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来使?”
司马懿点头确认:
“为首者乃是士燮之子士徽。”
“还有两位副使,一者名为鲁蒙,一者名为甘议。”
沉吟了一下,司马懿送上了自己的判断:
“余观之,二者皆非常人也。”
吴懿点点头,脸色看不出喜怒:
“彼辈可有说,此行所为何事?”
说起来这个,司马懿的脸上写满了很感兴趣:
“荆南有变,欲来借兵。”
吴懿哑然,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番理由。
司马懿往前小小跨了一步,低声道:
“将军,余以为……”
不待司马懿说完,吴懿便便摆了摆手。
既是主公特意交代过的,吴懿不想让对方左右自己的决定。
而在此时,吴懿忽然想起来了远在成都的自家妹子。
他们本是陈留人,叔父吴匡乃是大将军何进的副将。
何进身死,朝中乱象丛生,吴家恐被株连,干脆搭上了彼时熟识的刘焉这条船入蜀。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天下乱象竟也应在了刘焉身上。
眼看着刘焉斩汉使,断汉中,造皇帝舆车甚至意图进攻长安自立,吴懿感觉父亲当初多半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
更没想到的是,刘焉欲据益州乱汉,如今又有主公走高皇帝旧路复汉。
既如此,便不可做困守之徒,因此吴懿挥挥手:
“那便见见这交州使者。”
而在吴懿思念自家妹子的同时,正在与孙夫人小声说话的吴氏女似乎心有所感,朝着南边发了一会儿呆。
这番走神很快便被阿斗察觉,当即便抱着吴氏女的小腿撒娇起来。
如此行为不免让孙夫人有些吃味:
“阿斗,五禽戏还余十组呢。”
同时不忘用木剑敲了敲阿斗的肩膀示意其专注。
于是阿斗便老老实实继续做那没做完的五禽戏。
被父亲接来成都后一起生活不过数月,父亲就再度离开,连诸葛师傅都一起去汉中了。
诸葛师傅走之前交代的话他还记在心里,他要强身、勤学,如此才能早点帮助父亲,并能相随父亲左右!
吴氏女叹了一口气,兄长南征未归,玄德公如今也已去了汉中。
成都生机盎然依旧的景象在她眼中却已都没了意思,站在一旁看着阿斗努力练习五禽戏之余,吴氏女则是忽然记了起来。
孙夫人也是有兄长的。
只不过孙夫人这个兄长,不管不问不说,如今还骤然轻袭玄德公。
孙夫人夹在其中定然也是两相为难且委屈。
相较而言,自己这些许愁绪反倒是不算什么了。
远处的甘夫人坐在椅子上,瞧着吴氏女低声与孙夫人说了些什么,引得她咯咯笑了起来,引得眉头愁绪散去了些许,心下也多了些宽慰。
不知夫君在汉中,安否?
而此时的刘备倒是觉得自己快活得很。
大踏步入了上,遥遥便是大笑:
“一岁不见,宪和犹安,吾心甚慰!”
第349章 两三人垂泪,十里孤坟
简雍几乎是硬拽着刘备进的上。
对庞德来说,他熟悉的简先生是潇洒而仪表不凡的。
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言语谈吐间诙谐风雅。
极少失态,即便是初来时便被马孟起拿着刀剑在脖子上比划也依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
“将军死期将至,犹不自知也。”
哦对了,唯一一次失态应当是去岁时见到那曹操的使者。
甚至庞德还记得,那晚为了表示对于宪和先生惊讶到失态的尊重,突袭时甚至是马孟起亲自带队。
但那晚的突袭出奇的顺利,庞德和马孟起至今仍未知晓那司马氏的使者有何特殊。
似乎时间在走神的时候过得特别快,还没等庞德回忆完毕呢,那边的简雍便已经大笑着望了过来:
“久未见主公,心下惊喜难以自制。”
“正待要给主公介绍南安的好儿郎!”
刘备伸手压了压,踱步过来对着庞德仔细打量。
这般郑重,而且庞德也摸不清这刘皇叔态度如何,一时间竟有点紧张,情不自禁微微挺直了脊背。
刘备脸色一时多有复杂,但很快便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喜悦,以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何须宪和说道?若我所猜不错,这位定是南安神将,庞德庞令明是也!”
看那唐朝的历史时,神将这个词儿出现的频率确实高,因此刘备也毫不客气的拿来便用。
简雍对此只是扬扬眉毛,而庞德心情便是狂喜和惶然交杂了。
周易有言,阴阳不测之谓神。
刘备看在眼里,不过挥挥手止住了庞德的话头,继续道:
“国家糜烂,然至今仍无异族生祸患,其功全赖如令明一般平胡有功之将。”
这句话便是对庞德功绩最好的肯定,这个汉子的脸颊霎时间就变得有些红润,高高昂起了头,但仍还要解释道:
“羌乱能平,更是仰仗孟起之威。”
刘备点点头,大大方方道:
“马孟起心系雍凉谁人不知?”
“且前有潼关之败仍不惧,如今与曹军战于街亭,欲绝曹军之陇道。”
“我来此,便是要为援助马孟起。”
刚才简雍已经和刘备简单说了雍凉的情况,着实让人松了一口气。
如今曹军依然还被阻于陇道,这让刘备敏感的嗅到了击破僵局的契机。
万余人,在这个战场已经是足以左右战局走向的一股力量了。
庞德似乎比较不善言辞,刘备干脆向前欺身一步,主动拉着庞德双手道:
“听闻令明极善相马?”
庞德感受着这双温热的双手,感觉心头都热乎了不少。
此时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点头应承下来道:
“玄德公若欲骑凉州大马征战沙场,德愿为公选一良驹。”
刘备大笑:
“令明懂我也!若是无事,何不现在动身?”
“等坐骑选好,健儿们休憩完毕,便要奔赴临渭,解危局援孟起!”
这股雷厉风行的作风更加博得庞德的好感,主动在前领路。
简雍站在屋檐下,看着片刻前还素不相识的两人,此时已是一副相宜之态,不由得摇头轻笑。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时隔一年再见,对简雍来说反而能清晰地看到主公气质的变化。
彼时,赤壁之战后他从交州风尘仆仆返回,所见的主公多有壮志难酬之感。
去岁,益州初定安坐成都府衙的主公,已有昂藏之态。
此时,与庞德交谈的主公已有神采飞扬之感。
从寄人篱下到尽控荆益二州,如今雄踞汉中北望关中。
身处雍凉的简雍反而能清楚的看到主公势力的扩大。
但唯一不变的,便是以诚笃之姿待人的作风。
呆愣半晌,简雍便摇摇头反身继续处理上的公务。
这也是马超异常倚重简雍的原因之一。
若是论打仗,定军略,马超和麾下的雍凉汉子压根不带怕的。
但若说治理,晓政略,马超和麾下的汉子就只能干瞪眼了。
对马超来说这也是他主动请缨去街亭防守的原因之一。
毕竟上作为临渭城的大后方,政务异常忙碌。
每天看着简先生忙里忙外,他马超反而是优哉游哉一点事儿都没,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而如今主公来此,这万余人的装备补齐,粮草用度自然也都需要上城来负责。
这些牵涉到物资的调拨周转,如今自然也是需要简雍来负责。
不过……手边拿起来粮草的清单,简雍心里冒出来了个想法:
不然建议庞德随主公出击?
马孟起奔守街亭时,也是考虑到上乃是陇道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容有失。
故而权衡一番后选择令庞德协助简雍防守上。
但如今随着主公的万余人马加入战局,陇道争夺战双方的实力也发生了改变。
上固然重要,但协助主公全力一击以定胜局似乎更重要。
而且……庞德自己应当也是想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