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荆北尽复,管你什么蛮人山越,只要打散授田,过上一两代人就都是汉家子民了,不比当江东的受气包强?
而如今宜城管事儿的是一个叫刘敏的,在黄忠帐下作战勇猛,很受赏识。
不断有百姓有说有笑通过洞开的城门来河边汲水,看到徐庶他们的行船还好奇的打量,有活跃的还会打个呼哨。
看来恢复的不错,徐庶心里评定。
毕竟荆襄之战开启后,宜城几乎是一鼓而下。
开战的最早,看来民生恢复的也最早。
继续向北,襄阳城已经彻底萧条了下去。
徐庶叹息一声,他还记得这里曾是整个荆州最繁华的地方。
刘景升单骑入荆州,理兵襄阳,跨蹈汉南,置三雅杯大醉宾客,名士之风尽显。
成名于此,病死于斯,废长立幼生祸,里应外合降曹。
二十年所缔水军赤壁焚之一炬,十年所治生民连战奔走辱死。
数十年浮华云烟,如今只余空城一座。
襄阳北面是樊城,靠江的一面城墙上依然插着繁多的弩箭。
这些弩箭有的是射入城墙太深,有的是位置太高难以拔取,最终只能留在上面。
与弩箭一同显示战斗惨烈的还有樊城东的数千座小土包。
战后关羽来过几日,与士卒们一起动手收敛了那些袍泽,将其都运回江陵附近安葬。
余下的曹军就只能就地挖坑掩埋,因为都不知名讳籍贯,最终只能留下这些土堆。
徐庶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即使是被自己亲手刺死的也基本都记不清面容了。
船只沉默着继续向北,只留下徐庶一句吊唁:
“汉军们,且安息。”
再继续往北的景色终于让徐庶开心不少。
新野的屯民变成了新野的百姓,有人耕作有人歇息,看到他们这支船队有人遥遥大声“喂”了一声,其中快活徐庶感受得到。
从新野开始,河流的西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地,临河的都是沃土,也是此前荆州繁华的根源。
不靠近河的耕田基本都已经重新被野草占据,一眼看去仿佛北地的草原一般。
而在其上,有一支骑兵在纵马疾驰。
而这支骑兵领头的将军徐庶也认识,红脸美髯偃月刀,不是关羽是谁?
荆襄胜利之后俘虏了大量曹兵,一起获得的还有数千良马。
关羽也并不歇息,几乎无缝就开始了对于骑兵的熟悉和训练。
而他的坐骑也换成了一匹更加雄健的红马,缴获自宛城。
徐庶猜测多半是曹军某个勋贵的良马,宛城破城的太过突然,那时曹操一行人多半是没空仔细辨认自己的马匹的,最终便遗落在此,落在了关羽手中。
此前徐庶还担心荆州往北不得用巨船会让关将军气馁,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关将军的偏好看来只有一个:
能打胜仗的制胜之军。
第266章 以死正军纪
徐庶回到宛城后直到傍晚才见着关羽。
“荆州已复,巨舟暂无用武之地。”
关羽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继续道:
“汝颍争雄,唯有骑军。”
徐庶满脸认同,煞有介事道:
“既然巨舟无用,不如且关停临沮造船坊,以省钱财。”
关羽不吃这一套,坐下来只是看了眼徐庶脸色就猜测道:
“江东有动作?”
徐庶也坐下来,摇头道:
“一点动作也无,方显问题。”
至于关停造船厂只是笑言,两人都再清楚不过,这巨舟在荆州暂时无用武之地,但在江东那可是好用的很。
两人其实也都并不希望驾巨舟去江东,毕竟光操心北方就已经够忙了。
但可惜,荆州的巨舟到底还有没有用武之地并不取决于关羽和徐庶怎么想。
而是取决于孙权怎么想。
而这位大舅哥呢,图天下的心思没有。
但是保江东的心思不仅有,而且很大。
因此对江东只是略略议了一议,便放下不管。
毕竟两方有盟在先,而背盟之举,无论刘备关羽还是孔明徐庶,是都做不出来的。
至于庞统?心思全都用来操心雍凉关中了,用他的话说就是:
荆州有云长有元直,有公琰有季常,坚城巨舟不缺,粮草士卒富足,有何可忧?
“元直一去两日,正好兄长的封赏已经来了。”
捋着胡须,关羽也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起身而起从桌上找出来这封公文。
徐庶也接过来略略看了一眼:
嘉关云长左军将军。
嘉徐元直北中郎将。
嘉黄汉升强弩将军。
嘉马季常……
“哦对了,还有一封士元军师的来信,写与元直的。”
徐庶一听当即将这封赏放在一边:
“快与我看看!”
说来也是没办法,徐庶归来后已经半年多,但至今与庞统都没见上一面。
两人分镇北、东,位置紧要难以走脱,即使以书信联系也是寥寥。
毕竟此前房陵上庸还未打通时,从荆州送信需要从秭归入蜀,再经江州北上,过阆中、葭萌关再往东送入汉中,需要兜一个大圈子,简直不要太麻烦。
而如今荆州已复,两人反而更忙,书信更少。
拆开信纸,借着厅堂内的烛光看了一看,徐庶不禁就笑出声来:
“云长,翼德在催着士元谋雍凉呢。”
说起来这个已在汉中显功的三弟,关羽也面露笑意:
“这些公文信件是由翼德亲兵送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七月底的光幕记录。”
“其中有那盛唐军神之平生,亦有唐军的军阵精要,以及兵法心得。”
“翼德应当是迫不及待想要练骑兵了。”
徐庶虽然还没看到那光幕记录,但是品味了一下就大笑:
“想来翼德应该是着急了!”
关羽的捋捋胡子,语气轻快:
“那唐朝军神李卫公之兵法心得,读之大有裨益。”
“唐军的步骑合击之法,亦可习之。”
看着难得如此欢快模样的关羽,徐庶也大笑:
“如今汉中既无良马,亦无操练骑兵之地。”
“翼德空怀重宝,却无施展之地,如何不急?”
张将军急不急不知道,但是马谡感觉,自己有点着急了。
回想过去的几个月,在进攻房陵上庸之前,马谡就感觉没什么好担心的。
毕竟虽然被发配至此,但兵法见解还是有的。
从地势上看,房陵上庸基本就是个通道。
一边是汉中,张将军虎视眈眈,一边是荆州,关将军刀锋凛然。
这种情况下,此地所谓的豪强大姓怎么想根本就没人在意,相当圆润的就跪了。
也因此在镇守了一段时间后,马谡迅速的感到无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掉回成都或者荆州,实在不行的话汉中也行啊。
而也就在马谡在心里长吁短叹的时候,刘封遥遥喊道:
“马逃兵,收拾东西,明天回汉中了!”
马谡几乎是大喜过望,而且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攒下来的几块蔗糖外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直到次日动身出发,马谡方才想起来继续追问:
“此次归汉中是为屯田?”
刘封摇摇头,一脸的意气风发:
“听张飞将军号令,咱们要聚兵出雍凉了!”
马谡心肝一颤,脸色飞快变得灰白。
相比之下,房陵好像也不错……
“马逃兵,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糜芳大声嘲笑道:
“上次随张将军攻汉中也是,未战先怯,忒丢人!”
马谡心乱如麻,但嘴巴上是一点也不服输:
“我最多也就战场上心悸,你呢?”
“明明身在汉中,听闻荆襄起战事就吓得两股战战,闻所未闻。”
糜芳一窒,他们三人当中,就数他对荆襄战事最为关注,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