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两百骑西逃,能在短短八年内建立西辽,靠的当然不是这两百个人会有丝分裂,更多的是靠着辽国对草原二百年统治积下的余威取得了如乃蛮部这样草原部族的支持。
当时金国的皇帝面对这种情况是不可能不忧心的,毕竟南宋北伐也就收复一点失地,草原诸部要是在西辽的号召下凝聚在一起,那老巢就真的危险了。
因此这段时间的亚洲政局很简单:
岳飞打金人,完颜构打岳飞,金国一边战岳飞一边打草原,草原又听西辽的,西辽却跑去西征了。
1141年耶律大石于卡特万之战击败塞尔柱帝国,威望无限。
但已深入中亚的西辽显然与立足东亚草原的部落很难有什么共同利益,乃蛮部由此脱离西辽,契丹建立起来对草原两百年的控制也至此彻底消亡。
另一方面,这段时间里金国与草原的合不勒前前后后进行了五次战争。
金国要么不胜,要么互有胜负,要么大败,无奈之下金国主动议和,以割二十七团寨以及每年给予草原一些生活物资为代价,并册封合不勒汗为蒙兀国王,双方正式罢战。
契丹脱离了草原深入中亚,金国从始至终也没能让草原降服,南宋离得太远连看热闹都费劲。
蒙古的独立自此而始,成吉思汗便也是在这种环境下出生开始征战统合草原的。】
“蒙兀国……”
李世民想起来了什么,疾步到自己书案旁边一阵翻找,很快便将那气候变化图给捧在了手中。
“果然……”
这位天可汗止不住的摇头:
“果为后世所说,这金国本可借这百年暖季修治兴国,延国祚而兴旺。”
“结果却耽于享乐,最终将这大好时节拱手赠人。”
真的是大好时节!
这张气候图之记数方法很是新奇,但根据光幕所说再对照史册,贞观君臣还是能读懂其中大部分的意思,尤其是那气温的变化异常显眼。
此刻这幅图在甘露殿内传递,众人能清清楚楚看到从两汉至那明清,可称气候极盛者不过三次,一为汉初,一为唐初,还有的便是这南宋末与蒙元初了。
而气候之大用对这殿内之人也再清楚不过每年的圜丘祈福,哪次不求一个风调雨顺?
其中魏征又觉得格外可惜:
“若是岳武穆能一展胸中抱负,只需能复河北,趁着天时经略一二十载,未必没有扶倾覆之能。”
“毕竟其人薨时,岁方三十九,即便再过二十年亦是可战之躯,且二十年间能兴复多少地,能练多少精卒,又能养多少将官也?”
但最终这般构想人人皆知,只能停留在“若是”两字。
于是最终魏征也自己住了口,轻叹了一句方才刚听过的诗:
“真乃……魑魅喜人过,诗圣不欺人也。”
魏征还在幽幽慨叹,李世民面色已经显得有一点凝重。
他所注意到的是一开始对这草原的评价。
虽不知道后世是依何分四大草原,但对其说草原一旦有雄主便需耗中原数代之功方能平定则很是能感同身受。
刘汉之于匈奴,李唐之于突厥,以及宋辽金之于这蒙古。
汉武帝穷兵黩武起强军追亡逐北,使匈奴远遁,使北境得安。
李世民在为秦王时便常常与突厥作战,登基后又受渭水之耻,故而对汉武和隋文经营北地的手段皆有参考。
汉匈之战显而易见的是,若精兵强袭建功,便可使敌虏元气大伤,反之大军出动人吃马嚼,非大胜则为败。
故而对李靖老将军无论是三千骑雪夜袭定襄灭颉利,还是追亡逐北灭吐谷浑,李世民都很是欣赏。
当然如今那吐谷浑之战与历史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偏差,火炮一战扬威,本该于此立功的侯君集反倒追亡逐南下了南洋,数日前随着稻种送来的信中说要绕过林邑继续往西,不知如今如何了。
嗯……想的远了。
总之,李世民觉得如今面对这草原上的部落,他可能已经摸索出来了未必最易用但绝对是最有效的征战打击之法。
那么余下的问题便是如何才能掌控草原使其不生祸患?
汉武是战为主抚为辅,逼其臣服。隋文则是远交近攻、离强合弱,使其东西二分。
从后世所讲唐史来看,他至崩时也没解决这个问题,而再往后无论是雉奴还是那武氏女也皆无太好的办法。
至于李隆基就更不必说了,安禄山便是出身于突厥部落,足可管中一窥大唐对于突厥策略之局限。
这契丹本是漠南诸部却最终反入诸夏之统,压制草原两百年,或可视为以夷制夷,但看其样子……效果恐也着实有限。
殿内若论能揣摩上意者,当属长孙无忌。
这位外戚眼见陛下手指在那气候图上标“元”的位置轻点沉默不语,沉思了一番道:
“陛下何忧?匈奴历两汉至今已无可称祸矣,这蒙元国祚不过百年,那朱明想来亦有制衡之法,这光幕只要还在,我等便总能见到。“
李世民点点头轻叹:
“这光幕之中不见明时人,殊为可惜。”
突发状况,似乎因为大风的关系,公寓停电,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等等看来不来电,来不了的话等清晨了得。
第615章 君不见霍骠骑
“这草原之敌,怎地就不绝也。”
虽然早早就已经大略知晓了接下来的大概事样,但张飞还是忍不住抱怨两句。
而且语气间有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之意。
他是汉将张翼德,兄长乃是汉室宗亲,军师将来是要做大汉丞相的。
汉代秦而开国,又凭何以立国?
凭击虏灭匈奴耳。
后世说治草原开万疆之土需胡风汉韵杂糅。
但……汉儿大可骑龙马携劲弩,横槊沙场扬鞭塞外,以汉韵采胡风。
而未必非得要等那杂胡南下入汉地,以胡风掳汉韵,再耗费数十年之功并诸夏。
毕竟单单是乱华两字,便可见其背后数十万计的生民离乱,太过沉重。
如今已是七月底,虽然光幕放送时间是朝时,但如今这洛阳城尚且还是一片芳草萋萋的断壁残垣。
几个人皆沉默不言,别院外面的玄德公亲卫也悄然无声,于是回荡在这别院内的唯有几声不甚清脆的虫鸣声。
修长的手指摇晃羽扇,带动袍袖卷起些许清风,但依旧吹不散羽扇主人紧锁的眉头。
转头还能看到居于上首的玄德公脸上那复杂的神情,怅然、痛惜、哀叹以及混杂着几分不解,呈现在这位被生民唤作“皇叔”的人的脸上。
于是执扇者也有了决定。
“秦筑长城,以绝塞外侵扰。”
“如今逢此五千年不见之际遇,当以学识夯土,定法制作骨,以使漠北漠南,尽为诸夏之地。”
话语简单,但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尤其最终一句掷地有声:
“为图秉汉志,亮必为之!”
上首的刘备一时间竟有点恍惚。
依稀间犹记得,隆中草庐当中,孔明亦是如此。
口若悬河,神采飞扬,挥扇间展胸中良谋之策,谈吐间露展腹中吞吐之志。
当时狂喜的心情,得遇知音的慨叹,道不孤的潸然泪下,如今回忆起来已是略有模糊,但最终两人互吐志向之后,这个丰神俊朗的人便毫不犹豫一拜,吐然一诺成了他的军师,那一日似也是这般说:
“为图将军之志,亮愿效犬马之劳!”
便如此时。
于是刘备心下的不安便全部退去,一股暖洋洋的情绪忽地涌了上来:
“吾遇孔明…乃汉室之幸也。“
对此孔明慎重摇头:
“吾虽非千里马,但主公乃当世伯乐。”
“就如后世所言,亮这匹驽马未有辱于奴隶人手而死于槽枥间,已可称幸也,安敢有其他所求哉?”
于是鲁肃顿时哭笑不得打断:
“孔明若是驽马,那某便可称呆驴也。”
说到此,鲁肃又难免心下暗叹两声。
此般主臣相得,谁人不羡?
不过就在心底怅然的一会儿,他便感觉到两手被一双满是茧子的温暖的手掌给捉住了。
“子敬手仍是凉了点,是不是又忘了服用张神医所开之汤剂?”
“等稍后光幕结束,吾去与子敬熬药也。”
于是鲁肃也顿时有点慌乱,但心下却又有一丝丝满足感:他开药这事可未曾与任何人提起。
虽然依照后世猜测以及张神医的检查,他多半是猝亡于疫病。
但事关生死,终究还是需要重视一些,于是鲁肃私下又去找了张神医详细检查了一下身体的小隐疾,给开了几副调理汤剂,这事本该没人知晓才对,主公……
微凉的右手被放在孔明那并不白皙的手背上,眼见着主公将三人手掌把到一起交代:
“吾乃庸人,短于军略,差于领军,就连临阵对敌亦非良材,唯懂一些农法。”
“如今孔明子敬在此,非我有何神武之态,实乃汉家臣子志同而道合。”
“既如此,当毋使奸佞篡国,当不辜后世之愿也。”
鲁肃重重点了点头。
张飞抓了抓脑袋,心下忽然也安定了下来,眼看着大哥和两位军一副相得之景,他干脆学着那些先秦先辈歌以和之。
“君不见,霍骠骑,长驱六举破虏廷,君不见,卫司马,戎车七征围胡鹰…”
歌声并不大,但刘备三人皆凝神静听
粗犷的歌声在别院上方回荡,刘备凝神聆听,脸上浮起淡淡笑意。
……
“英雄造时势,时势亦造英雄之辈。”
“后辈所叹,皆中的之语也。”
刘翰扭头,便看到是赵普在感叹。
话语淡然,可脸上怎么看都相当难以释怀。
这倒也能理解,就连刘翰自己也觉得相当可惜。
单看这金国,北面受挫于草原诸部,南面又使岳武穆扬名。
且内部还有不稳之态犹记得上次时光幕曾说过,那完颜亮便是弑杀这金熙宗上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