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统算是江东少有的会惦记百姓的官员,在奏疏中描述了他亲眼见到的底层生活:
因为征战和疫病,郡县凋敝田产荒芜,乡间农户基本就是鳏、寡、老、残,少见壮丁。
贫苦百姓和屯田的兵士,因为无力抚养甚至会亲手溺毙孩子。
劳役征调频繁,贫苦之人被肆意使唤,稍微有些家底的人也不惜散尽家财贿赂以求避免被征调。
资料之二是走马楼出土的吴简。
江东等阶分明,在孙家和四大姓之外,百姓被分为上品、中品、下品、下品之下四个等阶。
下品户和下品之下基本就属于赤贫,面对交不起赋税的这个群体,江东的官府表示,这好办,去当奴隶吧。
吴简中记载了这类特殊徭役:给州吏、给县吏、给县卒、给郡吏、给锻佐、给三州仓父、给度卒等等。
一旦被官府安排这类徭役,就需要将役种录入户籍终身跟随,不能拒绝,随时听调,且没有结束时间。
在咱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套等阶体系跟隔壁的印度有点像,咱们建立周朝时候,古印度发明了四瓦尔那制度,也就是俗称的种姓制度。
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个等阶分别从事祭祀、武士、农商、贱业,下面还有被称作不可接触者的贱民达利特。
也是因为印度的这套制度,征服者从开伯尔山口来来去去沧海桑田,种姓制度屹立不倒直到今天。
合理推测孙权就是被印度母亲放入恒河,沿着海岸线过大洋入长江,成为江东天选之子。
碧眼紫髯就是他身为印度教太阳之子的明证!
当然以上仅作玩笑话,九泉之下的仲谋兄切勿当真。
因此,作为江东百姓如果不幸成了四品中的下两品,过的生活无疑是三国中的垫底。
另外也不要认为江东的下两品百姓很少,从走马楼出土的调役记录看:
上品没有出现过,中品仅出现过一次,其余服役记录皆为下品和下品之下。】
大唐君臣只觉得是真的长了见识。
完全不同的土地,更加迥异的制度。
“这印度的瓦尔那……不,种姓制度,是个什么东西?”
李世民觉得那词实在拗口,所以也用种姓称呼。
杜如晦表情充满探究,另拿一纸将那印度的四等级加一贱民单独写在纸上,传递给众臣传阅,并道:
“这瓦尔那应是番语之音,种姓二字应是后世总概其意而得名。”
“这番邦之制颇为野蛮,难怪此前光幕说此地历经战乱而不倒,这番制还能延续千年。”
房玄龄看着后面玩笑之语猜测:
“这印度教以国为名,莫不是印度亦无国君,以教治国?”
“只是……那佛教呢?”
长孙无忌接口道:
“吾等所知颇少,不妨先依此猜测。”
“祭祀通神明,因此这婆罗门便是如陛下一般口含天宪。”
“其余等阶依次类推便知,刹帝利如文臣武将,下两品如百姓。”
至于贱民就更不稀奇,大致似于一个所有人都可以使唤的家奴?
李世民也明白过来,首先便是盯着开伯尔山口的名字若有所思:
真是拗口,早晚有一天给你改了名!
随即便道:“如此之制,不论学识能力,只察其出身,与我唐大相径庭。”
“难怪这印度被异族轮番征伐,民无死战之心,士无保国之志,如何战?”
不……李世民在心里又摇了摇头,这种姓制度下到底哪一姓属于百姓还真的很难说了。
但带来的好处也是看得见的,那便是征服成本大大降低,多好的一个软柿子啊。
没看长侯君集和尉迟敬德眼睛都发亮了么?就连长孙无忌也蠢蠢欲动了。
只是不知这在印度轮番征伐的异国为何不在那开伯尔山口修筑工事?
李世民心里觉得颇为奇怪:只要堵死,在这印度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杜如晦则提出了另一个角度看法:
“看后世与印度之争,观其出军路线,莫非这被称作喜马拉压山脉的天堑,其中亦有山口?”
长孙无忌思索了一下摇头:
“后世多非凡手段……”
李世民颇为动心:“选一机敏之人,遣劲卒保护,携蔗糖扮商贾,入吐蕃打探情况。”
“既然吐蕃生长于斯,若有去印度之捷径,他们也必然清楚。”
于是此事便暂且压下。
李世民这才有空盯着后世调侃孙权的话语嘿嘿直乐。
相较之下看来他还是挺受后世喜爱的嘛,至少无如此戏谑之语。
甚至他李世民还得感谢孙仲谋呢,若不是其迫民如此,安能闻听这印度之制?
……
益州三人盯着那百岁旧吏评武侯的话有点惊讶:
“如此身后名?”
张飞沾沾自喜:“这算得上什么?蜀中百姓还给军师立了武侯祠传承千年香火不绝呢!”
刘备庞统赵云糜竺一起猛点头,只觉得与有荣焉。
然后张飞接自喜着道:
“军师更是跟俺兄长合祀立庙,庙匾虽书昭烈庙,百姓只称武侯祠,足可见军师得蜀中百姓之民心。”
刘备的眼神微妙了起来,盯着自己三弟瞧了一眼道:
“白水关有仲邈把守万无一失,翼德不妨先在成都留驻半月。”
“等成都河道疏浚完毕,再回白水关镇守不迟。”
张飞摸了摸脑袋只觉得大哥也变得喜怒无常了起来,只能委屈的应了一声。
为了缓解打破尴尬,张松主动活跃气氛道:
“卧龙既有忠武之谥,那想来齐名的凤雏亦留名青史。”
庞统迎着张松殷勤的目光张了张嘴巴,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活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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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苍天已死石
“入蜀之时某攻雒县,中流矢而亡。”
庞统也拿得起放得下,脸色尴尬目光看天,但还是自述了结局。
随即更是怕努力缓解气氛的张松尴尬,主动道:
“这将民分品级之策,岂不是与江东领兵世袭同出一源?”
“皆为孙权与江东媾和而出之下策!”
庞统在江东时奉周瑜而非孙权,因此对这位江东之主没什么感情,只是平铺直叙:
“孔明治蜀中乃是行开源之策,以蜀锦为饵,行销中国,远销身毒。”
“这孙权治江东乃是节流,以百姓与私兵饲豪右之虎,方能驱使。”
赵云想起来光幕此前评判孔明之语,不由自语:
“军师之活是让百姓更加好活。”
“孙侯豪右之活则让百姓无路可活。”
刘备颇有些感慨:“如此算来,我得孔明与阿斗之福泽,多矣。”
毕竟如今看来后世觉得他刘备算得上一号人物就是因为善待百姓。
而季汉的治理跟他有啥关系呢?称帝完赌了一票满盘皆输。
季汉治理赖孔明之才与阿斗之仁善,方显昭烈之名罢了。
想的更为通透的刘备洒然道:
“得民心,斯得民矣,得其民,方得天下矣。”
【关于曹魏的民生就更为复杂一点,确切说就两个关键词:
屯田,货币。
三国这个时代,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对百姓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曹魏的货币史相对简单,赤壁之战同年曹操提大军南下觉得统一天下近在眼前,于是半场开香槟,要废董卓旧钱铸五铢钱。
结果这一年的曹老板走背运,赤壁之战被周公瑾一套丝滑小连招反杀,摁在地上猛捶。
货币上废了董卓的旧钱,但新钱因为“货本不多”,根本没人用。
曹丕即位两年后也尝试恢复五铢钱,然并卵,直到227年曹重新恢复五铢钱才成功。
为什么这么坎坷?因为屯田几乎毁灭了民生。
现代对于货币的描述很清楚:
随着生产力发展,有了畜牧和农业分工时,开始有以物易物。
生产力继续发展,有了手工业和农业分工,才能有使用货币的必要和空间。
故而屯田是一种见效快的压榨民力的行为,同时也属于生产力发展上的开倒车行为。
曹丕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开始有意松弛屯田,民力得以喘息,曹时才能恢复货币。
不过随后百姓就吃了一记闷棍:
曹大修宫殿,以曹爽为首的宗室们侵占土地,曹植吃着一瓯值千金的驼蹄羹被史书赞清俭等等。
所以基本可以说,曹魏时候百姓是有过好日子的,只是这个好日子比较看运气。】
刘巴与糜竺两人盯着货币若有所思。
孔明则是盯着生产力若有所思。
货币之策孔明自认无法如糜竺那般理解,但生产力这个随着水力坊的兴建扩建,孔明心中感悟也越来越多。
公安和江陵的变化,以及从秭归城到江州城一路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水力坊切切实实取代了百姓曾经一部分的工作,于是百姓能够拿出来这份时间去养点东西,去作坊做工,乃至于去给军营做点缝补吃食等等额外赚点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