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检举揭发者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什么强买强卖、强取豪夺,甚至为了一些良田沃土害人全家性命的恶性事件屡见不鲜。
朱祁钰震怒,朝堂上差点把檀木镇山河敲碎:“混账,真是混账!世受皇恩,食朝廷俸禄。不思尽展其才努力报效也就罢了,竟然还拿着朝廷给予的权利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也是那些人所为太过。
再加上朱祁钰时刻不忘凹人设,尽管想干的事情都干了,在群臣眼里也依旧是个仁善太过的。
需要他们实时帮着警惕。
唯恐君王一个信守承诺,将储君之位都便宜正庶人后嗣。
能惹得如此仁君大动肝火,那些飞扬跋扈、无视律法威严之辈还不得从严从重处罚?
陕西大灾,百姓们一句愿得陈公活我,就让左都御史陈镒远赴千里之外。
如今的左都御史是王文。
朱祁钰的铁杆支持王文,梦里梦外,都是第一个上书要求让他名正言顺的。
坚决支持他。
所以梦里朱祁镇成功复辟后反攻倒算,二话不说就送他和于谦都去陪了代宗。
梦里都这般支持拥护,现实中他只会更维护自家明主。
这不就第一个站出来,把那些个违法乱纪之辈参了又参。甚至主张无视太祖爷曾经立下的,宗室皇亲便犯如何重罪也最高削籍为民旧例。
严格执行皇爷所说的功必赏,过必罚。
因为事涉宗室,襄王这个宗人府宗令自然也得在场。闻言悠悠地加了句:“便宗室皇亲也概莫能外!”
大公无私到满朝侧目。
襄王殿下昂首挺胸,一脸义正词严:“正统十四年秋,正庶人不顾满朝劝阻,执意御驾亲征。结果几十万精锐尽丧,贼兵虎视眈眈。”
“朝野震荡,天下哗然。亏得陛下临危受命,在诸位贤臣的帮助之下力挽狂澜。顺利守住京城,而后又计赚瓦剌。开海禁、抚流民……”
“桩桩英明国策将被正庶人祸害得不轻的大明皇朝重新焕发生机,渐有再登巅峰之意。如此欣欣向荣之景,绝不允许任何宵小鼠辈破坏!”
哪怕那人姓朱,是正经的皇室宗亲。
“襄王殿下所言甚是,臣附议。”于谦郑重行礼:“恳请皇爷严肃法纪,重罚相关人等。止恶之余,也为所有人等敲响警钟再不敢将贼手伸向田亩之利。”
“恳请皇爷严肃法纪,重罚相关人等。”
震耳欲聋的恳求声中,朱祁钰咬牙:“那是自然!太祖爷布衣起家,历经千辛万苦才创下如此家业。永乐、洪熙、宣德几代人共同努力,方有如今盛世。”
“从中破坏者,自然要做好事败身死的准备。”
至于太祖爷写在皇明祖训里,反复强调的亲亲之意?
朱祁钰眨眼,表示会给他们寻个好点墓地的。俭办葬礼,免他们有被盗墓之忧。再火焚尸身,以瓷坛装着下葬。
省得那些苦主们过于愤怒,刨坟鞭尸,毁损其遗骸。
接到相关消息的诸宗室藩王们:???
听着好像处处为他们着想,可实际上,难道不是要从严从狠的办。最严重者不但要夺爵、除籍,连条命都保不住。
还挫骨扬灰,连个像样葬礼都没有么?
边哭边往亲哥心口上捅剑,还落得个仁善之名的皇帝果然不简单!
直接挑行事最过的几个附赠挫骨扬灰套餐。
子孙全都变成庶民,辛辛苦苦侵占来的家产田亩也都尽数充公。且不论与皇室关系远近,一旦触犯就绝不通融系列。
如此这般雷厉风行几次后,不但百姓喜大普奔。
各种夸奖今上确实是个好的,比那些戏文里唱的还要好。国有此君,大明必然繁荣昌盛。
那些被震慑的‘猴子’们也都战战兢兢。
一个个向襄王学习,将大明律纳为必修课。早晚研读,各种规行矩步。
就怕一个不慎成了下一只鸡,成了其余猴子们的震慑工具。
原本笑话旁人的他们成了最大笑话,各种悔不当初。
早知道……
第137章 朝贡还是抢劫?
早知道荆襄之地的诸王们献地时,他们就憋住不笑,忍住心疼。
也乖乖的跟着主动投诚。
现在就可以加入皇家船队,跟着期盼分红,欢欢乐乐数银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紧张兮兮,生怕那‘仁君’的大刀就砍到他们脖子上。
朝夕恐惧之间,越来越多大小宗室主动上供。
把名下土地一亩不少地献上。
还严格约束自己与家人,生怕有哪处不妥当就被抓到了把柄。
景泰三年末,宗室们就全部完成了主动与被动的献地计划。也终于等来了皇家船队扩大规模,根据他们各自的贡献大小在船队里拥有了相应份额。
咳咳。
当然这个时候,占股多少、分红多寡对他们来说已经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上了皇爷的船,好歹成了他的自己人。
日后只要规规矩矩,不作凭恃身份罔顾国法事,就不用担心被发挫骨扬灰套餐。
命是基本保住了呀!
只用海贸一块香饵,加上藩王无诏不能离开封地、不能经商等制约,再加上大棒加甜枣等手段。朱祁钰就调了宗室皇亲们的赐地与各种手段占地等。
将他们都拴在了皇家船队上。
成了天下间最大的地主。
一应穷苦的少地、无地农人开始期盼。
盼着皇爷英明,也能像给荆襄流民分地似的,也给他们分地。
哪怕没有所有权,只有耕种权也是极好的呀。
毕竟分到手的田地除了不准买卖外,也跟寻常田亩一样交税,一样打粮食。能让他们养活一家老小,赶上风调雨顺时还能有些个盈余。
那迫切的心情,就跟疯狂操练,只等着朱祁钰一声令下便往日本而去取太祖爷给子孙们遗泽的水军们似的。
等啊等,从景泰三年冬等到了景泰四年春。
期间水军大船建了又建。
重赏之下,火器研发方面的进展也一日千里,频频传出佳绩,甚至弄出了船载火炮。
加上瞄准镜的那种。
射程更远,威力更大,杀伤力自然也更强。
水兵们也从开了海禁后,就一直被派着剿灭沿途海盗,战斗经验丰富,战斗力也格外强。
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取太祖遗泽的准备。
只等着皇爷什么时候能从谏如流,跟那些个屡犯天威的混账们算算旧账了。
算旧账哪抵得上抓住新理由呢?
朱祁钰可是有梦境示警的人。
且知道景泰四年,那帮糟心玩意儿又要造什么孽呢!
趁着来朝贡的机会劫掠沿途商船,殴打大明官员,差点把人打死什么的。足够让他这个天子一怒,愤而发兵,好好算算这些年的账了。
于是,任凭相关人等如何建议,朱祁钰也依然淡定无比。
“朕知卿等为国为民之急切,但太祖爷圣训在,日本乃不征国之列,本就不可轻启战端。更何况眼看着十年一期的朝贡时间近在眼前呢?”
官方说法好歹等着人来了,看看具体态度、相关表现。
实际上……
帝王垂眸,压住自己满眼的期待。
就等着理由自己送上门来呢!
相关臣子哪知道自家皇爷还有这般神异啊?只道陛下仁善,那样的禽兽之国也要给点改邪归正之机。
可惜,牛牵到京城还是牛。
禽兽也永远都是禽兽。
畏威而不怀德。
礼遇只会让对方觉得大明软弱可欺罢了。只有重拳出击,才能打得他们叫爹爹。
皇爷啊,还是年轻。
又双被怀疑过度仁善,且收到了好几本劝谏折子的朱祁钰笑:这误会是越来越深了啊!当然他并不想解释。
只在静静等待之余,也命人仔细核查。
兑现先前承诺。
将苦主们被占的地、勇敢揭发所该得的奖励都如数发下去。剩下的则准备用来转移部分瓦剌旧地也就是现在蒙古省的百姓。
在朱祁钰看来,千百年来难解的中原与游牧问题其实归根结底,就是生存问题。
北地严寒,降雨少。
无法耕地,只能牧羊。牧民们为了生存只能与天斗与人争,为了活下去一次次南侵。
打赢了,获得能继续生存的资本。
打输了,则大幅度减员,也能凑合着生存下去。
往来反复,数千年不休。
一直到数百年后粮食产量大幅度增加,这个问题才从根本上得到了解决。
现在红薯虽然已经初步繁育,但规模和产量都很有限,土豆和玉米至今还没等到佳音。粮食产量大幅度增加这个暂时做不到,但他前头为草原减了二十多万负。
自然腾出了更多的草场,能养更多的牛羊,再迁部分人往各地种地……
几相结合,慢慢探索,早晚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明白。
只是此事想着都不简单,做起来自然更难。
这不,他才刚刚露出点试探的意思来,有不少文武大臣跪在当地:“皇爷不可,万万不可啊!臣知您良善,但不可这般良善。”
“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瓦剌虽然现在成了咱们大明的蒙古省,可就在几年前他们还灭了大明几十万精锐,剑指京师,差点给大明带来了灭国之危!”
就是就是。
当年若不是皇爷临危受命,打赢了京城保卫战。咱们大明会不会叫南明,能不能叫得成南明还未可知呢!
连景泰铁杆王文都说兹事体大,请皇爷三思,于谦则直接建议将所有余地都直接纳入军屯。
从二月到三月,这事儿也没议出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