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这名帖送去何处?”
香菱略略思忖,将药汤交给莹,转身去到仪门左近,低声与婆子其说了几句,那婆子随即出了仪门,过得半晌回转告知香菱。
香菱这才回转身形,冲着晴雯与香菱道:“扫听过了,巡抚王澍焕这几日便在扬州城,料想林姑娘的意思,定是去寻王大人寻求援手。”
晴雯眨眨眼,合掌赞道:“四爷与王大人颇为融洽,有旧情在,王大人必定应允。”
事不宜迟,晴雯紧忙寻了管家余伯,打发人拿着名帖赶赴巡抚驻地。待过得两个时辰,盐司上下顿时惊动,非但是巡抚王澍焕来了,连那驻足江阴月余不曾动弹的钦差史鼐也来了!
钦差遇袭一事,自是惹得扬州上下震了三震。盐司官佐怀疑是八大盐商动的手,八大盐商心疑盐司衙门,这二者原本沆瀣一气,如今却有了裂痕。钦差到来,谁知是不是彻查此事?
因是盐司上下胆战心惊,不料那王澍焕与保龄侯史鼐进了衙门,却只道此番是来探访林如海。
盐司上下官吏先是送了一口气,跟着又狐疑不已,暗忖:莫非林如海藏了什么罪证把柄不成?
王澍焕此番可是带了抚标来的,给盐司上下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截杀,因是只能恭恭敬敬礼送这两位进了内宅。
却说正房里黛玉身边儿只有个紫鹃陪着,一旁的孙姨娘只能站着,却是连个座位都没有。黛玉心下哀伤了一阵,忽而便觉无趣得紧。不论是三叔公还是二伯,她此前的十几年里不过寥寥见过二、三次,除了都姓林,又哪里算得上亲戚了?
只是礼法在此,她不好开口反驳。正思量着也不知雪雁能否想明白那名帖该送与谁,忽而便有婆子慌慌张张进来禀报道:“姑娘,巡抚王大人与钦差史侯爷一并来了,这会子进了门儿,姑娘快去迎一迎吧!”
那三叔公林桁尚且没听分明,林沧、林煜父子二人听得真切,顿时骇然而起:“巡……巡抚?还有钦差?”
上回不过是个郎中,便折腾得父子二人欲仙欲死,此番来的官儿更大,那他们还有好儿?
此时就见黛玉缓缓起身,开口道:“三叔公、二伯,家务事暂且放在一旁,咱们还是先去迎一迎吧,免得失了礼数。”
第214章 殒
黛玉带着晴雯、莹、紫鹃、雪雁,林桁、林沧、林煜紧忙起身,一众人等紧忙往外迎去。
林如海病重,贾敏又早早过世,家中再无主母、嫡子,孙姨娘不过是妾室,因是只能黛玉去迎。
这一行人急匆匆往外迎去,行走之际林沧、林煜心下有鬼,不自觉地就往后缩;那三叔公林桁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不过是县令,听闻巡抚与钦差一并到来,心下发憷,不自查地便缀后了两步。
待到得仪门前,眼见身穿大红官袍的两名大员好似众星捧月而来,这三人愈发驻足不敢上前,却凸显得黛玉从容不迫,到得近前盈盈一福,轻声道:“小女林氏,代家父见过王抚台、史侯爷。”
她只屈身一福,身后的林桁、林沧赶忙躬身作揖见礼,那林煜却骇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澍焕与史鼐却看也不看那三人,王澍焕面上带笑抬手虚扶,说道:“林姑娘莫要客套,本官与林盐司同殿为臣,此番巡视扬州,听闻林盐司患病,原就想着要过来探望一番,奈何庶务缠身,径直拖延到了今日。”
身旁史鼐更是道:“从老太太那头儿论,林姑娘须得称本候一声表舅啊。快快起身,咱们就别讲这些虚礼了,如海情形如何?外甥女快带我与王抚台去看看。”
“是。”黛玉起身,说道:“父亲自前日起便昏睡不起,圣人派下的御医与徐大夫商议着换了方子,这两日虽不曾醒来,可好歹能吞咽米粥了。王抚台、表舅,请随小女来。”
黛玉引着二人往后头行去,此时林沧才反应过来,紧忙凑过来腆着脸笑道:“王抚台、史侯爷慢行,这两日家中乱作一团,院子也不曾打理。”
王澍焕理都没理林沧,史鼐纳罕瞥了一眼,问道:“你又是谁?”
林沧拱手道:“在下乃是林海族兄,族内行二,单名一个沧字。”
史鼐颔首道:“哦,本候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希图霸占如海家产,被李世侄撵出扬州的林沧啊?这却稀奇了,你不好好待在家中,怎地又来纠缠?”
林沧瞬间面如土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史家一门双候,史鼎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这史鼐承袭的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虽说能为不如三弟史鼎,可这心气儿犹有过之,哪里会瞧得上林沧这般魑魅魍魉?因是出口是半点颜面也不曾留。
见其说不出话来,史鼐冷笑一声,随着王澍焕拂袖而去。转眼入得房中,二人一进暖阁便闻见浓郁的药汤混合着冰片与尿骚味。床榻上林如海身形枯槁,瘦得只剩一层皮肉,眼看着就脱了相。
二人对视一眼,情知只怕林如海时日无多了。内中大夫徐大业也在,二人略略问过脉案,便唏嘘着到了厅堂里。
王澍焕与史鼐自是坐在上首,黛玉吩咐丫鬟上了茶水,便静静陪坐下首。
巡抚王澍焕便道:“林盐司此番情形,只怕要将养许久……本官略年长,便叫林姑娘一声侄女。”
黛玉紧忙起身道谢。
王澍焕道:“林盐司发妻早亡,也别无旁的子嗣,只侄女一人支撑家业,怕是多有不易。若有烦心之事,正好趁着本官与史候都在,侄女一并说出来,我二人看着能不能帮衬一番。”
史鼐也道:“外甥女莫要客气,论起来沾亲带故,父又与我兄弟交情深厚,今儿本候在,便替你做一回主!”
史鼐这话可不是乱说,同为帝党,林如海的确与史鼎往来颇多。也就是林如海外放了扬州,两地相隔甚远往来不变,可便是如此也不曾断了书信往来。
黛玉起身一福,烟眉下一双眸子似泣非泣,出声好似黄鹂,说道:“感念王抚台与表舅,我别无所求”
听闻此言,那腆着脸坐在下首角落里的林沧暗暗松了口气。他生怕黛玉告上一状上回一个内府郎中便将父子二人折腾的欲仙欲死,这回换上巡抚与侯爷,他这一房岂不是要破家灭门?
随即又听黛玉说道:“只是父亲沉疴难起,这家中事务总要处置了。父亲早前便有吩咐,刚好今儿王抚台与表舅来此,侄女便想着请二位做个见证,将家中事务处置了。”
史鼐自不用说,王澍焕可是平白受了李惟俭不小的人情。那西山水泥务铺展开来,苏州知府庄有恭发了狠,动员数万丁壮修筑石塘,愣是凭着那水泥之便,两个月里修出了近八十里石塘!
七月里江南梅雨,太湖再次泛滥,叫花昆山有石塘阻隔,此番除了阳澄湖左近,余下地方尽数无恙。反倒是周遭几县倒了霉,被倒灌的洪水淹了个欲仙欲死。一众县令、知府哪里还坐得住?
紧忙寻到巡抚王澍焕面前,哭着、喊着要那水泥配额。这修石塘只是顺带的,圩田才是真的!昆山八十里石塘造就圩田无算,有心人略略点算,此番昆山单靠着那圩田,给付了石塘工钱、料钱之后,只怕还能剩下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
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银子是真的。造福乡梓不说,临了还能捞银子,这可是天下间独一份的好事儿!
巡抚王澍焕起先还乐呵呵地每日接待,过了几日就心生不耐,那水泥配额可不是说有就有的,苏州府早就与水泥务签订文契,旁的府、县要想买到水泥,起码要排期到腊月里。
再说那水泥方子虽说泄露了出去,不少江南士绅摩拳擦掌,四下选址准备大干一场。可实地查验一番,顿时傻了眼。
这有石灰石的地方,没煤;有煤的地方,偏生又没石灰石。且果然如李惟俭所说,江南再无旁的地方适合办水泥务,要办须得往安徽去寻。有灵醒的士绅干脆联络浙江士绅,四下找寻合适的地方,至于江苏一地,这西山岛还真真儿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便是如此,虽说下头闹闹哄哄,可王澍焕情知,只怕不等京察,自己便会因功转迁。或是择一地为总督,好一好没准儿就入朝为官了。
且不说李惟俭方才这般年岁,前程似锦,单是冲着这番人情,收了其名帖,就得好生照料了。
因是王澍焕便道:“也好,既然林盐司早有定计,我看咱们就做个见证?”
史鼐颔首,说道:“好。外甥女既然得了如海之意,但说无妨。本候今儿倒要看看,哪个敢来捣乱。”
面上似笑非笑,双目巡梭一番,触及者,不论是林桁、林沧还是林煜,尽数垂首不语,生怕被保龄侯惦记上。
黛玉便脆声道:“家父早前计议过,家中产业,母亲的嫁妆,自是要带去荣国府的。这部分父亲委托琏二哥正处置着;父亲别无子嗣,又不忍夺人子嗣行过继之事,因是余下姑苏田产、铺面,理应收归族中。”
王澍焕颔首道:“这般处置妥当。”
史鼐也道:“不错。”
林沧急了,林如海在姑苏的田产、铺面才值几个银子?他拼着不要脸面几次三番纠缠过来,奔着的可不是那么点儿田产、铺面,真正的大头儿可是林如海历年为官所得。
只是他不好再出口,只得连连朝一旁的三叔公林桁使眼色。林桁虽头昏眼花,这等事儿却极为门儿清,因是紧忙道:“这二者老朽并无异议,只是如海家中浮财又是怎么个说法?”
不待黛玉开口,史鼐就冷笑道:“这位老先生怕是忘了,如海虽没有子嗣,可还有个亲生的女儿在,如海若遭不幸,总要给自家女儿留一份嫁妆吧?”
林桁硬着头皮摇头道:“不妥不妥,姑娘家留个三、五千两也就是了,余下的还是收入公中为好。”
黛玉抬首道:“父亲为官清廉,从未贪渎,又极得意孤本、善本,因是为官所得倒有大半换做了书籍。若三叔公想要,那书册便在书房里。”
这下子林沧忍不住了,说道:“这话怕是不对,巡盐御史每年养廉银子就不少,怎么会攒不下多少?”
黛玉乜斜其一眼,轻声说道:“王抚台、表舅自是知晓,扬州繁华,每年路过此地的同僚不知凡几。家父又是郊游广阔的,每次都要奉上程仪,多的三千两,少的几百两,母亲在世时就靠着母亲的嫁妆方才能度日。至于父亲为官所得,怕是尽数贴补进去也不够呢。”
王澍焕颔首道:“此言甚是,官场上迎来送往,这程仪少不得,那养廉银子看着多,奈何还不曾捂热便要散将出去。”
史鼐顿时笑道:“王抚台无怪声名远扬,原是当了过路财神啊。哈哈”朗声笑过,史鼐看向林桁:“王抚台都这般说了,你可还有异议?”
林桁又不傻,就算心下不满,这会子也不敢硬挺着脖颈驳斥巡抚,只得唯唯应下。
史鼐便道:“还有旁的吗?”
黛玉说道:“除此之外,父亲早将家中姬妾遣散,独留了个孙姨娘随侍身旁。来日若父亲有不忍言之事,孙姨娘便要返乡,这一项还需三千两银子。算算典卖过家产,怕是还不够呢。”
史鼐颔首道:“唔,这倒是应有之意。倘若银钱不够,本候看不若典卖些田产,余下的再充入公中。”
黛玉屈身一福,谢过史鼐做主,随即道:“此事本该父亲来安置,奈何此番父亲病重,只得由小女来安排。妥当不妥当的,便只能如此了。小女年岁还小,家中并无旁的长辈、兄长做主,又要照料父亲,只怕素日里无暇迎来送往。只盼着处置过了家产,也能素净些时日,让……让小女好生陪父亲走过最后一程。”
说话间便要垂泪。
莫说是史鼐,便是王澍焕也心生不忍,蹙眉叹息道:“侄女所说,本官定要为你做主。我看林家别支并无异议,此事就照此办理了。”说话间看向林桁、林沧等,说道:“今日就定下文契,尔等得了契书就莫要在此搅扰了,速速回返姑苏。”
三人再是不满,也得捏着鼻子应承下来。
黛玉也是爽利,当即叫了丫鬟雪雁,自林如海房中取了木匣,从中寻出姑苏置办的田产、铺面,签字画押转入公中,并请王澍焕、史鼐作了保,快刀斩乱麻般了结了此事。
王澍焕与史鼐此番庶务繁忙,前番史鼐丢了大脸,等了许久才随着抚标来了扬州。他心知圣人只怕心生不满,这钦差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到头了,因是便存了放手一搏的心思。
即便如此,临行之前史鼐依旧留下了两个贴身使唤的小厮,命其守在盐司内宅,尽快将那烦心的林家别支打发走。
这二人一走,却说林家三人还要磨蹭,不料黛玉早就使人拾掇了行囊。那史鼐留下的两个小厮出自侯府,向来是鼻孔看人的主儿,哪里会给林沧这等乡绅留脸面?
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儿、尖酸刻薄,将林家三人视作要饭的一般。林煜年轻气盛,禁不住与其口角一番,却挨了这二人一记窝心脚。
林沧哭嚎一番,却无人理会,黛玉早就不将其当做亲戚,这会子哪里还会理会?眼见哭嚎无用,林家三人只得灰溜溜离了盐司内宅。
盐司内宅总算清净了,黛玉虽身心俱疲,这会子却精神头十足。晴雯凑将过来为黛玉揉捏脖颈,嘴里好一番数落林家几人,还表功一般提及了林烁被打出去之事。
莹那憨丫头也心绪极佳,比比划划、活灵活现说着方才用了什么招式。
雪雁如释重负,琢磨着打发了林家人,姑娘总算能省些心了。
紫鹃侍立一旁,心中杂乱。姑娘虽一直说此番是借了俭四爷的势,可紫鹃又如何不知,姑娘只怕是早早儿便定下了计议,只待寻到那能递上名帖之人,借了势便快刀斩乱麻将林家别支一并料理了?
寄居荣国府,姑娘自是万事不管,只管束着身边儿人。不论是她与雪雁,还是那随着姑娘一道入荣国府的奶嬷嬷,素日里都规规矩矩的,极少乱了规矩。大事小情,姑娘心知肚明、处置得当,行事轻描淡写,既不似二奶奶那般张扬,也不似宝姑娘那般表露在外。
这身边的丫鬟,心中如何作想,姑娘又如何不知?
紫鹃是贾母打发来照料姑娘的,身契还在荣国府,自是想着促成宝二爷与姑娘之事,因是说不得也能做个姨娘。是以她此前才与雪雁闹得不可开交,又为姑娘所不喜。
如今想来,恶了姑娘,便是姑娘与宝二爷成了,又与她紫鹃有何干系?
俭四爷两回来家中,姑娘虽不曾明说,可紫鹃隐约猜测,大抵是林老爷已然首肯了,不然俭四爷也不会将贴身的几个丫鬟留下来照料姑娘。再者,俭四爷的名帖又岂能随便给人?偏生她瞧见姑娘手中可是有一叠俭四爷的名帖。
事已至此,不能恶了姑娘,又要想法子脱了身契。想着来日贾母定会召她过问扬州之事,紫鹃便愁眉不展。
难啊,太难了,就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紫鹃不想来日配了小子,因是便琢磨着,总要寻一日与姑娘好生说说……即便姑娘没主意,那俭四爷是个本事大的,说不得俭四爷就有法子呢?
此时便听黛玉道:“莫说这些了,我不过是借了旁人的势罢了。”
晴雯心直口快,笑道:“我家四爷可算不得旁人呢。”
黛玉顿时羞恼,嗔怪了一眼,只道困倦了,紧忙埋头而去。入得庭院,外间骄阳刺眼,黛玉心下略略温暖。
父亲林如海缠绵病榻已久,她心中早有了准备,只盼着父亲能多陪她一些时日。错非俭四哥临行留下人手,又留了名帖与她借势,应对那胡搅蛮缠的旁支亲戚,还不知要纠缠多久,怕是即便父亲去了也有的闹呢。
自那日撕了婚书后,黛玉心思已定,轻挪莲步,禁不住想起李惟俭来……也不知他在京师情形如何了,也不知是否如她一般想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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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老君堂西十条胡同。
娇啼歇处情何限,萤柔已透风流汗。红绫自房梁垂下,随那吹拂进来的微风摆荡,李惟俭不理身边儿闭过气也似的司棋,只枕着双臂怔怔出神。
这些时日忙忙叨叨,赶到严奉桢大婚前夜方才回返京师,随即忙活一日,随着严奉桢去迎亲。
那宣家娘子听闻是个柔顺的,昨日过府,见好友严奉桢一副乐不思蜀的德行,再看那乐嫣满腹心事,李惟俭便知严奉桢怕是也极得意这桩婚事。
大婚过后不过两日,圣旨下达,命老师严希尧为钦差,巡视两淮盐政。严希尧隔日陛见,不过两日便匆匆启程南下。
这会子已然是七月下,家中还算安宁,倒是内府与工部斗得不可开交。那王勤、赵奎本道拿捏一番李惟俭,却不料李惟俭转头就拉上了工部。
内府是什么衙门?说白了就是圣人的内库!谁人不知李惟俭的名声,虽说只是寻常铁务,可谁敢保来日不会如那水务、水泥务一般大赚特赚?
此番被工部得了便宜,倘若来日此时为圣人得知,这二人哪里还有好儿?因是王勤、赵奎立马变了脸,各自寻上李家宅第,劝说了李惟俭一番不说,转头儿又闹着跟工部打起了官司。
事到如今,工部上下情知此番是被李惟俭利用倒逼了内府一番,可那白花花的银钱做不得假,又怎么可能就此罢手?莫说是先前打交道的右侍郎庄朝生,便是大司空古惟岳也顾不得其他,仗着阁臣的身份据理力争,径直将官司打到了圣人面前。
此时忠勇王率领大军已抵青海,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开战,因是此时政和帝处理朝政多是以稳为主,便是那废奴的法令也耽搁下来,如今只废除了贱籍。
内府与工部打官司,政和帝转念便琢磨明白了内中关要,叫过两个协理大臣痛骂一番,心下对其失望至极。也就是李惟俭此时年岁还小,不然政和帝还真动了委任其协理内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