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两兄弟胆战心惊:“是，是。”
徐辉祖哼道:“好好关注着五妹说的话，咱兄弟三个，尽快琢磨琢磨，老爷子究竟打算立谁为储，早点让五妹分析对策！”“好！”
入春之后的应天，多了几分阳光明媚，初七那天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这两日天气放晴。
张天一如既往的早起。
秦淮河承载了千年的风华，依旧还是流淌着养育着六朝古都百姓的涓涓细流。
张天沿着秦淮河晨跑。
洪武二十五年，辛勤的百姓一如既往的享受着和平的美好。
那一张张洋溢笑容的脸，就是执政者最大的成功。
张天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经历过战争，他很难想象战争中的百姓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也难以想象，当靖难之后，应天被破城，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会葬送性命。
上层权贵玩的游戏，买单的永远是百姓。
这一份美好的盛世，需要守护，并且传承。
张天沿秦淮河跑了一圈之后，一如既往的来到摊贩前。
清晨，人还不多。
有老人坐在小摊前，一口一个包子朝嘴巴中撂着。
然后吹了口气，将冒着白气的豆浆一饮而尽。
老爷子吃饭，依旧狼吞虎咽，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对粮食都格外珍惜，一滴都不肯浪费。
张天兴致勃勃的走过去。
“过完年啦?”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咱就知道你小子要过来。”
说着，对店家招手:“一笼包子，两个茶叶蛋，一碗红薯粥。”张天大喇喇的坐下。
朱元璋看着张天狼吞虎咽的样子，一个劲慈祥的在笑。“春种一棵树，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天，农夫尤饿死。”张天愣了愣:“老爷子，啥意思？咋突然还感慨上啦?”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暂时还没啥事，不过应当很快就有事儿了。”额……“什么啊？”
朱元璋没多说，问张天道:“梅园的事，咱都听说了，让你小子嚣张点，你这是嚣张过头了啊！”“咱都没想到，你小子文武皆备，都比咱想象的强多咯！”“老头子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啊！”
张天笑笑，随口道:“都您老教的好。”然后继续吃早餐。朱元璋突然冷不丁的道:“你和徐家那丫头咋样了？”“啊？”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道:“和好了没?”张天摇头:“圈不同，不相容。”
朱元璋噢了一声，道:“如果咱皇帝要对徐家动刀，你当何如?”咯噔谷！
张天突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朱元璋:“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红薯已经开始在大明大范围试种。
朝廷的办事效率很高，朱元璋执政的朝廷，也没有出现下层官府尾大不掉的情况。
上令下行，不到几个月内，全国各地开始种植红薯，这种作物已经成为粮食的一种，并且获得百姓认同。
张天将最后一滴红薯粥喝完，便拉着老爷子回到府邸。“老爷子，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为什么突然说皇帝的刀，会伸向徐家？”
朱元璋看了张天一眼，苦笑着摇头:“咱就这么一说。”
张天知道，老爷子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不然不可能随口一说。
他坐在院落的石凳上沉思了片刻，便道:“我现在想不出来能做什么，但我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洪武老爷子真存了对徐家动刀的心思，徐家就只能等死！”朱元璋呵呵笑着，言语一变:“那如果是蓝玉呢？如果咱皇帝要对蓝玉动刀呢？”张天再次愣住，表情有些凝重，自牙齿吐出两个字:“会救。”
朱元璋笑道:“你刚才说你做不了什么，又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你说要救，咱有些好奇，你怎么救?对方可是至高无上，主宰一切的皇权！”张天摇头:“皇权也有约束，朝上是神权，如果利用神仙等鬼怪呢?”朱元璋好奇:“何以为？”
张天道:“事情有些复杂，如果洪武皇帝真打算快刀斩乱麻，神权是唯一可以救蓝玉的办法。”
“如果是温水煮青蛙，那就要在这时候将淮西勋贵的影响力给扩大起来，让其影响到朝廷上下各个方面……”
顿了顿，张天看着朱元璋:“老爷子听过魏晋世家大族吗?为什么到李唐时期，李世民那般刚硬，却不敢对世家大族动手?”“为什么直到唐末黄巢将世家一刀砍完了，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才彻底消亡？”朱元璋有些愣神:“此言何意？”
“长远布局！”张天道，“当从现在开始布局，利用他们手里的权力和财富，渗入到国家的人才、财政、民生等各个方面影响国朝未来发展的东西之后，他们可安全脱身，动其则会动摇国本，皇帝会畏惧。”
“不过如此一来，便是培养出一群可怕的庞大怪物，对当政者有很大的威胁。”朱元璋眯着眼:“细细说说看。”
张天道:“譬如我给你举个例子，拿世家发家的例子来举。”
“开始他们置办书院，寒门人才想出头，就需要他们出钱出力，当寒门人才身居高位之后，在反哺世家，如此一来，当人才足够多，当朝廷的所有高官，都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这个维持国家发展的平衡点，便绝对不能动摇。”
“当他们将财富借调给各个人才之后，便是掌握了这些人才的疲敝，如果朝廷想动核心人物，那么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才，便能层层运营，最终达到脱罪的目的。”“如果……”
朱元璋目光凝重，无力的摆摆手，“不用说了。”
老爷子眯着眼，一股子后怕油然而生，再次问道:“如果快刀斩乱麻呢?怎么救?”
张天道:“白磷这东西老爷子应当是没听过。”
“在人死之后，骨灰上会有许多这种东西。”
“他们的燃点很低，质量很轻，就是我们通俗说的鬼火，老爷子不陌生吧？”
“鬼火？”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坟头上见过。”
张天道:“它可以人为制造出来。”
“如果某处埋葬军兵尸首的将军冢突然大面积出现鬼火，而又恰巧在皇帝准备对蓝玉动刀的时候呢?”
朱元璋眼珠子渐渐瞪大起来，脸色也变的无比郑重。
“如果一次不够，次次都出现这类情况呢?”
朱元璋呼吸有些粗重。
他知道神权意味着什么。
只要操作当得，在散播渔轮，朱元璋都不敢随便动刀！
如果执意动手，那么未来，出现任何天灾人祸，甚至是造反等等，都会有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皇帝无德，滥杀无辜，触怒上天！
看似荒诞，但在这个封建迷信社会，它又无比凌厉！
李世民因为玄武门之变，后半辈子，许多天灾人祸，世家大族都会用来和当年玄武门之变扯上瓜葛，皇帝也有畏惧的东西！若是不然，历史上不会出现那么多罪己诏的作秀！
朱元璋拍了拍张天的肩膀:“你给咱上了一课，呵呵，这就是你说的你救不了徐家?”
“你要是真存了救他们的心思，皇帝都没辙！”
朱元璋后怕的同时，又有些欣慰:“你比咱懂的多，见识也多，咱放心了，将来，你的这一双眼睛，能看透很多事务和潜在的危险，咱安心了，哈哈！”
朱元璋欣慰的笑了，满意的点点头。
张天挠挠头，虽然这些法子能救得了一时，但只要皇帝存了必杀的心思，哪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啊?
不过所幸，蓝玉等人已经完美脱了身，许多以前暴虐不法的事，也都收敛了，现在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洪武皇帝应该不会动他们。
除非??立朱允为储君！
张天一直在担心这个事，也一直让蓝玉等人密切关注着。
“说说藩王吧。”
朱元璋道:“咱让你观察他们，有什么心得？”
张天已经做过总结，现在也是张口就来，道:“如果说还有军事威胁，那就非燕王不可，其余藩王大都可以忽视。”
朱元璋道:“对燕王你怎么评价？”
张天给出的评价很高:“能屈能伸，藏器于身。若为明将，可护一方太平；若为皇帝，可开一片盛世！”
朱元璋笑笑:“这么高的评价？你呢?你若为皇帝呢？”张天毫不谦虚的道:“比他做的好！”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小子，咱就喜欢你这股子当仁不让的劲，有担当，有胆识，有勇气，有心思，有见识，有胸怀……”“得得得！”
张天赶紧打住:“老爷子别商业互吹啦。”朱元璋没好气的骂道:“臭小子！”
“今年你担子不小，交趾那一片，咱皇帝在看着，好好做，让咱皇帝看看你的能力多大。”“嗯。”张天点头。
朱元璋笑了笑:“开春了，你的暖棚架子也要撤了吧?”张天笑道:“是啊，马上就用不着了。”
朱元璋道:“成，马上就上元节了，你这一年琐碎的事太多，上元的时候，和赵家丫头去集市上转转。”“感情，还是要培养的。”
“咱知道，你心里或许会向着徐家丫头，看不上赵家闺女。”
“是，她是没徐家丫头阳春白雪，但咱告诉你，过日子，就得挑赵家闺女这种。”
“好好处，不能亏了人家丫头，耽误了人这么久，也没给人一个说法，人还没嫌弃你，说过你一句不是，这是忠，是德。”说着，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元宝，扔给张天。张天愣了愣，不解的道:“这是干啥？”
朱元璋道:“给你的零花钱，带着赵家丫头去买些首饰啥的。”我去！
张天瞪大眼睛，急忙道:“我需要你这点钱啊？”朱元璋哼道:“咋了?看不起咱的钱?”
“额……不是，老爷子，这钱你养老的，我要他干嘛？我有钱啊！”
朱元璋嘁道:“咱知道你有钱，不过你手头这些钱，恐怕最后要投入到交趾上去，咱还知道，你的钱不会白投，会拉出来更多的钱回来，如论如何，你现在是个有钱的穷人。”“成了！莫嗦这么多，咱这做长辈的，哪有不给孩子零花钱？况且那是我孙媳妇儿，咱也不能小气，拿着，莫客气！”张天哭笑不得。
拢共不过二两银子，老爷子这股子豪掷千金的勇气哪儿来的。
老爷子永远都这么可爱，看那豪掷千金的样子，张天咧嘴乐了。
“嘲笑咱？咱告诉你，这点儿钱，咱都出手阔绰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朱元璋摇摇头，一脸叹息的样子道:“你啊，没穷过，当年咱……”
话说到一半，朱元璋突然咧嘴大笑:“他娘的！你也穷过，咱不说了，没意思！”
老爷子发现不能以身作则的教育张天，突然有些兴致索然。
张天乐坏了，搀着朱元璋道:“懂！都懂！老爷子在说说往事，我乐意听，没得事！”
朱元璋狐疑道:“真的?不嫌咱烦？”
张天摇头:“不嫌。”
“嘿！”
朱元璋捋着袖子，赶紧道:“咱告诉你，当年你祖母不是跟着咱么?那时候家穷，咱记得第一次去凤阳府的时候，想给你祖母买个头钗，可咱~买不起啊。”
“咱男人么，都碍着面子，兜里就三五个钱，也要去充英雄，去了首饰店……嘿！还真他娘的发现一个野花头钗，那店家说与咱有缘-，就送给咱了。”
“咱兴冲冲的送给你祖母，好家伙，听到咱没花钱，弄了这么个头钗，你祖母高兴坏了。”
“后来咱有钱了，再去那个首饰店，想买个银首饰，那店家一个劲的说咱娶了个好媳妇儿。”
“你猜为啥?”
张天挠挠头，想了半响，也没想出来为什么。
朱元璋有些动容，声音有些哽咽，微笑着道:“因为当初那个野花首饰，是你祖母花了一晚上时间编好的，偷偷送到了店家，然后和店家知会，让他白送给咱……”
“你祖母在维持一个落魄男人最体面的自尊心！”
张天愣住了，看了朱元璋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