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投敌、给敌军引路的某太上皇强出十万八千里去!
你说啥?
那带路的是上皇身边太监喜宁,并非上皇?
呵呵。
那闺阁小姐家的大丫头若是跟谁有私,小姐都不清白了。同样的道理,身边太监都给敌军引路了,上皇本身还干净得了?
啧。
他但凡有今上三分骨气,早就一死以谢祖宗了。哪能跟面旗似的,从宣府扛到大同再到紫荆关、良乡、京城地跑了两个来回啊?
当然这等要命的话,就算借官军百姓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直说。
但私下里也不免将现任和曾经的皇爷细细比对,越比越觉得还是现在这位皇爷好。
对此,朱祁钰自然喜闻乐见。
至于梦里那上皇作书三封,遣袁斌来奉太后、他跟文武百官。通报敌情,命固守城池什么的?
!
那不是大侄子即位后命人修英宗实录,本着子不言父过的原则,特意命人往亲爹脸上贴金的吗?
到底也先再怎么顾忌大明,对朱祁镇礼遇有加。也不可能在两军交战之际,任由他大咧咧给敌军传送情报,通报军情啊。
可他高兴,文武百官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们急得像火上房,反复劝谏,不肯让帝王轻易涉险。就怕一个不小心,这才新鲜出炉的皇爷就做了上皇第二。
朱祁钰摆手:“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圣母皇太后之所以命朕火线登基,就是为让朕扛起大明江山,与天下臣民共进退。”
“比起这些无用劝慰,朕更愿听汝等对战事上的真知灼见。”
有好法子就说,没有憋着。
吏科给事中姚夔出列,直接打了个比方。说京城好比腹心,辽东有如手足。如今精锐兵士都在辽东,而徒守一隅则如舍负心而护手足。
简直不知道个轻重缓急。
贼兵的意图在京城,而不在辽东啊!
“爱卿的意思是?”
姚夔跪下:“微臣斗胆,请皇爷下旨。让辽东总兵都督等量存兵士,其余精兵都交给参加等官率着入关应援。”
“还有宣府守备杨洪,今贼兵已入京城,徒守孤城于事何益?”
梦中这人的提议中还有居庸关。
主打一个反正贼兵已经入了京城,大伙也该分出个轻重缓急来。辽东、宣府、居庸关等处留个基本的防御也就完了。
剩下的精兵通通驰援京城,大家里应外合,争取给也先包个饺子。
现在也先变了路子,居庸失守,紫荆关外还有阿剌知院的三万兵。他不提,朱祁钰自然也不会再撤居庸守兵。
只着宣府兵两万、辽东兵三万入援,其中杨洪所带的两万宣府兵直接驻守居庸关。
打好了让也先这次溃败,连十之二三败兵都带不回去的算盘。
此外,为防贼兵如梦里般劫掠城外百姓。
朱祁钰还专门命开城门,将城外百姓都暂时收入京中。为此百姓感恩戴德,不少青壮主动拿起棍棒要协助守城。
如此上下一心间,自然士气大振。
而土木之变大败明军,也先士气高涨。随即明军虽在紫荆关增兵,但没挡住瓦剌铁骑。
由着他率人杀进又杀出。
历来京城屏障,一直以重兵把守的居庸关也被他闯了过来。
几次三番间,就让他有了明军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直接列阵西直门外,将他的好肉盾朱祁镇车驾安排在了德胜门。
是。
前头石亨趁夜带兵出击,他仓促撤离间把大驾给落下了。但是不要紧,上皇陛下当初风光亲征,一应御用之物全着呢。
车驾外还有龙帐,还有龙旗、龙袍之属。再给另外安排个车,把龙帐往上裹一裹。
穿着龙袍的朱祁镇亮亮相。
上皇在此,谁敢造次?
答:于谦!
秉持社稷为重,君为轻理念的于大人直接下令无需顾忌。
言下之意,竟是宁可轰死太上皇,也绝不让贼兵借着他为掩护冲进京师,颠覆大明国祚。
对此,龙椅上的君王沉默许久,眼中清泪点点。
最后还是目光坚毅地道:“听于尚书的,社稷为重,君为轻。稍后朕出九门与众将共同杀敌,尔等也无需顾忌。”
“大明是天下的大明,不能因一人一事被掣肘,害我大明与天下百姓!”
话落,一身明黄铠甲手执宝剑的帝王就走下龙椅,一步步出了大殿。 而后翻身上马,直奔武清伯石亨、尚书于谦等人所在的彰义门。
正赶着贼兵攻城,年轻帝王飞马而至,直接砍翻了一个贼兵:“杀!杀尽贼兵,卫我大明!”
群情顿时激昂,嘶吼着冲向敌兵,不到柱香功夫就留下了数百具贼兵尸首。
眼见着贼兵暂时退却,于谦等人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终于略放下了些。
接着又接到选精兵以备调用的命令,年轻帝王一改往日温和,满脸肃杀地下令:“自都指挥使而下,不用命者斩首!”
第20章 兵临城下,邀群臣出见
小小试探一下,搭进去数百健儿性命,还见识到了明廷空前团结之势。
也先这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尤其德胜门外,明军并没怎么顾忌朱祁镇这个上皇。若不是他手下人机灵,火炮说不定就落在车驾上了。
再次怀疑朱祁钰那小儿根本不想让他哥顺利回归。
只是碍于那所谓的礼法不敢明示,满朝文武也都心念旧主而已。
“那怎么办?”伯颜贴木儿狠狠皱眉:“咱们这么仔细伺候,处处带着,不就是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
若……
大好筹码岂不是没了丝毫作用?
一旦明军没了掣肘,己方这区区九万兵能打过对方么?
咳咳。
瓦剌铁骑无坚不摧,但蚁多咬死象啊!
也先不语,转头就把朱祁镇带上了土城,邀大臣出迎。
就又玩起了朱祁钰梦中奉上皇驾回京的那套。
代宗没信,朱祁钰自然也不信。
但作为大明第一好弟弟,但凡有丝毫救兄可能他都不轻易放弃的。赶紧升通政司左参议王复为右通政,中书舍人王荣为太常寺少卿。
命两人出城朝见,并进羊酒等物。
结果呢?
那要求,两人回来之后都有些不敢如实回禀:“回皇爷,也先确是这般要求的。嫌微臣等人微言轻,显示不出对上皇的尊敬。命我等传话,邀于谦、石亨、王直、胡四位大人出见。
好家伙!
文臣武将,直接包圆了如今京中除朱祁钰这个皇帝以外最重要的几人。
话音方落,群臣就齐齐反对:“皇爷不可!如今几位大人都是国之依仗,万万不可轻遣。”
“是极是极。”
“贼兵奸狡,明显是以朝见上皇为名,行拘谨我方重臣之实。用心险恶,皇爷绝不能因与上皇手足情深而坏了社稷大事。”
唔。
被点名的朱祁钰低头,敛住眉眼间的笑意。
行吧。
是他平时太过注重表示对嫡兄的思念、亲近与尊重了,把救哥哥、不遗余力救哥哥的话挂在嘴边上。以至于朝臣们深信不疑,生怕他过于仁厚而不惜因小情失大义。
各种苦口婆心地劝谏着。
被要求出见的几人也都跟着劝。
别误会,这几个除了石亨是个真投机者外。剩下三人确实为了大明考虑,唯恐他年轻气盛中了敌军奸计。
知道他们误会,但并不打算解释的朱祁钰低头静听。
良久之后,才微红着眼眶抬头:“众卿良言,朕都记下了。你们放心,将士们正为国朝荣辱浴血厮杀,朕自然更不能因私而忘公,置大明江山与不顾。不去,咱们谁都不去!”
“不止如此,日后贼兵再以上皇安危为要挟,所有人等也不许怯懦不前。”
“若大明安稳与皇兄安危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朕宁愿百年之后向皇兄请罪,也不要大明江山有半点缺失!”
说着,年轻帝王眼角的泪水还簌簌而落,当场哭出了声。
一时间,朝堂之上呜咽四起。
兵部尚书统领各营兵马的于谦红着眼睛跪下:“臣于谦领旨。诚如皇爷所言,日月江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臣与满朝同仁,三军将士们就算一寸山河一寸血,也要保大明江山无恙。”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嘹亮如云的呐喊声中,满朝文武拧成一股绳。
朱祁钰重重点头:“好,好好好!卿等都是我大明栋梁之材,有尔等相助,即便贼兵再如何骁勇也终将败于我大明之手。大明必胜,明军必胜。”
“大明必胜,明军必胜!”
至此,前有于谦命令,后有朱祁钰这个皇帝金口玉言。
朝廷上下,军中内外算是明确了态度──太上皇重要,大明江山更重要!若只能在太上皇和大明江山之间二选一,舍太上皇而选大明也。
尤其如今敌军围城,生死危亡之际,不准任何人因太上皇的原因而怯战。
为此,朱祁钰结束了廷议后还专门往慈宁宫去了一趟。
给孙太后请安,跟她通报最新情况。
细说如今危局与他的为难。
事到如今,孙太后还能说什么呢?
人为刀俎,她们娘几个为鱼肉。不过不要紧,她这一辈子坎坷经历的多了,有的是耐心。
当年好不容易巴结上了张太后母亲,以区区主簿之女身份入了宫中贵人们的眼,早早就被当成太子妃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