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眯着眼,思考片刻,沉声道:“准!宜提醒交趾海军,当打出大明国威,区区海盗,若是失利,问罪指挥佥事以上所有官职。”
张天一喜,道:“孙臣遵旨!”
张天长舒一口气,从入宫之后,这是他正式开始参与国事,并且决断国事。
南海之战,是自己打响朝堂的第一枪!
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交趾的经济收入出来之后,张天已经在政治治理上打响了名号,军事上自然不能失败,无数个眼睛都在盯着张天,南海之战一定要打的漂亮!
紧接着,傅友文又说了许多财政数据。
今天的年底小朝会,实在颠覆了太多人认知,也给了太多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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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富国强兵,似乎看到了影子,因为交趾的这颗种子的存在,许多人似乎渐渐开始改变想法了。
如果大明还一成不变下去,兴许国力不会减弱多少,但一定不会再强多少了。
因为体制已经在这里,怎么变,都是萧规曹随,想增加经济生命力,就必须要找到其他的突破口。
交趾给太多人太多的遐想空间。
小朝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算彻底结束。
年末的财政会议结束,朱元璋便通知六部并且下发到全国各地,除地方衙门外,所有衙署进入年底休沐日。
群臣感恩朱元璋的大德,顿首拜祭谢恩。
朝会终于结束,众人也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去。
朱元璋看着张天的眼神,却布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
“走,侧殿说话!”
朱元璋也不等着张天来搀扶自己,猛地起身,阔步朝侧殿走去。
张天知道老爷子一定是要询问自己关于交趾的发展问题。
无论从人口、教育还是财政上,交趾都给了洪武皇帝太多太多惊喜,他不可能不询问张天其中细节。
张天笑了笑,便也朗步跟着朱元璋来到侧殿。
“坐!”
朱元璋指着自己旁边的凳子。
老爷子兴致盎然,亲自给张天端着一杯茶水,道:“大孙,快喝一点,咱给咱大明的小英雄斟茶!”
张天受宠若惊:“皇爷爷,这……于礼不合。”
“于礼很合!”朱元璋笃定的看着张天,大手压住张天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洪武二十五年,在磕磕绊绊中总算结束了。
自从洪武二十五年腊月二十五以后,百官休沐,大明帝国的机器,也彻底开始停止运转。
家家户户门前已经挂起了桃符,屋内也从绍兴黄酒换成了年关期间特有的屠苏酒。
街肆上随处可见扫雪的奴仆和丫鬟,门前更是挂上了大红对联,富贵一些的人家,狰狞的石狮子脖子上也挂上了红丝绸。
相较于民间的喜庆,皇宫则更加热闹无比。
赵檀儿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东宫的主母,老爷子很宠赵檀儿,特意从掖庭宫调拨了一名六品的女官,供赵檀儿使唤。
能在宫内爬到六品女官的,自然有玲珑心思。
婢女叫竹竹,是赵檀儿重新赐名的,因为竹竹来的时候,张天正在书房画竹子,于是檀儿就给其取名为竹竹。
张天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现在东宫的内政之事,张天都撒手不管了。
就连东宫内帑,都一并交给了赵檀儿打理。
从腊月二十五之后,朝廷所有机构闲暇下来,张天也停止了忙碌,偶尔去皇宫找老爷子说说话,更多的时候则在阳光下悠闲看书。
赵檀儿也开始看书了,这大咧咧的丫头适应能力极强,从当初咋咋呼呼的大姑娘,已经变的有些端庄得体的样子了。
许多宫内的礼仪和规矩,檀儿都要认真学习,适应新身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天看檀儿认真的样子,心里也是会心一笑。
今天腊月二十七,阳光明媚,悠闲安逸。
虽天还有些寒冷,但好在无风;
檀儿端着一壶清茶安静的放在院落内的石桌上,张天则靠在摇椅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抱着工部的工程图纸,和户部的财政报告在仔细揣摩。
一些细微的数据变化,都能体现出国朝方方面面的细节。
洪武二十五年,朝廷总税收合计白银大概在四百六十多万两。
如果抛开全国大小官吏的俸禄一百二十余万两以及军费二百余万两,真正留给朝廷可操作的税收不过一百五十万两有余。
看起来这一批白银算得上挺多,但六部和五军都督府、都察院等所有衙门,都要按例拨付洪武二十六年的预算。
一部分预算拨出去之后,真正国库存余的就显得极少极少,如果国朝在开启一两场战事,或者出几次天灾,那么朝廷的存银还是会捉襟见肘。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交趾的存在,才让洪武二十六年的计划开展显得游刃有余。
如果没有交趾的存在,大明帝国在明年会更加艰难。
交趾的存在,仿佛给大明帝国上下百官,种下了一道奇妙的种子。
当然,也颠覆了国朝百官所有固有观念。
似乎发展商业,也是一个不错开源路子;似乎开海,也并不一定全都是坏处。
这些都是明年张天需要考量的事。
“少在阳光下看书,离远些,别伤了眼睛。”
老爷子背着手走来。
张天一愣,赶紧将书本放下,起身朝朱元璋走过去,笑着道:“皇爷爷,您来啦?”
赵檀儿也放下书本,走到朱元璋面前,恭敬的道:“孙媳参见皇上万岁。”
朱元璋露出满意的笑容,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要和咱客套那么多,你是咱孙媳妇儿,咱是一家人。”
“和他一样。”朱元璋拍着张天的肩膀,道:“叫咱爷爷罢。”
老人家是真的偏心,一旦孙媳妇儿嫁过来之后,这心都长歪了。
脸上的笑容,更是怎么都止不住。
檀儿知礼的道:“噢噢,爷爷。”
朱元璋笑容更甚,频频点头:“好好!咱的好孙媳!”
檀儿笑道:“我去给爷爷泡一壶好茶,爷爷您和相公说会儿话。”
赵檀儿懂事的带着婢女竹竹离开。
朱元璋笑笑。
张天将摇椅让出来,让给朱元璋,让老爷子躺下。
“皇爷爷,您晒一会儿,这天儿马上入春了,太阳都暖和了好多。”
朱元璋笑着道:“可不是么?”
“你们孩子搞出来了么?”
“噗!”
张天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差点喷到老爷子身上。
“皇爷爷,这……这……才七天啊!”
老爷子这是想重孙子想疯了属实是!
才成婚七天啊!我就算是神仙,也搞不出来一个孩子呀!
朱元璋大喇喇挥手:“那就努力点,咱都急的不行。”
张天无奈的点点头:“好哒。”
朱元璋白着张天,没好气的道:“多大人啦?还和咱撒娇?你不害臊么?”
张天很干脆的道:“不害臊!”
“皇爷爷上次给我梳髻,说我长大了,实际没有,在爷爷面前,我总觉得还是那么任性顽皮。”
朱元璋呵了一声,又心疼的对张天道:“对啦。”
“你也莫天天看书操劳国事,咱每次过来,你都在抱着工部和吏部、户部的报告在看。”
“咱知道你想做的更好,想给国家改变更多。”
“但任何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身子永远都是第一位。”
“从腊月二十你成婚,第二天就去谨身殿开朝会,到子夜三更。”
“第三天又去批奏疏,到下半夜。第四天一大早又早早过去。”
“已经连续七天啦,你看看你每天拢共才休息多少时辰?”
“就这功夫,还要抽一些出来造娃,你不嫌累,咱都心疼咱孙媳妇儿,三更半夜的还要陪着你!”
朱元璋数落着张天,言语中却都是关心。
这些日子,这小子的努力,朱元璋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己把孙子接回来了,国家胆子全都交给张天,自己撂担子轻松了。
可孩子却一点不轻松。
朱元璋的风湿怎么来的?还不是以前每晚每晚操劳国事被冻出来的?
张天越是拼命,朱元璋心里就越是复杂,一方面欣慰张天说到做到,有男人担当。
当初张天义正言辞的对朱元璋保证过,国家交给他,他一定会做的更好。
而在朱元璋交接政权的这些日子,张天也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甚至比他期望做的更好。
可另一方面,老爷子心里又疼,怕张天如此不日不夜的操劳,会坏了身子。
自二十五那天之后,全国都在休沐,百官都回家享福了,可张天却没有。
明明已经快到年关,市井坊间都开始卸下胆子,享天伦之乐,寻日斗鸡博戏,可张天依旧没有。
别人在享福,他依旧每天沉浸在国事之中,依旧在研究着大明未来的发展问题。
朱元璋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张天听着朱元璋的碎碎念道,言语中遏制不住的关怀,心里一暖,笑着道:“谢谢皇爷爷,孙儿不累,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着呐,累了孙儿会休息的。”
“对啦。”张天想起什么,对朱元璋道,“明年孙儿就打算推动滋生人口,永不加赋,先在流民严重的山西、保定、山东以及辽东四地试点。”
张天小心翼翼的说着。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四个地方,直接将北平府给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