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最大方!
只在国书上写个臣字,每年派人过来走一遭,就有无数的金银珠宝被赐下来。
光是朝贡就有几倍、十几倍的利润。
更别说趁着朝贡便利而捎带的那些个精美丝绸、瓷器与上好茶叶等了。每一次往京城朝贡,都是笔巨大的入账。
虽然宣德抠门,不但对朝贡人数、可采买货品质量与年限等都做了细致要求。
可归根结底,也还是客客气气优待。
哪像这位景泰帝呀?
竟不以两国邦交为重,直接命刑部大理寺等联合会审此事。当场表示货主若所言属实,便不必有任何宽宥。
命礼部起草国书,与日本方面问责。
浑身小辫子,根本不用费心抓的渡边次郎摇头大喊:“不,你不能,皇帝陛下!因为大明不是有句古话,两国交战,不斩使者么?”
“交,交战时候都不杀使者,更何况,咱们两国是交好的呢!”
为了不魂归他乡,渡边次郎也是绞尽脑汁。
呵呵。
朱祁钰冷笑,瞧了瞧他呈上来的勘合。确定无误后,才又给他伤口上补了一刀:“曾经,朕也这样以为。可你现在这个所作所为,可不像是个友好邻邦重用之臣该有的反应。”
“朕甚至怀疑,那些所谓的倭寇到底是真寇,还是你们以兵为寇、大肆劫掠。”
不不不。
渡边自然疯狂摇头,坚持说不是,绝对不是。
是也不能承认是!
朱祁钰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承认,但是不要紧。
不用他开口,就有贴心臣子建议:大明有锦衣卫,而锦衣卫有诏狱。
不论什么样的硬骨头到了那里,都能被磨平棱角。乖乖顺顺的,说出问话者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显然,渡边次郎对大明也是做过一些相关了解的。
一听诏狱二字就拼命挣扎:“八嘎,我是大日本的使者,是你们的贵宾,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对我。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了,不然的话……”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朱祁钰身边的牛大力一巴掌打掉了两颗后槽牙:“没规矩没廉耻的东西,在我们皇爷面前还敢放肆?”
被打到眼冒金星的渡边次郎捂嘴:“你,你你你……”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御前守卫牛大力你牛爷爷是也!”
虽然官职上已经被升到了千户,但牛大力一直以自己御前守卫的身份自得。且不顾一切护着朱祁钰,绝不容许任何人对他有半点不敬。
很明显,渡边次郎是撞到了枪口上。
偏他危而不自知,只叫嚣着让朱祁钰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否则的话,等回国之后他会一五一十禀告天皇,日后再也不来大明朝贡了!
威胁,纯纯的威胁。
但以前特别管用,堪称百试不爽。
而这一次,他注定踢到铁板。
叫嚣也好,威胁也罢。朱祁钰都只淡淡抬手,命人押下去好好审问。
碍眼的被拉下去了,李震也不再装。
规规矩矩跪下:“末将擅自行动,有违圣命,不敢求皇爷宽恕。只是……只是那群倭人实在猖獗,屡屡辜负皇恩。还狗胆包天,敢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欺负大明子民。末将……”
朱祁钰但笑不语,静静地听着他编。
直盯得他脸上通红,直接破罐子破摔:“瞒不过陛下慧眼,是,那起子鸟倭人确实见财起意。想要劫掠末将和手下伪装的商船来着,但他更多是仰仗身份便利,拿朝廷来压咱们。”
“末将为了能师出有名地去帮皇爷去领太祖遗泽,故意激将,也……也故意把这个事情给扩大了。”
意在为大明寻一个完美的动手理由。
朱祁钰嘴角微抽:所以,他在众臣心里到底仁到什么程度?会比皇爷爷仁宗皇帝还仁么?
竟让人觉得他为了个贤名,能放着一座银山不要。
误会大的嘞!
但他并不想解释,还当场开启话匣子,对李震做了个冗长的思想教育。
还因为其擅自行动,赏了他五十大板。又念在其心可悯的份上,赐了宫中御用的金疮药并百炼神兵一把。
当晚,锦衣卫北镇抚司那边就送来了渡边次郎的供状。
上面写满了他家天皇对于大明的讥诮与嘲弄。朝贡是假,称臣是假,以此为名来骗钱却是真的。
第140章 去他的厚往薄来
一柄八百文、一贯的倭刀,以朝贡之名送到大明就得要价六贯!
进贡的方物不过两千贯,回赐就打算要三万。
这特么简直是把大明当成傻子肥羊!
朱祁钰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混账,这起子混账怎敢?怎敢这般曲解我国朝礼仪,罔顾太祖太宗厚恤?”
咳咳。
虽然有梦中所见,他现在也觉得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这句有些过于理想主义。
也很有些打肿脸称胖子,更有些冤大头的嫌疑。
频频厚赏之下,有没有真心归附的不好说,但如日本这般以骗钱为目的积极朝贡的绝对不在少数。
不想继续当冤大头,也不想让子孙后代当冤大头的朱祁钰火冒三丈,各种狠狠抨击。
气狠了的文臣们也跟着纷纷附和。
早就惦记着建功立业,也惦记人家银山的武将们则卖力煽风点火。
积极把事情往扩大化了弄。
恨不得他即刻点兵,马上下令去攻打日本。
可朱祁钰辛辛苦苦演这么一场,目标又怎么可能只是往发兵去领回‘太祖爷馈赠’呢?
他啊,要搂草打兔子,连这个见了鬼的厚往薄来也一并给废了。
为此,他还拿出了许多详实数据。
包括自太祖以来,各藩属国所献的方物与朝廷回赐的金额数量等。细算后,中间那笔巨大的亏空让户部尚书眼前一黑。
当场站了出来,狠狠痛批这个制度的不合理之处。
恳请陛下自此以后修订相关比例,别让自家国库的钱都便宜了些个面服心不服的狡诈之国。
如此还不如把这些钱省下来,用于大明的军饷发放、救灾济困、清理河道等。
说起军饷来,武将们眼神就亮了。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战!
吃饱饭对战力影响巨大。
偏偏皇上自景泰二年以来便陆续清屯,严格控制军中将领盘剥底层军士。
严刑加上认真执行,还有法律约束、百姓监督等。
久而久之,敢顶风作案的人自然越来越少。大小将领们的荷包相应的也越发匮乏,且盼着皇爷能发足饷、多发饷呢!
文臣武将们意见空前统一。
御座上的朱祁钰咬牙切齿:“既然爱卿们也如此觉得,那打今儿起,这傻子冤大头咱们就不当了,去他的厚往薄来!”
“从今以后,咱们大明就要实行厚往厚来,薄往薄来的政策。”
“与大明团结一心的,大明自然也不吝啬。反之,就别想在大明多骗走哪怕一个铜板!”
礼部尚书胡:……
有一点点的不赞同,不知当讲不当讲。
结果,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要不要唱这个反调,就直接被派了任务。
礼部嘛!
就该把礼尚往来的事儿也都跟着操持些,比如帮着想想如何把这个厚往厚来、薄往薄来的外交新礼仪给弄得看似花团锦簇,优待万分。
实际上吧,就根本没有多花哪怕一个铜板。
总之,又要体面又要省钱。
胡:???
陛下,您讲讲道理,臣是礼部尚书,不是户部尚书啊。拿最小钱办最大的事,那应该是那位的专长来着。
户部尚书白眼,若不是看他老态龙钟,走路都快一步三歇了。
今儿这朝堂上就得加点武斗元素。
朱祁钰扶额,当没看到这两个老活宝之间的眼神官司。
只道人性本贪。
不管是如日本一样为了占便宜而积极朝贡的,还是踏踏实实履行藩属国职责的。总归都已经享受惯了大明的阔绰,陡然之间起变化,必然会引起其余诸国的不满。
“不知诸位爱卿可曾想过这个问题,又有何良策?”
当然祸水东引。
就着这个事儿,把大锅扣在日本头上!
朱祁钰笑:“诶,爱卿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扣锅呢?那锅,本来就属于日本。洪武年间,那小国就屡屡侵害大明。太祖爷皇恩浩荡,不计前嫌,甚至将他们划为免征之国。结果……”
帝王咬牙,满脸愤恨。
让人再度将渡边次郎的供词交给文武大臣们传阅,以朝贡之名行诓骗之事、阳奉阴违,对宗主国大家嘲讽什么的都是次要。
最可气的是:那些混账们还私养倭寇,常往大明沿海地区犯奸作科。
宽仁君王自然不允许任何肖小之辈在自家国土肆意妄为。
随后,景泰帝朱祁钰亲笔所书的国书就递到了日本。
其中满是对朝贡使臣渡边次郎见利忘义,在朝贡途中抢掠山东临清货船、殴打当地官员等种种暴行。
帝王大怒,命人拿赴有司查问。
结果供出来一系列日本诓骗宗主国,养寇等事。
朝野震惊,议论纷纷之间,景泰帝为平息众怒直接将所有参与抢掠之人悉数正法,随行所带货物都赔给受害商船。
且历数自从洪武年间,大明对日本的种种忍让宽容。
日本又是如何得寸进尺,一次次利用大明的宽仁从中渔利。又怎么私养倭寇,危害大明海境安全安全,杀伤沿海百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