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战布,曹、吕双方合战一天一夜,双方日数十合,相持甚急。最终并州军被曹操所破,就是因为曹操麾下大将典韦,率精锐皆重衣两铠,弃下橹,但持长矛重戟,猛烈冲击。而己方弓弩乱发,矢至如雨,射的敌军目不能视,却依旧难以杀伤敌军。
自此之后,高顺凡用兵便以戈为前行,弓矢在後,弓力不过一石,非五十步不射。
若再战一次,即便典韦这般猛将,也要倒在陷阵营箭阵之下!
只是如今,典韦还没来得及一试箭锋,这箭阵之利,先用在了江东军头上。
而效果显然十分显著,强弩雷发,所中必倒!
若不是敌军有战车、橹为遮蔽,陷阵营精锐这一次挽弓强射,就足以杀伤数十敌方士兵。面对这种重创,乌合之众一个方阵就彻底陷入了骚乱,陷阵营趁势奋击,必大破敌阵。
看着战车阵线上,士兵哪怕哀嚎,也只有寥寥几根箭
矢从樯橹的射击孔中反击,高顺也认可了吕布的断言,敌军或许真的众少而兵弱。
既然如此,当奋强突固,猛攻敌阵。
高顺下令:“再射两阵,收弓向前,随我陷阵突陈!”
陷阵营中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矢石如雨,却又十分精准,五十步距离内射的战车及樯橹木屑纷飞,士卒纷纷中箭,更有士卒直接被强弓射翻,仰坠车下。
临阵三发之后,高顺手握长矛,立于阵前,大吼一声:“陷阵之志,有死无退,杀!”
“杀!”
“杀!”
狂暴的喊杀声之中,陷阵营将士,进军之速猛然提升,重装精锐披坚执锐,猛烈攻向战车阵中。
面对敌军猛攻,以战车防守的阵线,显然不适合抵御这种重装方阵。
战车上下,长矛攒刺,不断有士卒被贯穿胸腹,挑落车下。
张飞怒火中烧,看向白所在之处,负责指挥战事的鲁肃,依旧没有任何军令,不允士卒以强弓硬弩还击。
只是下令,水师向前,以弓箭袭扰陷阵营。但水师在淮河之中,而战车去河百步列阵,即便形如新月,亦只有一部份敌军处于水师箭矢覆盖之中。
其余主力,猛烈奋击,兵戈交锋,双方死伤惨重。
而战车上,主力已经由徐州兵,变成了北府军和丹阳兵,其坚韧奋勇,而又剽悍善战。
所有士卒,皆疯狂的长矛攒刺,哪怕落于下风,亦绝不畏战,战阵上红血星流,双方皆悍勇争奋,凭得便是长矛利剑,拼得便是壮勇善战。
上千名战士死战于此,敌我两军无不是前赴后继,诸军争奋。
此时张飞奋一腔怒火:“让什么陈武当先锋,到现在也不见身影!要破阵杀敌,还得唯我张翼德,万军有力,斩将拔旗!”
怒吼一声,他就带着十几名亲卫跳下战车,猛然发起一次冲击,打出阵外!
当此之时,战车之阵已经岌岌可危,陷阵营完全没有想到对方非但不勉力支撑,反倒猛突而至。
而张飞之勇,可谓气冠万夫,他亲率左右,杀入阵中,身冒白刃,而所向披靡!
即便是精锐如陷阵营,也无人能挡狂暴的张飞一合。
他长槊冠世,奋身突战,立刺五六人于阵中,率部猛突十余步!
陷阵营攻势,竟因一人而被迟滞!全力进攻的陷阵营,被这波反击打的措手不及。不仅攻势出现凌乱,更是无数人调转了兵锋,前来围杀张飞。
因为其突击之处,距离自家将军已经仅余数十步!
高顺站在旌旗下,看着张飞奋武,左冲右突,身冒四面白刃,全身浴血,而所向无敌,不禁惊叹:“此壮士也!万人之敌,不可当其锋,以弓箭射杀之!”
陷阵营中多的是能强弓挽射的精锐,立即有人弯弓而射,流矢丛中。
然张飞即便矢集如猬,身披数创,依旧奋死而战。勇冠三军,敌无
众寡,莫敢抗其前者。
战车上的士卒,只见陷阵营中甲士攒动,锋刃乱下,皆以为张飞等人被困死于阵中。
但却见兵戈交乱之中,张飞左右麾围,直前急击,竟冒刃出围,杀当其前者十余人,率余部两人突围而归!
如此悍勇,大呼直进,出入冲击,杀伤甚重,简直勇冠三军。
高顺也面色肃穆,说道:“如此悍勇之将,今日不除之,他日必为害于我大业!诸将士,敌勇已尽,诛除敌寇!”
但张飞与亲卫十余人,杀陷阵营士卒有二三十人,又猛烈冲击,使陷阵营攻势为之迟滞,如今重整而上,战车之上的江东士卒也已经重新整顿了阵线。
陷阵营不得不再度鏖战,与北府军、丹阳兵奋死而战,争锋疆场。
但更重要的是时间!
在双方鏖战期间,吕布见战车之上用的皆是软弓小箭,彻底认定,登岸的江东士卒,众少兵弱,此时不破之,待其立下营垒,战机便消逝于眼前。
于是吕布翻身上马,振臂高举长戟,对身后铁骑高喊一声:“诸将士,众甲纵列,有进无退。以我独步天下之铁骑,踏破敌营!”
随着近千铁骑的一声狂呼,骑兵纵马向前,铁骑践踏,地动山摇!
而阵中鲁肃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战之时已至!
他果断下令:“全军奋击!弓弩齐射!”
随即雄壮激亢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大江上下,皆是昂扬而起的擂鼓号令!
漫长的战线之上,江东隐忍许久的上千善射之士,纷纷举起了强弓硬弩。百弓齐射,前弩俱发,一时间矢石如雨,流矢蔽日,丛射之中,无不毙踣!
吕布忽然遭此箭阵打击,身边将士纷纷坠马,瞬间倒地者不下二三十人。
但铁骑已经冲击起来,断然不可能畏战而逃,他大吼一声:“江东小儿,竟然妄图以区区弓弩,就挡我并州铁骑?冲过去,让其见识一下,何谓铁马金戈,挡无可挡!”
随着吕布一声大喝,奔腾起来已经接近敌军的并州铁骑,猛然加速,进入最后冲锋之势。
没有马鞍与马镫,却能纵马突击的精锐,只有他们这些出身幽、并的边地突骑!
所有士兵皆坚信,只要跟随将军冲击至敌阵面前,区区一群暗箭伤人的鼠辈,必将土崩瓦解!
而吕布的战场眼光,亦极其精准。
没有任何军队能够只依靠千张弓弩便抵挡住一千精锐铁骑的突击。
而他吕布率领的千名精锐铁骑,更是无人能挡!今日便让敌军为弓箭偷袭己方铁骑,而血债血偿!
近千铁骑硬抗着矢石,猛烈撞击而至,弓弩完全不能制之。
以吕布之绝世骁勇,一旦他靠近了战车阵线,江东士卒再骁勇,也必将土崩瓦解!
此时孙宁持槊,挺身而出,率领着身后精锐甲士,扬声高喝:“众将士,斩将破敌,即在今日!我江东大军,名扬天下,在此一战!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听我号令,击破敌军!”
吕布虎眸血红,充满怒火,杀意凛然的看向声音凛冽的孙宁!
斩将破敌!这天下,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吕布说此猖獗之言!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战场上猖狂的对着他吕布说斩将!
吕布愤怒的咆哮:“贼子休走,我今日必取你首级,以警天下!”
第166章 光照日月,气壮山河!
吕布的咆哮,如虎暴起,他狂暴的左冲右突,就像即将突破篱墙的猛兽。
一旦其杀至近前,任何人都将被其撕碎,难挡其暴虐。
这种生死一瞬的惊悚,正是当世人面对吕布时最忌惮的锋芒。
哪怕是被战车所阻隔,面对吕布杀意凛然的怒吼,孙宁也感觉全身冰冷,如寒芒在背。
要与这种狂暴凛冽的绝世猛将交锋,着实是非自己兄长这般骁雄绝世的英雄不可!
而孙宁完全没有与吕布近战厮杀之念,她右臂一抬,大喝一声:“听我号令,弩枪上弦!”
一声令下,十几台床弩旁的士卒,立即八人一组,拼尽全力绞轴张弦,将截断为三、四尺长的长矛放进了矢道!
所有床弩对准铁骑之后,孙宁右臂重重一挥,大喝一声:“射杀敌骑!”
床弩之后手持木槌的士卒立即挥锤砸下,巨大的弩枪瞬间激射而出,划破长空时席卷出巨大的气浪,响如雷鸣。
吕布见到这一幕也瞬间双眼瞪大,全力向右而避,一根巨大的弩枪旋转裹挟着巨大的气浪,从其左肩旁激射而过。气浪如刀一般割的其脸颊火辣辣的疼,轰鸣的巨响,让他一时震骇,战场似乎瞬间都沉寂下去,失去了所有的喧嚣。
他惊骇的转头,只能见到弩枪呼啸,一矛辄洞贯三四名并州铁骑!
瞬间受此重创,数十名并州铁骑被直接贯穿倒地,骑兵阵列就像被割麦子一样,一瞬间倒下密密麻麻一大片!
此时战场已经不是错觉中的沉寂了,而是真真切切的惊骇到无数人失声!
哪怕是强悍到举世无双的并州铁骑,面对这种如同割草一般的震撼形势,也不禁军心动摇。这完全非人力所能阻挡。
而战车阵线之内,见此一幕的孙刘联军士卒,则纷纷士气高涨,欢呼不已。
吕布愤怒的咬碎了钢牙。可恶的江东小儿!不敢沙场争锋,净用些墨守城防的手段!这战车险塞被他打造的如同城垒,竟然将床弩都搬了过来,真是大费周章,不惜代价。
并州铁骑在短暂的震骇之后,迅速重整阵型,他们还对自己有绝对信心,相信只要跟随吕布纵横疆场,没有任何人能够挡其兵锋。
骄横了一世的并州骄兵悍将们并不相信,区区些许弩箭就能阻挡他们!
吕布亦是睥睨天下,大吼一声:“诸将士,随我踏破敌阵!让这些南蛮见识一下,何谓铁骑列阵,挡无可挡!”
铁骑奔冲,再次沙尘四起,箭矢乱发,一时如蝗。
但回应他们的是孙宁凛冽的声音:“放箭!”
下一刻,又是十几只弩枪呼啸着激射过疆场,如雷鸣般席卷而过,数十名并州铁骑再次被贯穿,一瞬间人仰马翻,再度倒下一大片。阵列为之一空!
就连吕布面对这种恐怖的弩枪,也不敢硬扛其缨
,被迫闪避,难以冲锋陷阵。
而并州铁骑更是遭受重创,死者相积。
“放箭!”
每张床弩都备有长矛十余枝,如此激射,每次射杀数十人,即便是并州铁骑也再扛不住!
骑兵们惊恐的发现,哪怕自己不冲锋,躲在人群之后,身边同样有同袍被敌军弩枪贯穿,鲜血喷溅自己一脸。
敌方刻意待铁骑靠近,方才放箭,使得铁骑前后皆在床弩射程之中!
一批一批的并州铁骑被贯穿,而己等的反击几乎无效,终于使得并州铁骑军心大乱,一时奔溃!
但此时已经太晚,即便已经开始撤退,骑兵依旧在床弩的射程之内,阵线之上,死者枕籍,绵延不断。
整个并州军,自上而下,谁也没有想到,率先被击溃的居然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铁骑!
四面八方激射过来的矢石配合着弩枪,使并州精锐骑兵,一时奔溃,死者相积!
吕布即便疯狂的在战阵中左冲右突,亦无法改变局势,他自己能拆毁一座战车、两座战车,终归无法突破却月阵的阵势!
面对各个战车上激射而至的矢石,并州铁骑根本抵挡不住!
用战车、箭阵对抗骑兵,这是诸夏多少代人,前后相继,薪火相传,才用血泪探索出来的最佳之法。
并州铁骑一头撞了上来,只能是如今头破血流的结局!
陈宫亲自带着亲卫,不避矢石,上前对吕布劝阻道:“将军,骑兵已经被破,三军军心动摇,宜疾速退兵,否则恐局势会继续糜烂。”
吕布双眼血红,怒吼道:“退兵?死了这么多同袍,你让我退兵?我若撤退,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这些乡党弟兄?敌军矢石将尽,让魏越、高顺统帅步兵,继续全力进攻!我必将敌军斩尽杀绝,以为死去的同袍报仇雪耻!”
吕布此刻如同欲择人而噬的猛虎,让人寒芒在背,不敢触其怒,即便是陈宫此刻也不敢赌这反复无常之人,是否会暴起杀人,难以违抗其令。
在吕布坚决之下,并州军徒卒不得不继续猛攻江东军的却月阵。
不过吕布不肯撤退,除了意气之争,他的判断亦并没有错。
江东的箭矢的确是不多了,自鲁肃下令全力反击,强弓硬弩交射,矢石如雨,方止住了并州军的攻势,一时占据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