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朱标还活着,老爷子时常去东宫,会教授太子朱标一些治国之策,父子两的感情,百官没有不知道的。
所以在朱标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臣僚敢有二心,他们对朱标的忠心,一定是最纯粹的,纯粹的日月可鉴!
朱标在世的时候,没有人能取代朱标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任何人都敢拍着胸脯子说这句话!
非但如此,老爷子还爱屋及乌,在朱标活着的时候,老爷子去东宫,还会耗费许多心神在皇孙朱允的教育之上。
当朱标病危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如果朱标不幸薨了,那么老爷子和皇孙允的感情,足够将皇孙扶持上位。
可现在,事态好似开始偏离了他们预测的轨迹。
老爷子的行动轨迹越来越漂浮不定,而且越来越少去东宫。
那里面可是坐着一个皇明嫡长孙呐!
老爷子自己亲口说过,非嫡长不正储位。
可现在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不将精力放在培养储君上,反而对东宫越来越疏远?
这些信号,他们以前还没注意,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不禁开始倒吸凉气。
除非,老爷子在立储君这件事上,开始不偏向朱允了!!!
老爷子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那个张天,究竟又是怎么回事?老爷子似乎和他很熟悉的样子。
黄文有些捉摸不透,环顾着众人,发现众人和自己一样,都陷入沉思。“咦?”
倏地间,黄文有些拧眉。“刘夫子呢?”
他这话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众人相互对望,发现真没见着刘文善的踪迹。“对啊!刘夫子呢?”正在众人狐疑的时候。
有小吏急促走来,在黄文耳边耳语几句话,顿时让黄文手中的白瓷茶盏落地,摔个粉碎。“黄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众人看着黄文。
黄文牙齿有些打颤:“刘……刘大人……被杖毙了。”轰!
翰林院陷入死一般沉寂。
久久之后,有人才捏着冷汗问道:“为……为什么?”这话说出来,他身子是抖着的。
黄文面色更加难看:“大不敬之罪……谩骂皇上,被锦衣卫亲自处决的。”
话音落下,众大儒齐齐低下头,徐徐端着茶盏准备喝茶,可每个人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着。“大……大不敬?”“这怎么可能呢?”
“刘文善的嘴巴,可是最严实的,他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敢编排老爷子一句不是。”“何止和我们在一起,即便独处的时候,刘文善也不敢。”“刘夫子一身刚正,可从没骂过什么人啊!”
“不对!”黄文突然大吼着,“昨……昨天,他骂了一个七品县令。”嘶!
一瞬间,翰林院皆是倒吸凉气声。
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又想起蓝破虏骂他们的话,一股惊恐的思绪,陡然萦绕心头。“怎……怎么可能?”
“他,他是谁啊?哪个……哪个皇室后代?”“不,不知道啊。”
这群翰林院编修权柄不大,除了见过朱允之外,他们很少见过皇明孙,对方是谁,他们满头雾水。
奉天殿。
朱元璋看着手中冰冷的奏疏,面色红润到极点,全身都在颤抖。
他拎着这份奏疏,冷巴巴的出了皇宫。
晚来天欲雪。
明明距离掌灯还有一个时辰,天上已经开始黑了起来。“又要下雪了。”
张天刚从暖棚中出来,给暖棚中的绿菜和西瓜浇了水。
外面黑沉沉的。
他刚进了大厅,端着茶盏准备喝口茶的时候,老爷子冷冰冰的走来。“大孙,看看。”
老爷子接过张天手中的茶,也不嫌弃张天刚才喝过,咕咚咕咚朝嘴里灌着。
张天看着老爷子认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封奏疏,却不是黄纹奏疏,而是蓝皮的。“这是?”
张天挠挠脑袋,以前也帮着老爷子掌过几次眼,还批过几次奏疏,对大明奏疏他是认识的。
但蓝皮的,似乎没出现过,这还是第一次见。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道:“镇抚司送来的。”镇抚司……也就是锦衣卫!
能让锦衣卫亲自操刀的,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天翻看看着,渐渐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这是锦衣卫调查出来斜街胡同内那家赌坊的信息。
这才过了不到一天,他们已经被锦衣卫查了底朝天。
张天感慨锦衣卫之强大的同时,也震惊于这赌坊背后的势力。
虽然明面上,开赌坊的是个七品县令。
但锦衣卫居然顺藤摸瓜,将背后的产业链全部纠出来了!
控制赌坊的,正是江夏侯周德兴!
张天本以为这就完了,但锦衣卫除了摸出这条线,还将周德兴贪腐赈灾款的往事也给摸出来了!
张天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群锦衣卫,真的远比他心中想的还要强!
这些陈年往事,只要他们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东西么?
张天定了定心神,努力在回想周德兴是谁。
能被封侯的,一定和朱元璋有莫大的关系和旧交。
老爷子如此生气,恐怕也就是在这层关系上。
张天默默的将锦衣卫的奏疏给合上。
朱元璋淡淡的道:“周德兴,咱皇帝同年玩伴,太子妃的表家,和咱大明皇室关系很微妙。”“大孙,此事若是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老爷子道出周德兴的关系网之后,张天也有些为难了。
周德兴的地位和身份都很尊贵,想动他们,得考虑洪武老爷子的意思。
张天拉着老爷子坐下,缓缓地道:“老爷子,这事儿,你还是不要过问了,直接交给皇帝,让他自己处理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老爷子摇头,没有听张天的建议,执拗的道:“咱问你,要给你,你怎么处理?”44张天有些为难住了。
这是律法和人情的一次对碰。
是皇权和外戚的一次对碰!
考虑到律法,周德兴一家长多少头都不够砍的。
可考虑到人情,张天也不知道伴随着洪武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会怎么对待这情感。
周德兴这件事和蓝玉等勋贵不同,他们顶多就是骄纵奢侈,可也没胆大包天的去开赌坊,当然,最作死的事贪污赈灾款!
老爷子都将百姓子民看着自己的孩子,老爷子尚且如此,洪武皇帝呢?
这绝对是洪武皇帝的底线!
张天哭思许久,摇头:“这……我真无从下手。”
他没办法权衡,也没办法给老爷子建议,这次,张天真的有些踟躇和迷茫了。
他处理不好这种事,不是能力不够,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老爷子脸色有些阴沉,呵呵道:“他们逼着咱皇帝动刀,那就只能随了他们的心愿。”张天听后,面皮抽了抽。
“老爷子,这……是洪武皇帝的意思吗?”
朱元璋厉声道:“这是咱的意思!也是洪武皇帝的意思!”张天心在颤,这一次,恐怕周家要彻底凉凉了。
天空飘着雪。
朱元璋躺在门槛前的摇椅上晃着身子。
张天准备了两把摇椅,一个让老爷子带入宫中,还有一个放在家里,刚好让老爷子过来有地方躺下。
张天坐在朱元璋身后,给他捏着肩膀。
朱元璋则闭着眼缓缓的说着往事。“这个案子咱要亲自督办的。”
听着老爷子漫不经心说着,张天心头微微一惊。
感受着张天手里动作的变化,朱元璋问道:“有什么话要问吗?”张天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要么您先说完我再问?”哈!
朱元璋眯着眼,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你这孩子,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老头子没教过你,自己琢磨的吗?”张天点头:“嗯。”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不错,做人就是这个道理,不要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样会显得很愚蠢。”“不过你给咱记住,咱爷两是这天下最亲近的人,不是别人!说你你这臭小子该打!”张天讪讪笑着。
朱元璋道:“就当咱爷两随口聊着,想问就问,爷爷才不管你礼貌不礼貌,你啥样,咱心里明镜着呢。”张天顿了顿,道:“老爷子,这种案子,最是得罪人,皇上为啥要交给你办?”
朱元璋掷地有声的道:“因为咱不怕得罪任何人!”“你将来,也要和咱一样,不怕得罪任何人!”张天了然:“明白!”
朱元璋笑笑,希望你小子能说到做到。
张天又问道:“老爷子,皇帝就这么信任您吗?我有种感觉……”张天欲言又止。
朱元璋好奇的道:“啥感觉?”
张天道:“我感觉您的权柄,比蓝玉还要大,您说您叫黄武,可我从没听过明廷有这么一号人物。”朱元璋愣了愣。
远远不及。”
“所以我很好奇,您和洪武老爷子究竟啥关系啊?会亲昵到这种地步。”
哈!
小子察觉不对劲了么?
那就慢慢琢磨吧,自己琢磨出来的,比咱告诉你要好的多。
不然到时候埋怨咱一直骗你,那可不好咯。
朱元璋捋着胡须,避重就轻的道:“你不问怎么处理周德兴,问这些乱七八糟的,怎么想的?真是个傻瓜!”
张天有点尴尬,然后道:“噢,那还是说周德兴吧。老爷子您继续。”
朱元璋点点头,这才继续开始回忆往昔。
“周德兴也是淮西人,也是淮西武将,只不过此人性子有些缺陷,如果非要说他是啥性子,大抵和唐朝的侯君集是有些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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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中旬完本
第254章 259孩子,帝王无情
朱元璋眯着眼睛...
“至正十三年,作为皇上的同村玩伴,从那时候起,他就跟着皇上起兵,此后参与了平定陈友谅、张士诚的战斗。
至正二十七年,和杨、张彬一起征讨广西。洪武三年,被封为江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