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非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没等入仕就被同僚们排挤。
思及此,朱祁钰笑着将马文升试卷放在一边:“是朕见猎心喜,爱才心切了。是该将所有卷宗阅完,仔细比较、认真考量。否则不仅是对其余贡生不公平,对马爱卿也不公平。”
哎呦喂~
连爱卿都叫上了,可见皇上对此子爱重。
阅卷未半,马文升就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然后王越,大名府的王越!
朱祁钰梦中三次初塞,收取河套地区。于红盐池之战、威宁海之战中,两次远袭鞑靼,因军功封威宁伯。
王骥之后,大明第二位因军功封爵的文臣。
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双全。
却屡被弹劾打压,厚功薄赏。无奈间交好成化帝信任的大太监汪直。这才顺利升为兵部尚书,先后在威宁海之战,黑石崖之战中击败蒙古主力,武勋达到巅峰。
可汪直倒台,他也跟着被疯狂弹劾。
几欲自尽,名声尽毁。
朱祁钰叹,梦里那个好大侄啊!
初期倒是还可。
能顺应人心,平反于谦冤狱,恢复叔叔皇帝位,重用李贤等人,把被他那糟心老子祸害得七七八八的江山给稳定住。
到了中后期,就求仙问道,沉溺后宫去了。
只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
大臣等闲都见不着他,凡事都经由太监之手。大学士彭时等借口彗星久现,嘴皮子磨干了也想让他上个朝。
结果人家一句,卿等宜尽心。
自那以后一直到病死,就再也没召见过大臣。
给他好臣子,他也不知道用啊!
可惜了这王越。
不过现在他有梦境提示,等于开卷答题,是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用之才的。
咳咳。
他可是连石亨都能大棒加甜枣,一点点尝试用好。徐有贞都得先给他治河去,然后再看他会不会贼心不死,再求什么从龙之功。
接下来秦、于子俊、徐廷章,还有梦里原本景泰二年的一甲──状元柯潜,榜眼刘升,探花王亻与。
每一个都真材实料。
让前一阵子还苦自己手里无人,要培植心腹的朱祁钰喜出望外。
更可喜的是,因为他的临时变更会试题目。
阅卷的时候又重内容多于文笔,马文升、王越、秦等人的排名本就很靠前。这么一来,他直接点马文升为状元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那还等什么呢?
赶紧把标杆树立起来,让天下文人都知道新皇不喜阿谀奉承,不爱华丽辞藻。只看其人是否对时政有高妙见识,能否对帝王所提出的问题作出切实有效的解答方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煌煌大明,想要恢复以往辉煌,再登新高峰。不只需要明君,更需要能臣。
许许多多的能臣。
大家各司其职,脚踏实地。才能一点点的,让土木之战后受到重创的大明恢复过来。
于是乎,帝王御笔一挥,现年才虚二十五的马文升成了景泰元年恩科状元。于子俊为榜眼,王越为探花。
梦里的景泰二年状元柯潜屈居第四名传鲈。
秦稍逊,也在二甲中游。
横竖在梦里头留下过名姓的,都被朱祁钰塞进了二甲里。
至少分配到京中各部,能就近调用。而不像三甲同进士般,按例得经过吏部铨选,分派到各地为官。
咳咳,梦里秦就被派了个南京御史。
连清修明史都要赞一句文武兼资,伟哉一代之能臣也的存在啊!
不是被贬谪,就是在被贬谪的路上。
就这,他还一直不改刚直本色。
兢兢业业,忠心耿耿。
从初到南京抓捕横行不法的太监,到杠上庆城王,始终未改坚持执法、不畏强权的本色。
总督两广期间政绩斐然,结果却因整顿触碰到权贵利益而被诬告弹劾。
好端端被罢了官,百余名官员联名保奏,僵持了几个月,才又封了个不痛不痒的南京户部尚书。
如今到他手里,朱祁钰可不会让贤才受这样的埋没与委屈。
直接安排到御史台去!
哪里不平参哪里,只要有理有据,切实存在弊端的事儿,他肯定速速办理。
本科录取二百一十名,多了整整二百一十个可用之材。
其中还有数位梦里名扬青史的能臣干将。
人前朱祁钰还绷得住,到了皇后坤宁宫简直喜得见牙不见眼。
皇后汪氏笑盈盈与他见礼:“看皇爷如此,此科定然出了不少可造之材。臣妾恭喜皇爷,贺喜皇爷。”
朱祁钰没等她弯腰呢,就把人扶了起来:“你我夫妻,何必多礼?”
“礼不可废嘛。”
朱祁钰故作不虞地板脸:“朕是天子,朕说可以就可以。皇后身怀有孕,着停一切虚礼,只安心养胎。”
有过那番交心,汪皇后才不怕他呢。笑盈盈答:“好好好,知道皇爷是体恤臣妾跟这孩子呢,臣妾遵旨就是。”
朱祁钰伸手刮了刮她鼻子:“算你乖巧。”
汪皇后微红着脸:“那臣妾都这般乖巧了,皇爷是不是该揭晓答案?殿试已毕,这开海禁的事儿有个章程没?”
第75章 今儿这海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朱祁钰挑眉:“往日也没见梓童多关心政事啊,怎么对开海禁这么感兴趣?”
天地良心!
他可没有暗指皇后牝鸡司晨,他就是想调笑两句。
问问是不是夫妻交心,隔阂解开之后,皇后也终于跳开王妃、皇后的身份桎梏,开始单纯关心起他这个人来了。
然后静待端庄皇后俏脸绯红,眼含春水的娇羞模样。
结果却只见佳人惶恐行礼:“是臣妾逾越了,皇爷莫怪。臣妾只是……”
汪皇后微咬着殷红的唇瓣,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祁钰赶紧把人扶起来:“都说了不准多礼,梓童还抗旨不尊,嗯?”
这下汪皇后可听出他调侃了,忙送了他个娇滴滴的大白眼:“皇爷莫不是要吓死臣妾么?”
朱祁钰一脸冤枉:“分明是梓童上纲上线!朕都说过多少次了?妻者,齐也。夫妻一体,最是休戚与共。在朕面前,梓童不必拘泥。”
汪皇后:……
这话您敢说,臣妾也不敢信啊。
毕竟伴君如伴虎。
前头金安还是司礼监太监呢,随口劝诫几句,怎么着?
从京城司礼监被撵去南京神宫监了。如无意外,这辈子都甭想再回京城。
当然心里想归想,汪皇后倒也没直到说出来。只温温柔柔笑:“好好好,听皇爷的,臣妾下次肯定注意。”
说完,她才开始解释为何这般看重是否开海禁。
汪皇后祖父汪泉是金吾左卫指挥使,她被册王妃时,父亲汪瑛被授中城兵马司指挥。朱祁钰登基,她为中宫皇后。
娘家也受恩荫,祖父、父亲都跟着升了官。
但跟梦中不同,朱祁钰可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了。只把老丈人授了锦衣卫指挥使,没转身又给擢升左都督。
也没把几个叔丈人、小舅子之类都塞到锦衣位去。
有官的升千户,没官的白身升百户。
甚至早就在小本本上记着呢,腾出手来就梳理锦衣卫。
再不会让这支直属帝王的皇家近卫军变成权贵子弟的镀金地,空耗国库,养着一群酒囊饭袋。
而汪皇后与他交了心,说要好生约束娘家,就是好生约束娘家。
半点都不带打磕绊的。
想出息?
行。
能科考科考,能武举武举。
真有本事,欢迎你为朝廷、为陛下跟本宫发光发热。没有,也给本宫安安分分眯着。别想打本宫旗号往皇爷面前讨官,更别借着本宫势在外头作威作福。
否则的话……
本宫特命人绑去慎行司,三条腿都打断!
这态度一出,就让朱祁钰万般惊喜,特别庆幸自己之前那番剖白。
果然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只是……
汪皇后有些羞赧地垂了垂眸:“只是再如何铁面无私,臣妾也终究是做侄女、做姐姐的。也做不到毫不通融,眼瞧着血脉亲人们没个出路啊!”
“皇上前头不是念叨闽地官员谏言,说起弱宋的有钱么?臣妾也翻了不少典籍,越瞧越觉得海贸事可为。所以,就琢磨着问问您。需不需要人手,或者介不介意臣妾娘家那边也跟着喝口汤。”
如果可以,她也是有些嫁妆的。
朱祁钰没说可,也没说不可。
只道海禁从洪武朝始,永乐朝便有恢复,也只是官方朝贡。这恶劣天气、复杂地形与神出鬼没的海盗等决定,就算海禁开了,这第一只螃蟹也注定不那么好吃。
运气不好,可能还会付出些血与命的代价。
赌命大舞台,敢拼你就来。
汪皇后笑:“瞧皇爷这话说的,宦海沉浮、沙场喋血,哪一样又不危险了?臣妾弟弟既然求到了臣妾面前,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