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县之间距离如此之近,很多通婚的子女步行都能往返。
诸葛亮亲提三千精兵,没受任何阻挡就开拔到了高密城下。
北海国自古以来都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当年灌婴统帅骑兵在这里一战就击溃了楚国大军,卒斩龙且,生得右司马、连尹各一人,楼烦将十人,身生得亚将周兰。
没办法,这里南高北低,实在不是一个适合防守的区域。
倒是高密的人口稠密,引得随军征战的张飞为之惊叹,他跟随在诸葛亮身边,说道:“军师,这青州守备空虚,人口可着实不少。沃野之间田垄尤在,可比徐州繁华不少。”
经过上次东山一战,诸葛亮指挥他张飞大破典韦、黄忠阵斩夏侯渊,诸葛亮在军中的威望大增,再也没有人敢怀疑他的统兵能力。
更关键的是,他明显深受吴侯器重,以之为韩信、卫青。
跟随着卫青打仗的那帮兄弟,哪个不是封侯拜将啊?
所以张飞现在看的很清楚,自己要想有上前线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得敬睦尊崇这位军师。
他张飞可不是一介糙人,相反他最敬睦的就是这种威望、才学极高的天下之名望。
而诸葛亮显然在如今的各个方面都符合他所敬睦的方向。
这导致这位熊虎之将,成了诸葛亮帐下最锐利的爪牙。
夫为一军之主帅,必有博闻多智者为腹心,沉审谨密者为耳目,勇悍善敌者为爪牙。
诸葛亮对张飞这位爪牙,也是非常满意,毕竟这样一位雄壮虎烈、翻飞电发的猛将,那是举世难求的雄杰之士。
每有战锋难摧的阵线,只要派他上去,必定能气盖千夫,志凌劲敌,所向披靡。
因而对于正面破敌,诸葛亮也是信心十足,说道:“这无疑利好于我军。只要有粮草供应,百姓以牛酒而诣军,我军必能摧破敌众,尽收青徐。甚至未尝不可复当初之势。初平年间青州黄巾军连众百万,且耕且战,横行于黄河南北。直到遭逢公孙伯铁骑,方才折戟于渤海,转入兖州。我军今日复经此路,亦可一路收民心,而破兖州兵。”
两人说话间,游骑便策马而至,禀报道:“军师,高密城中豪杰派人请附,其等已杀曹军守卒,献城而降。”
高密城中的守军大概有五百余人,这是诸葛亮出兵之前就探查清楚的情报,但五百人的部队竟然直接被青州豪强给裹挟而投降,可见青州的局势比诸葛亮预期的还要鼎沸。
张飞立即说道:“军师,青州局势沸腾如此,可谓是一夫振臂,举州同声。当此之时,只要我等长驱直入,直取北海郡治,则四方郡县必纷纷举旗响应,北海可旬日而定也!”
诸葛亮不禁满意的颔首,说道:“翼德如今亦知兵法矣。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军功赫赫、独当一面的大将!君所言不错,只要我等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一战夺下北海郡治,摧破曹军主力,则各县坐观者必群起而响应,纷纷举旗驱逐袁、曹,归附江东。”
这一战是时候体现江东之治的优越性了。
曹军攻破青州的部队都是泰山贼,军纪如何可以想象,必然是极不得青州豪杰、世家之心。
没有哪个世家大族愿意在山贼治下接受统治。
即便曹操过来,他的屯田制亦并不得民心。屯田制十税六七,百姓苦之。这个苦之,不仅仅是物资贫寒,亦是身体上的极大劳苦。
所以在兖、豫州都有屯卒年年逃亡,除了那些实在活不下去的难民,没有人愿意在屯营里面当牛做马,而且毫无产业。
而江东治下,不立田制,鼓励发展,无疑是更适合豪强大族的。
这一点,在往日江南的影响还不深远,因为无论荆州、扬州都是地广人稀,豪强向来不缺土地而缺人口。
但在青州,这个制度就将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了!
在袁、曹、孙三家,青州豪强必定箪食壶浆,以迎江东王师。
因而在高密不战而降后,诸葛亮立即以张飞为前锋,轻兵兼道,向西继续进军,直趋北海郡治所在剧县。
说是郡治其实并不准确,北海是诸侯国,所以剧县即是北海国的国都。
当初光武帝刘秀将大哥齐武王刘演的次子刘兴封在了此地,以锁青州之钥。
因而这里就是整个青州北部的咽喉要地,向东是北海、东莱,向西是齐国、乐安两国。
剧县作为国都直接卡在了三国交界之地。算是青州为数不多的兵家要地。
后来孔融担任北海相,收合士民,在这里聚兵讲武,下发檄文,又亲写书札,与各州郡通声联气,共同谋划,逐渐聚集官吏百姓为黄巾所蛊惑的男女四万多人,再修缮城邑,设立学校,表显儒术,荐举贤良郑玄、彭、邴原等。
使得这里成为了青州大治之地,粮草、税赋、人口、兵员皆青州之重地。
此地得失,不仅仅关乎青州东西的分割,更关乎三方势力的强弱盛衰。
可以说夺下了剧县,就意味着东部的半壁青州,被江东所分割。
只要江东大军能驻兵在此,以城邑险隘阻隔袁曹大军,东部的青州士民就能举州归附。
这如此重地,不仅诸葛亮、张飞看的清,事实上袁谭、曹操、程昱等人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在张飞引军向剧县进兵的同时,来自兖州的援军也已经在开拔的路上了。
事实上,河北对青州局势的情报并不清晰。
攻破青州的部队,并不仅仅是臧霸、孙观所部,还有曹军大将史涣统帅的部队。
只是史涣军纪也十分败坏,烧杀劫掠残暴不弱于泰山军,所以被误以为是泰山贼寇了。
这也没办法,曹军的战力或许不弱于江东军,作为久经沙场,从中原腹地杀出来的百战老卒,他们精于战阵,善于刺击之术,战力十分剽悍。
但由于所受廪给不足,士兵意志力和坚韧耐久肯定不如江东军。
为了那微薄薪俸,他们对伤亡的忍受程度必然相对低下。
为了维持高昂的士气,和激励将士奋勇作战,曹军将领只能许诺胜利、破城之后大肆劫掠,从而促使士卒力战破敌。
这也是为什么各方诸侯都极其重视良将,因为只有良将才能维持这些士卒坚韧奋战。
而程昱作为都督兖州事的曹军大将,正是当今天下不可多得的良将。
在袁军增兵青州之后,他当机立断向曹操进言,增加一支部队进驻剧县,以稳固整个曹军在东北方向的部署。
只可惜他手中的部队只有七百余人,守鄄城尚有不足,再防御青州根本毫无余力。
淮南之战他接应曹操顺利撤退之后,曹操就十分忌惮的将他手中部队的军权全部剥离。
要不是稳固兖州着实需要程昱,这七百人曹操都不想留给他。
在程昱进言之后,曹操也迅速清楚了剧县的地位,因而急派大将李典率军数千人前往剧县驰援。
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消耗,加上李典行军开拔的路途,就导致明明是曹军很早就打下了青州,结果增援剧县的曹军和争夺剧县的张飞所部竟同时在向剧县开拔,双方皆不知彼此行踪,却又皆在争分夺秒。
谁先抵达剧县,哪一方就将在青州局势中占尽优势。
第275章 张飞五百骑破阵
李典跟曹营的其他将领从气质上而言,深有不同。
曹军大部分将领还是有一种剽悍、虎烈之气,所以才能在中原炼狱中杀出,成为沙场宿将。
而李典则不然,他出身于山阳郡大族李氏,其从父李乾,有雄气,合宾客数千家于故乡乘氏。初平年间,李乾以众随曹操,破黄巾於寿张,又从击袁术,征徐州。吕布之乱,曹操遣李乾还乘氏,慰劳诸县。吕布别驾薛兰、治中李封招李乾俱叛,李乾不从,遂被杀。
在其兄长李整亦病故后,李典不得不统帅这数千人的李家兵。
李典本人其实非常儒雅,少好学,不乐兵事,乃就师读春秋左氏传,博观群书。
其被迫统兵之后,也深明大义,不与人争功,尊敬儒雅博学之士,有长者之风。
这气度颇不同于曹营的剽悍宿将,而曹操也非常看重他,封其为中郎将、典离狐太守。
离狐太守是曹操新设的太守,就在黄河以南,与濮阳县一县之隔。大概疆域就是东郡在黄河以南的那片郡县。
当初曹操与吕布争兖州,兵散粮尽,几乎陷入绝境。
袁绍资助了他大量的钱粮、辎重,并令朱灵率部数千人南下助战。曹操付出的代价则是东郡在黄河以北的区域都割给了袁绍。
东郡太守的印绶、册文都送给了袁绍,那曹操就不能在自己治下再设一个东郡太守,遂改东郡在黄河以南的部分为离狐。
李典的部队往日在这里驻扎、防御,充当曹操警戒河北的前哨和缓冲。并且由李典统帅宗族、宾客为大军转运前线粮草。
而调用这支部队紧急前往剧县增援,也显示了曹军对青州战场战事的态度。
在这里作战的全是曹操麾下的藩镇和诸侯。
事实上由于曹操财力不足,他的麾下一直有大量的半独立性质的诸侯,比如臧霸、李通、张绣等人。直到曹操去世,曹丕篡汉之后,制法削藩,曹魏才实现了军权上的一统。
这种依附性质的诸侯,好处是主观能动性极强,比如眼下的青州,就是臧霸和泰山贼近乎一己之力打下来的。
而坏处则是,他们的战力参差不齐,实在很难一概而视之。
就像当下,李典的这支李家军,虽然有着跟戚家军、岳家军相似的名字,可这实力相差就太大了。
常年以来,这支部队就担负着运粮和偏师的任务,骤然要强行军,跟张飞抢夺剧县,从李典到士卒都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两支军队的斥候猝然遭遇在了剧县以南,双方都是精锐骑兵,但很显然张飞手下斥候更富有沙场经验。
领队的斥候队率名叫严圭,这可不是一个岌岌无名之辈。他是江东名将朱桓的部曲、宾客,曾经跟随朱桓南征北战,打过大大小小十几场战事。
只是江东的军制下,朱桓没有办法
把他一直留在身边做魏延那种部曲,所以主动表其功,到其他部队担任队率了。这有点类似于跟随许褚作战的那些宗亲、游侠,最后以功为将军封侯者数十人,都尉、校尉百馀人。
而曹魏有名的大将王双在濡须之战被朱桓所俘获,严圭正是在这一战负责击破的曹军另一名大将常雕等人。
没办法,江东募兵制下,豪杰汇聚,猛将如云。现在随随便便的一个屯长、队率,都可能是历史上战功赫赫的大将。
严圭率一队斥候,蓦然撞见曹军的游骑,在短暂惊愕之后,立即挺枪跃马,振臂高呼:“杀光敌骑,我等策勋上等,怕是就在今日了!”
以下阵而大获者,策勋上上等!
也就是己方人数比对方少,斩获却比损失大,在军功评定里面,算是上上阵。战后策勋封赏,会有极大的概率升迁。
江东法度公正严明,因而将士皆奋勇作战。
数十名斥候游骑当即策马展开队列,向着曹军游骑发起了猛攻。
而李典所部显然没有经历过这么狂热的敌军,淮南之战,他们守在了淮河沿线,没有跟江东的军队交手过。
导致他们对江东军这四面奋击的打法十分不适应,严圭策马奋进,以两矢射杀曹军执旗者两人,然后纵骑突击,大破李典所部游骑。
游骑交战,本来互有胜负就是常态,一方人多势众,或者一方悍勇非常,都能影响小规模的胜败,这是兵家常势。
李典所部游骑败退之后,亦没有彻底慌乱,只以为是寻常一败,只要向后撤军即可。
却不曾想,严圭率数十骑穷追不舍,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骑士居然尽可马上开弓
严圭所部矢石乱发,追奔十余里,竟然将曹军十余名游骑全部射杀在了路上。
这可是极为不易的,曹军至死也想不明白,敌军骑兵怎么敢那么肆意的策马驰骋,就不怕马失前蹄吗?
严圭部下的什长侥幸射杀了最后一名曹军游骑,兴奋的欢呼一声,对严圭说道:“队率此战全歼敌军,可是殊为不易,获甲首十余级,战马六七匹,怕是将军都要赏酒肉与我等了!”
严圭跟随朱桓许久,其他气质可能没学到,但朱桓身上的狂症是学的淋漓尽致。
一战斩首曹军所有游骑,他用绢帛擦了擦长矛上的血迹,然后雄视四方说道:“区区十余骑算什么?我的目标是曹军主力!我等尽杀曹军游骑,其主将怕是不知我等已近,只要能掩其不意,必定能败敌军。你等收拾战场,我去见张将军!”
为了能及时传递军情,他严圭已经是不恤马力了,全力东奔三十余里,找到了张飞大军之所在。
张飞治军严苛且残暴,像这种驰突军阵的骑士,他一眼就遥遥看到了,当即勃然大怒,引十几名骑兵策马上前,怒喝道:“何故如此惶急,滚
下马来,看某不亲手抽死你!”
江东军队的军纪都非常严苛,而孙策更是亲自为全军表率,所有将领在行军时,都会亲率十数骑周遭巡历,督察全军,肃清威禁,遇任何士兵扰民,取人一钱者,必斩。
像严圭这种纵马驰突的行为,可大可小,如果一定要定他个扰乱军心的罪责,一顿鞭刑也是少不了的。
但严圭没有惊慌,而是下马就站在张飞面前,拱手说道:“张将军,我等探查到了敌军行踪,已尽杀敌军游骑。敌军所部尚不知我等已近!某以为此可胜之机也,若能以一支偏师做大张旗鼓向剧县进军之势,而主力掩其虚,必可一战破敌。”
听完这个队率的谏言,张飞顿时陷入了沉思,踌躇说道:“军师给我的军令是去夺取剧县。我等善改军令,若有功未必有赏,一旦战败则必遭祸殃。”
严圭立即说道:“将军,我闻战阵之事,本就随机应变,不可拘泥于常态。将军若与曹军同趋剧县,难道就不需要大战一场?我等以千余之众,而攻敌据守之称,本就未必全胜。若遭敌强援袭之于后,则必遭惨败。”
“既然如此,何不取其上,先攻敌援军,以骇守军之心,然后可夺其城。此战两破敌众,而斩首数千,必然更威震青、莱。”