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代班,没让你中兴大明 第59节

  “然后呢?”朱祁镇皱眉,有些不愿意相信地问:“彻查明白了,他又能怎么样?难道敢不顾皇明祖训,敢对上整个宗室么?”

  呵。

  若是敢,当初就大刀阔斧了。又何必装神弄鬼,搞什么太祖爷显圣呢!

  啊这……

  曹吉祥苦着脸:“这奴婢便不知了。皇爷您也知道的,奴婢没长念书那根弦。当初内学堂上课时,就没少被王公公训斥。可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头悬梁锥刺股也学不会。”

  提及王振,朱祁镇心中就不由怀念。

  看向曹吉祥的眼神都略温润了些:“先生也是为你好,谁让你这棒槌还是个油盐不进的?”

  “!这大抵就是天分不同吧,一样内学堂念书,王公公能为人师,奴婢却大字不识一箩筐。可惜……”

  曹吉祥轻叹,旋即就连打了两下嘴。

  道奴婢该死,奴婢失言。

  难得他这个光景了,还愿意为自己办事,朱祁镇又哪会过于追究?只摆摆手让人退下,继续密切关注朱祁钰那边。

  若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不必亲自来报。

  免得露出马脚来。

  “是。”

  曹吉祥依言退下,如水月华中,朱祁镇久久无语。

  只在心中想起那道自小陪伴他,劝他读书莫贪玩。在他亲政后帮他处理政务,给他出主意。与他一道威风凛凛去出征,却在兵败后引颈自戮的身影。

  想起他的先生。

  可怜先生一辈子跟在自己身侧,到头来不但被打为奸宦,竟连九族都没得保全。

  更可怜的是,他这个上皇虽顺利回京,却被几乎所有朝臣排斥怠慢。

  连为先生祭奠一二都不成,更不能为他辩解几句。

  不过没关系。

  朱祁钰他中了药,自己还拼命作死。用不了多久就再起不来,无法支撑国事。届时,天下还是朕的天下,自然由朕肆意。

  先生且等待一二!

  养心殿中,朱祁钰双眼澄明,哪有丝毫醉意?正听李琏回报好皇兄与曹吉祥见面细节呢。

  谁能想到啊?

  他堂堂伯府嫡次子,除了文学武功之外,最最擅长的竟然是隐匿追踪,一手敛息述简直出神入化。达到他不主动暴露,当世就没几个能发现他的程度。

  简直绝顶的跟踪人选。

  天生的刺客。

  不过他虽不排斥给朱祁钰当刀,但朱祁钰却没想着搞暗杀的那一套。 只让他把曹吉祥盯紧了,随时汇报狗奴才与那位面见情况。

  这不,朱祁钰就又个人都被震碎了:“你说那位不但想阴朕,还想给王振正名?”

  李琏嘴角微僵:“这个……上皇不是一直在做吗?提及王振,那位只说他是自觉误了大军而引颈自戮。”

  可再也没有说过王振一句不是啊!

  朱祁钰:……

  也是不明白那货心里装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该顾念的不顾念,不该顾念的眷恋到死。

  好在祖宗有灵,梦境示警。

  让他提前有了防范,再不至于被那货反攻倒算。

  跟代宗落得一样前脚夺门之变,后脚就得再见。小命交代不算,还被废皇帝位、上恶谥、连祖坟都不给进的凄凉下场。

  跟着他一起匡扶社稷的忠臣良将们都被清算,杀的杀、贬的贬。

  倒是王振被刻了香木牌子招魂,也先被立庙。

  真是……

  想想就气,就不敢有半分懈怠。

  生怕倒霉亲哥跟梦里一样,找着机会就重新登基,让他英年早逝。

  远在贵州的王骥可不知道皇家兄弟间是怎么个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法。他只纳闷,贵州乱都平了个七七八八。

  怎皇爷还未让他回京述职?

  等啊等,等了近半月,却见唇红齿白,比大姑娘都好看的李瑾携圣旨而来。

  王骥蒙:“改土归流?主意听着倒是不错,可能行么?历朝以来,这西南之地都是羁縻……”

  李瑾笑:“老将军也说那是历朝咯!咱们皇爷经天纬地,年轻有为,自是跟历朝历代的任何君主都不同。所以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别人不愿做的事,他愿。”

  “就算过程曲折困难,其间阻力重重。但只要有利于大明,利于子孙后代,皇爷都会坚定不移地去做。臣下亦然,还请老将军多多配合。”

  王骥错愕:“你这小年轻,还怪会说的!行行行,既然是皇爷吩咐,老夫就全力配合你。”

  别的不说,武力震慑这一块,能让老爷子说个服字的,满朝也没几个。

  这回轮到李瑾蒙圈了,我还以为会废一番周折。

  王骥笑:“当初上皇北狩,皇爷临危受命。百官弄出午门血案,全京城绞杀王振党羽,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把我这把老骨头也一起绞了呢!”

  “只皇爷大胆任用我,让我参加京城之战,给我封侯爵。”

  “完事儿也没卸磨杀驴,而是继续重用。皇爷待臣下如此,臣下又岂能负皇爷?自是尽心尽力。”

  李瑾大喜,往京中呈折子时还特意提及此事。

  大夸老将军治军严谨,约束得当,还对皇爷忠心耿耿云云。

  想当师傅却始终也没当上的杨洪酸,但酸成柠檬了还忍不住替人开解:“知道的是这小子单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须臾之间就跟王骥打成一片了呢!可真是,年轻人就是不知道避讳……”

  朱祁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看得他老脸通红。

  忙说武校那边还有好多事,就先告辞了。

  然后就狗撵兔子似的,快速出了门。

  朱祁钰笑着拿起秦寄回来的密折,须臾,那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第90章 演兄友弟恭戏,实各自算计

  一句话:他知道虽太祖爷严令,但其实在太祖时,荆襄之地就有流民。但以为这锅属于梦里的英宗后期,也就是天顺年间。

  到成化时彻底失去控制,酿出了百万流民大起义的苦果。

  虽大侄子多方举措,尝试解决。可到底是治标不治本,只是表面缓解了而已。实则有明一朝,流民问题都没有彻底解决。

  可现在,秦的折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流民问题现在就已经很严重了,据不完全统计,也有五六十万数。

  不是流民不想附籍,是根本无法附籍。

  诏流民复业令说得可好,愿意附籍的流民可免流民复业税。分给田地、农具甚至耕牛,鼓励其耕种。

  可地呢?

  根本没有地!

  大片良田都是藩王私产,连军屯都被占了,更别说别的了。

  他与李瑾一路赴任,所过良田大半有名有姓。

  不是属于某王、某郡王、镇国将军、驸马、宜宾,就是某公侯、大人或者某某老爷。

  连京城之地有点名姓的太监都广有田庄。

  更有无数铁脚诡寄。

  好好的政策根本落不到实地,只一纸空文罢了……

  很好,很秦。

  不遮不掩,原原本本,说尽旁人不敢说。行事也特别利落,沿途之中就搜集了不少数据来。

  真想方设法坚定朱祁钰遏制土地兼并的决心。

  格外突出各位藩王圈地之烈,生怕他削人找不到合适的靶子般。

  看得朱祁钰失笑,不免又给他安排了些护卫。

  日后要格外重用的好贤才呢,可别被那些不省心的藩王们给弄出身未捷身先死喽。

  然后……

  朱祁钰眨眼,带着那折子就往南宫。

  临行之前,他还没忘了往坤宁宫一趟。让皇后亲自动手,把他化得更憔悴些。

  力求谁一见他,都得奉劝两句保重龙体。

  这不,才往南宫,哥俩相互见了礼。朱祁镇就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最近政务很忙么,怎么眼眶黑成那样?”

  朱祁钰适时地打了个哈欠:“倒也没有多忙,只是不知是不是前头累太过了,总有些没精神。等皇兄好些,咱们兄弟俩一同分担就好了。”

  这是试探吧?

  是吧是吧?

  朱祁镇心里狐疑,面上却连连摆手:“别别别,朕这好不容易清闲一阵,你小子可不许给我打破头楔子。再说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该怎么就怎么的,你老扯着为兄算怎么回事?”

  朱祁钰一脸震惊:“可是……”

  “没有可是,二弟也不用可是。”朱祁镇正色:“朕当初御驾亲征,结果身陷虏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明江山。若不是你临危受命,替为兄扛起重担。为兄……”

  “那真是百死都难赎其罪了!”

  “你我兄弟虽非一母同胞,但也自小一起长大,本就不分什么彼此。二弟文韬武略,当皇帝当的比为兄好,那就继续能者多劳吧。”

  说着,他还满脸感怀地拍了拍朱祁钰肩膀,特真诚并说了声还好有你。

  演技就大有长进。

  若不是他依然趁机下药,加块自己‘虚弱无力’的进程,朱祁钰就信了。

  现在么?

  自然是心下哂笑,面上却满是感动地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啊:“此生有皇兄这一句,弟弟纵死也无憾了。呜呜呜,噩耗传来的时候,皇兄都想不到弟弟有多惶恐。”

  “群臣跟母后都劝,还讲古时旧例。言说只有另立新君,才是免受无尽要挟,也是对皇兄最好、让您最安全的方式。弟弟不得已从之,但没有一时一刻不怕他们推断失误,没有一时一刻不恐自己扛不起这偌大江山……”

  鼻涕一把泪一把,主打一个真情流露。

  用心给他们母子制造隔阂。

  果不其然。

  某人嘴上殷勤安慰,说难为你了,他们是对的。实际上啊,身子瞬间僵硬,声音中都带着股子难以忽略的气恼。

  良久,朱祁钰才收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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