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就屡受其害,被打得找不着家。
直到后来土豆玉米被大量种植,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没有了生存挑战,这个问题才自然而然地消弭了。
梦里,玉米、土豆、西红柿、辣椒等好些好东西都是万历年间传进来的。
距现在百二十年。
所以,海运事也该渐渐提上日程了。
群臣哪知道这么会子,他们皇爷又在琢磨这么违反祖制的大事了呢?
他们只庆幸自己跟同僚们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反复往母后皇太后身边劝谏。让她老人家痛定思痛之下,终于认清事实。
用孝道压制的终极大招,直接懿旨将上皇挪到南宫去闭门思过了。
这才保住了他们虽无执政经验,没经过专业教导。但其实聪明灵慧,能触类旁通,更时不时有惊人妙招的皇爷。
让他不再困囿于亲情,束缚于约定。
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把皇位还给上皇,而是家国天下的角度考虑决定毁约。
是的。
被群臣们反复劝说,太后慈命再加上亲亲皇兄这么一番狂暴输出。朱祁钰终于‘幡然醒悟’,他皇兄也许是个好兄长,但并不是个好皇帝。
还政或者对他、对群臣跟大明天下来说都不是个好主意。
“所以,朕决定食言自肥了。”
于谦如释重负般地笑:“皇爷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食言自肥?原本名分已定,就再无更改之理。且您临危受命,于国有功。可不是您窃据神器,而是大明选择了您,您成就了如今的大明。”
“于少保所言极是。”
“皇爷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迎回上皇,一雪前耻,有开疆拓土之功。皇爷英明,皇爷万岁。”
与这边山呼万岁,众人称颂的热闹相反,南宫简直冷清到让人心里发寒。
早已醒来,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的朱祁镇静默不语。
孙太后也一脸的怒其不争。
只有匆匆赶来的钱皇后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掉,伸手摸索着自家夫君形貌:“皇爷清减了不少,这段时间一定受了不少苦。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来日臣妾亲自下厨,与您洗手做羹汤,很快就能补回来的。”
年少夫妻久别重逢,见到她,朱祁镇才有了几分激动。尤其见她眯着眼睛,像是努力看清自己形貌的样子。
朱祁镇心中更是猛地一沉:“梓童,你这眼睛怎么了?”
孙太后瞪他:“还不是担心你这混账夜夜垂泪,又日日烧香拜佛才落了症候!”
再没想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朱祁镇沉默,接着就被自家母后好一阵数落。最后才厉声轻喝:“哀家不管你之前打得什么算盘,现在都给我老实收着。”
“母后,朕才是天子。”
呵呵。
孙太后直接大开嘲讽,一点情面都没给亲儿子留:“天子!肆意妄为,以至于几十万精锐尽丧,自己也当了俘虏,还得弟弟帮你出面收拾烂摊子的天子?”
“是,你二弟曾说过自己只是代理。待你顺利回朝,就还政与你。可如今,他敢还,你敢接么?”
见面机会难得,以后怕是更难得。
孙太后连句别情都不敢多叙,扬声痛骂,做给所有人看。
低声却忍不住叮嘱儿子两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百足之虫还死而不僵呢,更何况他们现在一个圣母皇太后、一个上皇与上皇后。孙家、钱家与几位皇子母家,若能拧成一股绳,也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且……
“你好歹登基为帝十四载,朝野上下还能半个心腹也无?”
那肯定不止。
别说他如今归朝,就算是当初被当敲门砖时,还有不少人为了不与他为敌主动弃关逃走的呢。
孙太后:……
完全不知这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儿子能重新燃起斗志来都是好事。
于是,等皇后汪氏闻讯以请安为名,过来帮自家皇帝夫君探听虚实时。就见上皇大伯已经满目羞惭地给母后皇太后跪下:“儿臣已经知错了,再不敢有任何妄想,母后息怒。”
他身边,皇嫂钱氏也帮着求情。
等圣驾终于匆匆赶回,带着不少好东西来看望兄长时。
这位已经变回了被俘之前的雍容温雅:“二弟有心了,不过刚刚母后一顿痛骂,为兄方大彻大悟,认识到自己此前到底怎生大错特错。”
“亏二弟你临危受命,扛起了咱们大明江山。保社稷无恙,使天下臣民免受南宋之苦。为兄……为兄欠你一声多谢,还有对不住。”
“因为兄任性,一意孤行,给你给大明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亏你胸有丘壑,指挥若定。才能扭转败局,跟杨老将军巧妙联手,迎来宣府大捷……”
总而言之两句话:多谢了老弟,不住了老弟。大明江山,还得老弟你!
表达完自己所要表达的,他就连老弟带那些好东西都一并推了出去。
晚上盛大的欢迎晚宴?
不去不去!
他现在啊,什么都不想。只想奉自家母后之命,好好静思己过,为无辜死难在土木一役中的英魂祈福。
却金银珠玉,辞华服美馔。
越是清苦,才越能显出他的诚意与悔意来。
朱祁钰:???
大哥你这不是想通了,是想好了吧?!
第59章 将好弟弟人设进行到底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朱祁钰可不相信流落瓦剌半年都没想明白的人,被孙太后骂一顿就能深刻反思了。
他这好皇兄啊,多半是被分析明白了。
知道优势现在不在己方,就算大着胆子接受还政了也坐不稳这把龙椅,甚至还可能性命堪忧。
索性暂避锋芒。
以改过为名淡出群臣的视线,也减轻些许不满。
同时也转明为暗,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很有其母孙太后的风格了。
朱祁钰心下了然,面上却满是疼惜:“皇兄说得这是哪里话?你可是大明天子。虽九岁登基,前几年多靠太皇太后跟三杨辅佐。但自亲政以来,又何尝不是兢兢业业?”
“虽土木一战结果与目的背道而驰,但您初衷是好的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至于皇兄您甫一回京便如此自苦,这……”
“这叫弟弟如何舍得,又如何能安稳地住在养心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
哥哥旅途疲惫,宴会罢了也就罢了。但这些东西,你必须收下。否则弟弟心中实在难安,抬也得把您抬回乾清宫去。
主打瓦剌半年,皇兄已经受了太多苦。如今终于归国,弟弟绝不让你再苦一丝丝!
一应所用,都得最好、最合心意的。
宫里有的都给备上,宫里没有的就即刻去采买。比照他这个皇帝的规格再厚上三分,委屈了他也别委屈了他皇兄。
国朝第一好弟弟人设越发坚不可摧。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正要上演苦肉计的朱祁镇摆手:“别别别,这不合适。”
“不,这很合适。”
朱祁钰泪眼迷蒙地拉着他手:“皇兄素来疼弟弟,就给弟弟个略作弥补的机会吧。他日贼兵奉您圣驾往边塞,弟弟……弟弟虽为了江山稳固故,但到底曾明令各关守将不论真伪都当是诈处理。甚至京城之战,还令人不必顾忌。”
那差点死在炮口下的恐惧,现在想想还让朱祁镇胆寒。
但对方都已经把话挑明,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话不能那么说,社稷为重君为轻。二弟你做得对,为兄还要感激你呢。不然万一北京城破,咱们兄弟二人将来可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咳咳。
朕必定是昂首挺胸,满脸骄傲地去。你么……
就不知道那稀疏的发量,是不是能遮住这无匹的大脸了。
朱祁钰心中腹诽,面上却不住点头:“皇兄说得是,多谢皇兄体谅。有您这一句,弟弟心中那座负疚之山都被铲平了半数。”
剩下的一半?
那当然是得靠加倍对哥哥的好啊!
皇兄舟车劳顿,无心洗尘宴,那就先散了散了。皇兄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咱再仔细办。
皇兄因土木事自责,也被母后皇太后勒令思过,拒不接受还政。直说他这个皇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适合如今的大明?
那是皇兄雅量汪涵,当弟弟的可不能擅专。要率领文武群臣,每天往南宫晨昏定省。朝中大小事务,悉数先让皇兄过目,请示过皇兄意见。
至于将皇兄禁锢在南宫中,不许他与外人相见?
不存在的!
皇兄是太上皇,又不是罪犯,怎至于失去人身自由呢。
当然想去哪就去哪,想见谁就见谁。
许是朱祁钰这国朝第一好弟弟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朝臣们都反过来防备他再一个不清醒,再把好好的皇位说让就让出去了。
一个个的,不止自己绕着南宫走,上皇召见能不见就不见。
还想方设法地拖住朱祁钰,让他也少去。
再没有哪个心念所谓的正统,话里话外试探、甚至想方设法地与南宫那位联系。
朱祁钰自然也不用像梦里的代宗那般杯弓蛇影。
防备群臣跟他哥联系防备到把南宫砌上高高的围墙,派重兵把守,只留个送饭的小孔,连他哥喜欢站在下面乘凉的那棵树都给砍掉。
可他越大方,朱祁镇跟孙太后就越惶恐。
毕竟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以己度人。
换做他们,宁可背负些许骂名,也要斩草除根的。毕竟朱祁镇再怎么着,也是宣宗正统。
是先帝嫡长,还在襁褓里就立下的太子,当过十四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