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笑道:“都啥时候了呀？还睡啥午觉？”
张天不依不饶道:“爷爷不去，我就不吃饭啦？”
“呵！好，听你的！”
朱元璋起身，背着手准备离去，又不忘叮嘱赵檀儿，道:“闺女，好好疼咱大孙哈。”
“是，爷爷！”
赵檀儿点头。
朱元璋摇摇头，背着手一步步朝外走去。
“呜呜呜。”
赵檀儿终于憋不住了，“相公，你吓死了我了。”
张天笑笑，道:“没事儿呀。”
“檀儿我问你，方才老爷子吓到了吗？”
赵檀儿点头道:“老爷子刚才都要疯了你知道么？”
“你倒下那一刻，他老人家要背你，但又背不动，又不让任何人去帮忙，最后额头上都出筋了，才将你背起来。”
“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个场面，妾身看了心里都焦。”
张天愣住了。
赵檀儿继续道:“把你放在床上，老爷子又说你手凉，把你的手直接放在她衣衫里面，用心窝子给你捂。”
“我……”
檀儿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是想起刚才那个画面，她就知道这沧桑的老人，对孙子的爱，是多么的纯粹！多么的小心！
张天听着听着，黯然神伤，默然的吃着饭菜，有些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就知道，老爷子一定不会是刚才说的那么轻松。
……
朱元璋坐在张天的书桌旁边，抬头看着外面的太阳，双目缓缓眯了起来。
“吕芳。”
门外，吕芳走进来。
朱元璋盯着吕芳，忽然问道:“你认识字吗？”
吕芳诚惶诚恐，道:“奴婢不敢！奴婢大字不识！”
朱元璋哦了一声，道:“你跟着咱有些时间了，也伺候咱批了不少奏疏，听的懂吗？”
吕芳大惊:“皇爷！”
他噗通就跪在地上了，叩首如捣蒜:“老奴，老奴哪儿敢！”
朱元璋挥手:“起来。”
“哎，有时候咱在想，这深宫陪伴咱的人，应当是咱最信的人了吧。”
“吕芳，你对咱忠么？”
吕芳现在真的心惊胆战到极点，他根本不知道朱元璋要做什么，也摸不透帝王心思。
“奴婢一定是忠于皇爷的！”
朱元璋摇摇头，道:“不对，你应该是忠心咱大明的皇室，而不是咱。”
吕芳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你说，咱要培养你们认识字可好杀？”
吕芳再次跪倒在地:“皇爷啊！您别吓老奴，老奴……不知犯了什么罪，请皇爷明示。”
朱元璋挥手:“你瞧你，咱只是说了几句话，你这么怕做什么？”
“你没罪，是咱想改一改大明的体制了。”
吕芳一头雾水，赶忙起身，站在朱元璋身后。
“皇帝这样操劳下去，是个人都能生病，咱大孙身子骨很硬了，还是病倒了。”
“国事催人老啊，就需要有人分担，但这权柄呢，咱又不能放出去，怎么平衡，找谁平衡，这是关键。”
朱元璋像是自言自语，呢喃说了很多，缓缓地双目闭了起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吕芳赶紧将手里披风给朱元璋批上，然后蹑手蹑脚走出去，站在窗户边，随时注意太阳和风向，以判断要不要关窗。
第455章 495除夕
从腊月二十七到除夕这三天时间，张天一直在调养身子。
偶尔想看看六部的年终汇总，却总会被檀儿叽叽咋咋的给耽搁。
张天其实知道檀儿的意思。
老爷子郑重说过，不许张天在这些日子看政书，要好好养着身体。
檀儿也知道不能继续让张天操心国事，但她又不敢直接劝说张天，总会想尽办法的让张天远离政书。
这丫头心思变的越来越细腻。
张天也只能一笑而过，顺从檀儿。
这几天闲着无聊，张天只能饬一些小玩意，玻璃的技艺张天已经熟稔于心，上次给老爷子冶炼出老花镜后，这技艺就被张天写了出来。
恰好趁着这几天，也让东宫的下人们闲来无事去冶炼。
除了玻璃之外，张天又在这几天内研究出了有色烟花，以及能捏在手里的小烟火棒。
这三天时间，张天也出宫过一次，去找了一次徐妙锦，在徐妙锦那边过一夜之后，第二天才回来。
同样的，也是在这三天之内，锦衣卫那边给了张天消息。
关于宁沐雯的消息，他们依旧没有打探到。
自张天回宫之后，也让何广义发动各地锦衣卫的力量去找宁沐雯。
这种事，张天也没瞒着老爷子，老爷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初宁沐雯不辞而别，张天也想过去找她。
可恰如宁沐雯在信中说的那样，只543要她不想让张天找到，张天就一定找不到。
今天腊月三十，晚上便是除夕。
清晨，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张天躺在院落摇椅上前后晃着。
抛开了繁杂的政事，这几天白天要么挺尸，要么喝药，要么就晒太阳，咸鱼到了极点。
张天也将脑袋放空，尽量不去想洪武二十六年的政事。
中午的时候，老爷子掐着饭点走来。
这几天老爷子时常会来，只不过一般都是中午才过来，却也不知道老爷子在忙着什么。
檀儿亲手炒了几样小菜，祖孙三人围在院落内石桌上惬意的吃了起来。
“晚上去后宫。”
朱元璋笑着道:“孙媳妇儿也去。”
“啊？”
张天有些不解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白了一眼张天，没好气的道:“傻小子！去年就答应你一家团圆了，咱这家口子可不小，后宫都是咱的家。”
“今晚除夕，咱把后宫嫔妃和皇子们都叫上。”
张天幡然醒悟，这才尴尬的道:“额……我当咱现在就一家子人呐。”
朱元璋一脸无语:“你三弟不是人啦？话说回来，老三呢？”
张天眉宇一挑，老爷子瞬间懂了。
“这小子，在军中待了一些时间，雀儿就把持不住，得，不提他，随他罢。”
午饭吃完，赵檀儿给张天和朱元璋泡了两壶清茶。
“这几天身子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妥？”
张天忙是摇头，道:“爷爷，孙儿真的好多了，前些日子当真疲惫过头了，孙儿承认；这段时间孙儿不太操心其他事，早睡早起，身体已经完全没大碍啦！”
说着，张天还拍了拍自己胸口。
朱元璋拉着他的手:“成了，莫逞能，身子没大碍是好事，咱开心。”
老爷子沉默一下，看着张天，冷不丁的道:“你说咱想要控制外臣，除了咱自己直接出手，还有啥办法？”
张天一愣，闻言也陷入沉思。
老爷子这话中有话啊。
张天不解的看着朱元璋，轻声询问道:“爷爷，什么意思？”
朱元璋想了想，道:“还记得上次咱爷孙在中秋出去的时候，遇到那个叫黄淮的举子么？”
张天点头，然后猛地一颤，道:“爷爷你的意思，要在外廷专门组建一批殿阁班子？”
朱元璋轻声嗯了一声，目光有些沉思:“自从你病了之后，这三天咱一直在琢磨这事，咱自己亲自批奏疏，每天都要批到深夜，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那时候干劲十足。”
“现在老了，实在没精力了，你帮着咱分担，依旧会批到深夜。”
“年轻人作息不规律，很容易出问题，这时候咱在明白一个问题，为啥赵宋和李唐甚至前朝各种人都需要宰相辅政。”
“因为他们可以给皇帝分担不少压力。”
张天心跳的越来越利害！
果然，当初给老爷子心里种下的种子，经过时间的沉淀，还是在这个时候疯狂的发芽了。
张天已经不知不觉给大明种下了不少种子，开海、火器、手工业、商业、土地税收改革，有些已经发芽了，譬如火器手工业。
有些正在发芽，譬如开海和商业以及土地改革。
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已经潜移默化的将后世的一些观念和发明，默默的带入进来了。
譬如户部查账的办法，譬如红薯粮食作物。
而今听到老爷子主动要开始组建内阁雏形，张天心里略微有些激动。
“皇爷爷，宰相制您老用了十几年，才给彻底废除的，大明不能再出一个胡惟庸和李善长。”
张天开口。
朱元璋听后点头，语重心长的道:“是啊，你说的不错，所以如果打造一个新的班底，用人上就有讲究。”
“首先宰相这个名字是一定不能用的，咱不能朝令夕改，当初自己废除宰相，现在又设立，有损君威。”
张天点头:“要么？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