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司马也深深震撼,怒道:“他意在进城,长矛列阵,拦住他去路!”
数百名靠近城池的士兵强撑余勇,列队在城门之前,近两丈长的长矛密集排列,锋刃如林,对方单人独骑,若敢冲击这密集矛阵,必被扎成一身窟窿。
而赵云则为之大怒,他看了一眼下令的司马,未径直冲向城门,而是一转马头,单骑直突其旌旗所在之处,其奋长槊重铠,挺身陷阵,无人能挡!
遂挺枪跃马,刺其于旌旗之下。后又手斩贼将,系首马鞍,直突城门。
长矛列阵的士卒见自家司马被斩首,无不惊骇!赵云绕过锋刃,横冲其阵,左持刀,右运槊,四下披靡,贼阵大乱,纷纷溃散。
但城墙上守军不认识赵云,不肯开门,警惕的问道:“阁下何人?”
赵云说道:“我乃吴侯宾客,为吴侯送信而来!”
城墙上守卒都亲眼目睹了赵云刚才骁勇冠绝,万人辟易的一幕。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若他是来诈城的,一旦打开城门,简直无人能挡其兵锋。
太史慈此时亦赶至城门楼上,对赵云问道:“吴侯麾下猛将如云,为何未用骁将来送信,而是用宾客?你可有何凭证?”
赵云摘下兜鍪,说道:“来时匆忙,未有凭证。若是不信,我可将信放在兜鍪中,尔等取走。”
“那壮士待如何?”
赵云凛然说道:“我再杀出重围,回丹阳复命。”
太史慈此时看清了赵云脱下兜鍪后的样貌,豪迈大笑,说道:“不用怀疑,我信任壮士。有如此姿颜气度,必是吴侯至交无疑!”
城头上士卒也纷纷豪爽大笑,这也是江东最大的气质之一了,主公麾下一个个江东才俊,皆姿颜俊美,气度风流。
见到一位骁勇善战,又雄姿英发的俊杰,那十之八九,就是吴侯的至交了!
很快城门便打开,太史慈亲自走下城池,迎接赵云入内,大笑着说道:“壮士今日骁勇冠绝,单骑突阵,所向无敌,真可谓是气壮三军啊。”
赵云跟江东这些
桀骜不驯的武夫不同,十分谦逊,微微颔首,说道:“太史中郎过誉,云只是身负重托,不敢有负使命而已。”
随后赵云取出怀中锦囊,交付给太史慈,说道:“云受吴侯之命,将此信交给太史中郎。此乃军师运筹帷幄之策,吴侯命太史中郎依令而行。”
此时刘晔也已经从城内赶至,他在这一战也是奇谋百出。
刘表尽攻击之术,而城中备御万方,正是他的功劳。
不论是都督陈率锐卒乘轻舟突战,斩首刘军先锋大将,还是关键之时,令士卒以木栅芭蕉为墙,都极大的巩固了城防。
只是他能调用的士卒也就柴桑城内这三千精兵,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在敌军水师立于不败之地的情况下,他实在是难以一举破敌。
所以他迫切的想知道,军师中郎将究竟如何运筹帷幄。
待太史慈打开锦囊,刘晔立即关切的问道:“如何?军师如何说?”
太史慈面色凝重,锦囊内的书信文字很简单,他只扫了一眼就一览无余。可是内容之沉重,让他不得不严肃。
“军师令我等于两日后,偃旗息鼓,离开城池。”
太史慈话音刚落,城头上立即喧嚣起来,无数士卒愤怒的大喊,脸上充满了不甘。
“什么?离开城池!?”
“离开城池?!!”
“那我们坚守这座城市这么久的意义何在?”
“我们死伤了这么多人?奋死而战,坚守八十余天。苦苦等候援军不至,最终等来的就是一句偃旗息鼓,撤离城池?”
“哈哈哈!何等讽刺!何等讽刺!我等将士奋死的结果,在肉食者那里轻飘飘一句就被推翻,一文不值?”
“那我们屯长至死不降是为何?屯长跪在城池之下,吐血怒吼,让我等坚守下去,不负妻小,不负吴侯!结果军师一句话就让我们放弃城池?”
七嘴八舌的怒吼,甚至引得城内百姓也纷纷关注过来。
他们担忧破城之后,敌军屠城,一直奋死而战,拆毁房梁,以作矢石,助战守城!
结果守军就这样抛弃了己等?他们若是撤走了,那己等岂不是要被荆州军肆意蹂虐?
围城八十余日啊!荆州军死伤无数,若攻破柴桑,如何能够不大肆屠杀?
但太史慈此时怒喝一声:“军纪何在?军中将士,以服从军令为重,何时轮得到尔等在这里质疑主将军令?”
周围士卒顿时正身而立,整齐的脚跟靠拢声瞬间沉混响起,压过了一切物议之声!
作为江东最精锐的职业武夫,他们纵然双眼血红,眼中含泪,也只能压制愤怒,以执行军令为天职。
毕竟若是抗令不遵,他们不仅仅损失的是一身荣辱,还有养活后方一家父母妻小的优渥薪俸!
次日,荆州军就敏锐的发现,城中死战的意愿似乎骤降,荆州军猛攻了一天,城中也没有发起反击,
似乎只是消极的想要挡住荆州军攻势。
不过由于有赵云这位绝世猛将加入,守城也没有任何问题,荆州军消磨了一日,还是没打进城池。
而到了当夜,江东士卒就偃旗息鼓,城墙上下,再无一名守卒。就连城门都已无人把守。
天色微明,惊喜的呐喊声就山呼海啸般的从荆州军营中传出。
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显著了,以往荆州军士卒一醒来,就要看到城头上那一面面猎猎飞舞的红色旌旗。朱旗飘扬的场景,仿佛永远不坠。
可是此刻,往日挂满朱旗的城墙上,灰扑扑的,再无一面朱旗,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满墙的木栅,如疤痕一般补在缺口之处。
如今沉寂下来,荆州军士卒才发现,原来这座城墙已经如此破败不堪,仿佛是一道破布,打满了补丁。
只要大军狂暴向前,随意一击,就能让其轰然倒塌。
惊喜来的如此突然,士卒们狂呼呐喊,甚至惊动了楼船上的刘表。
刘表立即从床榻上起身,问道:“外面发生何事?军士何故喧嚣,莫不是营啸?”
刘表外甥张允披甲守卫在屋外,确认了一下情况后,兴奋的回禀道:“舅父,是喜讯!方才刘虎见城上已无一人,遂使矫捷者数人登城,问城中百姓,太史慈何在。百姓皆愤而怒曰,已于昨夜偃旗息鼓,遁逃而走矣。”
刘表闻言,兴奋的须髯都在颤动,惊喜不已的大笑:“贼已惊惧遁逃?”
他推开房门,看向远方迎着晨曦的柴桑城,重重握拳,只感觉扬眉吐气:“善!善!大善!这些江东贼子,终在我浩荡军威之下,仓皇遁逃。”
他近日才收到张绣传来的求援信函,曹操正在颍川整顿军队,可能欲图南阳。张绣连派数路信使,向荆州求援。
刘表一介儒人,不通军事,以曹操大军未发为由,未必是攻击南阳,拒绝了张绣的请求。
他将南阳割给张绣,就是希望他能替自己挡住北方诸侯,作为荆州门户。
若他不能守北方,反倒要耽误荆州大业,让荆州不惜代价去救援,那他存在还复有何意义?
所以近来,刘表一边要求张绣整顿城防,至少抵挡曹操数。一边督促将士们猛攻柴桑,势必要拿下这座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柴桑守军终于震怖遁逃,刘表大喜下令:“立即进军城中,为我拿下城池!这简直是天助我也。拿下柴桑,我等便可挥师回援南阳,以抗曹操!”
事实上已经不等刘表下令,愤怒的刘虎、黄祖就已经抢令士卒进城。
他们恃其势众,谓柴桑一战可屠,乃四面鼓噪而上!
这些乱兵不仅仅要攻城,更是要将八十余日积攒的所有怒火都宣泄到城中!既泄愤屠城,又焚烧劫掠。
但鼓噪四面进军的荆州士卒,刚蜂拥而上,城池内猛然想起昂扬激亢的战鼓之声!
在无数混乱士兵惊骇的目光中,赵云一马当先,亲率太史慈选出的五百骁勇,开门突出,趁敌懈怠,奋而击之!
赵云挺枪跃马,穿城突出,直冲乱军旌旗下的刘虎!
刘虎猝不及防,弓矢俱废,遂被生擒!
五百江东骁勇跟着赵云猛烈突击,刘军众不敢当,引军乱退,一时阵型大破,漫山遍野尽是丢盔弃甲的荆州士卒。
城中一直偃旗息鼓,状若无人的太史慈部众,也尽皆杀出,不惜代价的全力追杀。
从柴桑城下,一直到长江岸旁,荆州军委弃营幕,军镇失守,军资器械,弥满川泽,绵延十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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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辉煌大胜
柴桑城内的反击,打了刘表军一个措手不及。
太史慈故意当众宣布,欲偃旗息鼓,撤出柴桑,就是为了让百姓相信,大军已经撤离,从而迷惑攻城敌军。
然后守军偃旗匿众,状若已遁。
刘表军四面鼓噪而进,太史慈乃乘其懈怠,挥师奋击,遂大破之。
这一战,守军可谓是倾城而出,上千人对着溃兵猛追猛打,敌军不敢挡兵锋,大军乱退,一片披靡。
但敌军毕竟人多势众,还有水师之力。
刘表看见岸上己方近万大军狼奔豕突,逃得漫山遍野,勃然大怒,喊道:“敌军倾城而出,欲毕其功于一役,守备必然空虚,令黄祖派军乘船夺其城池,断其归路!今日我要将这守军团团围困,尽皆覆灭于此!”
荆州军水师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岸上再怎么战败,江东军士卒亦对水面上的舰艇无可奈何。
只是受制于时代,水师还是以搭载士卒肉搏为主,看着岸上密密麻麻的友军被打的一路奔溃,水师士卒亦难免心中慌乱。
乘船在柴桑城附近登岸之后,他们亦四处张望,唯恐敌方突然返还,打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黄祖亲率的这五千余士卒,已经是荆州军最后一批可战之士了!
若他们亦战败,整个大军就彻底大乱,再无人能够救援,也无力再重整局势。只剩下万余水师士卒,既要救助溃兵,又要打捞士卒,还要防守水寨,早就乱成了一团。
黄祖是荆州大将,他亲自披甲横戈,跳下船头,胆气豪烈,对士卒们扬声吼道:“敌军已乱,柴桑城一战可屠,诸将士整装列阵,随我攻入城中,夺敌营地!”
黄祖深知兵法,这一战跟韩信井陉之战形势完全类似,己方背水列阵,敌方倾巢而出,关键则在于轻兵夺敌营垒,使敌进退失度!
只要能拿下敌军营垒,纵使敌有二十万众,又横行疆场,亦可一战而破!
黄祖麾下别部司马甘宁焦急的劝道:“明公,此时应以军争为上,大可不必列阵!我请率本部八百士卒,疾驰城中,夺下城池。若稍有迁延,迟则生变啊。”
黄祖训斥道:“一派胡言,向者我击孙坚、退袁术,所倚者皆是军容严整,弓弩齐发,箭矢蔽地,故而能更迭进退,进可大破敌军,退可阵型不乱。五千之众,不陈阵列,如刘虎一般,鼓噪而进,焉得不败?”
事实上不仅仅是刘虎的部队鼓噪而进,他黄祖的部队此前在黄射统帅下也蜂拥而上。这漫山遍野的溃兵里面就有大量他黄祖的部队。
所以有此教训,黄祖绝不肯再重蹈覆辙,万一城中还有伏兵怎么办?五千大军,阵列不陈,鼓噪而进,被敌军劲勇,突然猛攻,岂不溃败?
甘宁脾气炸裂,立即吼道:“古者人情敦朴,故军有左右前后,大将居中,
三军望之以齐进退。今江东务驰突,云合鸟散,变态百出,战局瞬息万变,焉能拘泥形势?不速取柴桑,五千之众,内无必胜之念,外无必援之师,一旦遭患,即便阵列已成,又如何能成列而守,站稳岸上?”
“遭患?”黄祖十分不满甘宁的盛气凌人,怒斥道:“我久经沙场,如何轮得到你一粗鄙之辈指手画脚,立即列阵,进军柴桑!”
话毕,黄祖便重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这种竖子,活该不受重用。这是向主君谏言应有的态度吗?
而甘宁气的全身颤抖,死死的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骂道:“匹夫,当竖死于此!我徒受其祸尔。”
可人越是担忧什么,就越发生什么。
甘宁咬牙催促士卒尽快下船,整装列阵之际,战场东方,昂扬的鼓声忽然雄壮响起!
正在列阵的士卒纷纷惊恐的向东望去,只见晨曦之下,千帆竞渡,战舰蔽江!
整个江面上尽是浩浩荡荡的江东水师,密密麻麻的舰船覆盖了整个江面,绵延的船帆无边无岸,遮天蔽日。
士卒们立即发出了惊恐欲绝的声音:“是江东援军!”
“江东主力援军至矣!”
“是江东水师,我等已被阻于江南!”
这是荆州水师最惊恐的事情,他们向来敢奋勇向前的最大倚仗就是己方纵横江面的水师。
可眼下水师大乱,敌军战舰千艘,绵延江面十余里,无边无际而来,己方水师根本来不及庇护岸上,那登岸大军就彻底被阻,后继无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