活完了,才缓缓走了出来。
“我说魏公啊,你咋还能如此闲庭信步?外面都快闹翻天了。”孔颖达一见魏征,便说道。
魏征却是笑了笑:“你这着急忙慌的找老夫,就为了外面那点儿事儿?”
“还能为何?”孔颖达急忙道,“崔家这些人究竟想作甚?他们这么一折腾,读书人都快成笑柄了!
今日国子监,还有学子提出了什么读书无用论,说什么读万卷书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报国无门,还不如一心商贾,运气好,照样能平步青云。
这王德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闻今日,不少人去长明酒楼寻王德全,欲要在长明酒楼做一杂役,这可都是天下学子啊,去做一杂役,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说到最后,孔颖达也是摇头无语。
不过魏征却是笑道:“不过是崔家等人的反击罢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得这么狠?”
“你说他们究竟想干嘛?这不是自己上赶着去丢人么?”孔颖达有些不理解,他是国子监司业,干的就是这个工作,所以这会儿也是头疼。
真要是国子监的学子宁愿去长明酒楼当以杂役也不愿再进学,那他这个国子监司业估摸着也干到头了。
“想干嘛?”魏征笑道,“行了,你就别操心了,人家斗法跟你有啥关系,净瞎操心。
放心吧,王德全知道分寸的,也不会让你难堪,更不会让他家殿下为难,说到底,不过是崔家那些人想要给明王埋颗钉子。
只是这颗钉子最终会轧到谁,那就不好说了。”
孔颖达是个老学究,对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太了解。
但魏征懂啊,当下就宽慰了他几句。
这事儿,跟他孔颖达真没多大关系,不过是士族和李承乾的隔空斗法罢了。
当然,也不单单是跟李承乾斗法,这一遭,士族那也是火力全开,近乎无差别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